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仲夏

木凜盯著躺在草地上，心裡滿滿的都是暖暖的，原來她在，他才能平心靜氣的。

看了眼天邊，再不回去，待會天都黑了，捏著掌心。

「老闆，找到……」了嗎，林簡氣喘吁吁的爬上山，就看見老闆輕手輕腳的向前走，他放輕腳步跟了上去。

十幾步的距離而已，心境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血，符笑周圍都是血，挨著地面的白色衣服已經染成紅色，綠色的草沾上了紅色，地上的一攤血，已經為凝固狀態。

林簡愣了愣，不曾想會看見這樣一個畫面，立刻從兜里掏出手機打救急中心的電話。

木凜的腳步踉踉蹌蹌的走到符笑身邊，蹲了下來，下巴顫抖，喉嚨發出哽咽的聲音，眼眶開始泛紅。

符笑身上乾乾淨淨的，看不出來哪裡受傷了，慘白如紙的臉上還帶著淡淡笑意，毫無聲息的躺在地上，一眼望去，如同一個聽話的小孩子，安安靜靜的待在那裡等著大人到來領她回家。

木凜伸出顫抖的出手，他不敢碰符笑，怕碰到她身上的傷口，怕她疼。

終究是耐不住，木凜輕輕的伏在符笑的身上，符笑身上沒有一星半點的溫度，身體冷冰冰的：

「笑笑，我來接你回家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笑笑，你哪裡疼，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對，醫院。」像是落水的人終於找到浮木了，木凜貼在符笑耳邊小聲道：「笑笑，你身上怎麼這麼涼，冷嗎?我給你暖暖。」

「笑笑，沒事的，我們去醫院，現在就去。」

林簡聽到這裡走到另外一邊蹲下，試探性的把手放在符笑的鼻子下面，完全沒有一點氣息。

「老闆，符小姐已經……去了。」到底沒有敢說那個死字，其實老闆也清楚吧，這麼多血。

符小姐面對天空，身上無傷痕，只能在是挨地面部位受傷，符小姐周圍只有腦部位置血液最多，所以傷的是頭部。

「不會的，笑笑下午還和我在說話，我們分開不過兩三個小時。」木凜腦子轟的一聲炸開，再也管不住手，緩緩的撈起地上的符笑，緊緊的摟在懷裡。

林簡看見那個高傲的人，像被抽掉力氣，肩膀都塌了下去，眸光中是深深的絕望，死寂，鋪天蓋地的死寂。

「笑笑，我不應該和你慪氣，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哪怕是一眼。」

經常和木凜笑鬧的人任由他說什麼，都沒有再睜開過那雙瞌上的眼。

「啊……笑笑。」木凜心底安慰自己的防線已轟然倒塌，哭的撕心裂肺，眼眶裡打轉的淚花漱漱落下來。

「笑笑，我心口好疼好疼。」埋在符笑肩膀上的木凜瑟瑟發抖，他冷。

「笑笑，你也冷吧，走吧，我們回家。」

那個溫柔又調皮的笑笑，在年復一年的細水長流里里撥開他的心弦，融進了他的骨血。

木凜以為的就這樣慢慢的分開，真真是個笑話。

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讓木凜知道，他很愛符笑，很愛。

如果有地獄，木凜想，他已身處十八層地獄里。

那個給了他羈絆的人在仲夏再也沒有醒過來。

客廳里的木凜想到這裡，拿出手機撫摸著手機裡面笑靨如花的女孩子。

聽說，笑笑感冒了，他得去看了才能放心。

晚安，我的女孩。

第二天，天蒙蒙亮。

符笑想孝敬一下老太太，準備起個大早，結果悲哀的發現，老太太已經起來了，連飯都做好了，都快做菜了。

準備大展拳腳失利的符笑，匆匆忙忙洗漱一番搶過老太太手裡的豬肉，好歹還可以做菜。

「奶奶，你幫我燒火，我做菜。」從小到大，符笑都不會燒火，簡單至極的事，她做不好，再旺的火，只要過了她的手，一準慢慢變小，然後熄滅。

老太太往灶台放了幾根柴，頻頻扭頭看孫女肉切，肉切的很均勻，只是想起她那狗脾氣，出聲提醒：

「你小心點，別切到手了，毛毛躁躁的。」

「放心奶奶，我不會和自己的手過不去的。」

老太太不知道想到什麼，「你麵條都不會煮，又從不曾做過菜，切好了還是我做吧。」

符笑也想起來那段黑歷史了，也就上初中這會的事情。

大概是清明節前後，老太太那天和外出回來的堂哥在聊天，中午了，叫符笑煮麵條。

符笑懵了，不敢說不會，只是在先放水還是先放油的時候犯了難，屁顛屁顛去問門口坐著的老太太。

「奶奶，先放油還是先放水呀?」

老太太沒搭理她，旁邊的堂哥接過話茬：

「先放油，後放水，你不得了，麵條都不會煮。」

符笑站在那裡不動，她堂哥一向不靠譜，說話十句有九句是作弄人。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還是沒有理，符笑怕挨罵，灰溜溜的回去放油了，放好油，在放水那一塊，又犯難了，她不知道放多少水。

總而言之，最後煮了一鍋水少，面多又爛的東西出來，當然，免不了一頓罵。

現在想來，那時的自己確實是有點蠢萌，現在的她經歷過在外面打磨多年，還特意去學了做菜，那些早都是過去了。

「奶奶，你放心吧，反正你要在這裡燒火，看到步驟錯了，你再糾正一下就好了。」

符笑眼澀澀的，老太太的頭髮都變成灰白色了，一直為她著想，而她從來都沒有好好孝順過，現在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彌補一下，珍惜當下。

接下來，老太太就在旁邊說油少了，太淡了，很簡單的話，讓符笑覺得很溫馨。

吃了飯，符笑閑來無事，在老太太後面，跟進跟出，同齡人都在上學，而她以前也是喜歡到處玩的，後來不知道怎麼的，開始不出門了，只會跟在奶奶身後面。

「笑笑，去看下書，把作業做做，明天就上學了，不要無所事事的樣子，不然你升高中怎麼辦?」

符笑可愛的小臉蛋上，皺成苦瓜臉，嘆了口氣想到父母可能會有的表情，瞬間覺得天昏地暗：

「奶奶，我會盡量考個好一點的學校，不然我爸媽把我掃地出門的。」

「你兩個哥哥都高中畢業了，沒有繼續讀了，就你一個人，你爭氣一點，砸鍋賣鐵他們也讓你上學呀。」

符笑認命的笑著點頭，她不喜歡讀書，而且讀書成績差的可以，死記硬背的在班上是楚中翹，但是數理化，完全是兩眼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