第195章 大夏最後的餘暉
由於大夏敗得太過突然,貴族大戶集中的北方,被吉祥軍以雷霆萬鈞之勢收復,他們愣是一個都沒跑掉。
接着就是吉祥人的拿手好戲開始登場了。
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
這些貴族大戶哪家都是延續了兩代以上,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都說大夏窮,這幾年總稅收甚至比吉祥還不如。
原來窮的只是窮人和大夏國庫,富人照樣富的流油。
財富的積累過程,總是充滿了難以言表的血腥與骯髒。
但凡想查,總能查出寫是非來。
只不過為了不將事態擴大,也為了長治久安考量,只殺最有應得之人,余者罰沒些銀錢也就過去了。
當軍方一家家查過去后,本用來押送犯人的馬車,都被改用來運輸金銀了。
負責督辦此事的張培玉,從未見過大富之家的余財,竟比一領稅收還要多的多。
這種多到數不過來的財富,他也只在餘波的小金庫里見過,四百多萬花的還剩一百餘萬,就這,都已讓他驚為天人,沒想到一家之財居然龐大至此,太過匪夷所思。
這不怪他,是貧窮限制了他的想像。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嚴打就已如火如荼的鋪開了,像一陣風一樣,刮過隆冬的北方。
前一波由秦小校督辦,負責掃蕩小魚小蝦,處理民間恩怨。
第二波就是張培玉放水捉魚了。
而餘波,因『私自』刨了趙氏祖墳,已被下了軍職,整日在憲兵隊曬太陽,等回到吉祥后再行發落。
到了十二月底,只完成一半任務的張培玉,就已抄得八千餘萬贓款。
新年在即,王玄逛完了破敗的夏州城,便收拾心情,打算返回吉祥城。
他走的是陸路,轉道風谷領后,計劃乘火車南下。
而此時南下的火車上,高進正站在寬敞的高檔卧鋪車廂內,一雙老眼已無處安放。
王后及三個王子公主也儘是好奇之色,或許對他們來說,過去的是歷史,眼下的才是未來。
那千餘親衛,得了趙晟睿的囑託,便一路隨行保護。
原本他們早該到了吉祥,可正是這些盡職的親衛太過礙眼,每到一處,便需請示一番,層層關卡下來,硬是把時間耗在了路上。
吉祥軍並不是為難他們,而是照章辦事,最後也只收了兵刃鎧甲后,就讓他們隨行。
列車組知是大夏王的遺孀和遺孤,自是多加了分小心與仔細,給他們應有的體面。
待他們抵達東山關隘時,軍方代表、王月,早已等候多時。
高進先一步走出車站,見着冷峻莊嚴又貴氣逼人的王月時,下意識就行了一禮,道:「臣高進見過月妃。」
說完后不待王月出聲,自己就尷尬的紅了臉,起身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就這麼躬著身煎熬著。
好在,王后徐蕊帶着三個孩子適時出現了。
趙忠見的娘親在前,便撒歡似的跑上前去,一把摟住王月腰肢,大哭道:「娘,爹沒了,爹沒了啊……」
王月雙手環著趙忠的頭頸,目光卻停留在對面的徐蕊身上。
她不知道該為她慶幸,還是該為她悲哀。
終究是活了下來,也許這就是命吧!
「姐姐清瘦了。」
徐蕊從未想過,二人見面后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對方毫不做作的問候,這與她記憶中的場景,天差地別。
「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就是讓你們娘三來這兒,否則不用餘波動手,我就先掘了他趙氏的祖墳!」
徐蕊初聽趙氏祖墳被掘,還以為是幻覺,便又追問了一句。
這下好了,王月便把餘波的『偉大事迹』抖了出來,聽得徐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就連趙忠也是一副要吃人的凶戾姿態。
台階上的眾親衛,已經紅了眼。
而吉祥軍方衛隊則直接舉起了槍,現場劍拔弩張。
這時王月卻笑了,高聲道:「趙晟睿死了,大夏沒了,你們自由了,他欠你們的,我和徐姐姐來還。」
就這一句,讓剛還要搏命的眾親衛,迅速冷靜了下去。
他們不比殉節的弟兄們,自己是有羈絆之人,做不到那麼灑脫,說捨棄就能捨棄得了的。
在場的大部分兄弟,上有雙親,平輩的還有兄弟姐妹。
雖均未成家,卻並不代表着不想成家。
世界那麼大,誰不想多走走多看看?
王月的態度就是徐蕊的態度,就是已故趙晟睿的態度,他們此時哪還有堅持的理由。
於是沉默片刻后,便行了跪拜之禮,這代表着從此以後,他們就是王月的人了。
至於徐蕊,他們的護送任務在見到王月那刻起,就已結束,往後如何,與他們再無半點干係。
「姐姐,湖邊濕氣大,我們上車吧。」
王月領着一大三小四人,上了輛加長、加寬的豪華馬車。
自打經過十天自殘式的折磨后,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人啊就得對自己好一點。
所以轉性子的她,轉身就給自己定了這輛超豪華的私人馬車,她要享受,她要不留遺憾,她要活在當下!
徐蕊本以為夏州城就是整個大陸最為繁華的地方,她聽得最多的,就是趙晟睿怎麼誇讚大夏,如何貶低吉祥。
那時她眼中的大夏王,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眼下的諸多不順,只不過是臣子不用心,將士不用命造成的苦果。
一旦將來時機成熟,她心中的大夏王,便會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重掌乾坤。
『將來』這兩個字,就是她最美好的期待,也是她堅持下來的最大支撐。
不曾想這一路走來,卻發現並不是那麼回事,吉祥,已是超脫大夏的另一番天地了。
而不誠實的大夏王,她心中曾經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為他的過失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她已無怨無悔。
「姐姐不用顧慮,到了我這兒就像到家一樣,安心住着。」王月見徐蕊魂不守舍,出言安慰。
那十日的煎熬,讓她看透了太多,回想起夏州城的日子,不禁為自己感到可笑,又為傷害過的人心存內疚。
如今見着了當初的後宮之主,一心想上位的她,有太多的虧欠想彌補,可話到嘴邊,終成了平淡的安慰。
「大王臨走前交代,讓我把忠兒交給你,眼下算是達成了他的心愿。至於我們娘三,妹妹看着安排就是,都是兩個肩膀扛顆腦袋,不怕吃苦的。」
徐蕊的話,聽的王月想哭,卻越發憎惡從前的自己了。
就待她要坦誠相見時,後面卻傳來了陣陣嘈雜聲。
「停車!」
打攪了她的思緒,王月便想瞧個明白究竟出了何事。
下了車,就見高進的馬車周圍,已圍了一遭人。
「這是怎麼了?」王月問。
「回月公主,高進高大人他,吞金自盡了!」
由於王月的出現,現場安靜了不少,侍衛的回話就被前車的徐蕊聽個正著,於是將孩子留在車上后,便匆忙下了車,往後趕去。
待到近前,高進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你,你又何苦如此呢!」徐蕊眼眶紅腫,卻已無淚可流。
「老臣,應過大王,要,要守護趙家祖墳,老臣……食言了,本該老臣先走的,卻沒能……拗過大王……」
一句話斷斷續續的還沒說完,人就沒了。
不論吉祥和大夏之前是何關係,高進此人人品如何,眼下眾人皆為之嘆息。
一個能為誓言而死之人,絕不會是個偽君子,更不會是大奸大惡之徒,可惜了。
「他趙晟睿如此虛偽至極,利欲熏心又不擇手段之人,能有這般忠誠的護衛和文臣相隨,終可明目了!」
王月嘆息一聲,命人將高進帶回吉祥安葬后,就轉身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