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個間諜

長官？

少尉？

站在深棕色的地板上，陳運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腦海中一片混亂，事情的發展顯然出乎了他的預料。

自己「魂穿」的這個身體似乎有些不對勁啊！

眼前的女孩容貌依舊，但神情與氣質卻已大相徑庭，那年輕的眉眼間滿是沉靜，此刻她已摘下帽子，髮髻偏後，碧色的眼眸中帶着一絲好奇和審視。

旋即，那目光向下，落在了陳述空蕩蕩的雙手上：

「晚上的蔬菜呢？沒買？我不是在桌上留了便條了么？」

「我……」陳運語塞，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繼而便看到艾麗徑直走向一樓的餐桌，無奈地拿起了那張紙條，「你沒看到？」

「……好像是的。」陳運嘴唇動了動，回答說，心中大大地鬆了口氣，無比慶幸自己之前隨手扔掉了那隻布袋。

聽到他的回答，艾麗抬起柔軟的右手，掩面嘆氣。

旋即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轉身向房間里的廚房走去，打開固定在覆蓋米黃色壁紙的牆壁上的櫥櫃，開始翻找製作晚飯的食材。

陳運則趁機將沁出汗水的掌心在褲子上擦了擦，一邊打量屋內環境，一邊試探地詢問道：

「之前我聽你們在聊什麼？二氧化碳？」

他決定以此作為突破口，獲取更多的信息，畢竟相比於作為「失憶者」在大街上遊盪，有個合法的身份顯然更利於他生存。

「是啊，你知道的，索尼婭太太總是這樣熱心……不過有時候過度的關心也讓人有些難捱……」艾麗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了出來。

不……我不知道……

陳運在心中小聲嘀咕，含糊地繼續追問：「哦？」

「自從那位溫頓皇家協會的阿諾特博士發表了他有關大氣現象和公共衛生的研究報告后，整個王國都變得神經兮兮的。」

艾麗無奈地嘆了口氣：

「大家彷彿一下子都開始關心起二氧化碳中毒的事了，那些人聲稱封閉的房間、炭火和煤氣燈的使用會讓人們在夜晚窒息死去，最近報紙上到處都是類似的新聞，搞的市民們晚上睡覺都不得不打開窗子……」

「這樣下去，我擔心還沒等憋死，就要被凍出病來了，」艾麗打趣一般笑着說，旋即扭頭看了陳運一眼，「對了，我把不開窗子的原因推到你身上了。」

陳運：「……」

這算什麼？背黑鍋么？

不過吐槽歸吐槽，對方這番話里透出來的信息量倒真是分量十足。

溫頓皇家協會……博士……煤氣燈……

陳運咀嚼著這些辭彙背後隱藏的信息，聽到櫥櫃關閉的聲音，旋即，就看到艾麗捧著一個熟悉的東西走了出來。

眼眸幽幽地凝視着他，透出無限的怨念。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長官？」陳運咽了口唾液，下意識後退。

旋即，便看到艾麗神色悲痛地說：

「伊澤，由於你的疏忽大意，我們今天的晚餐只剩下一顆土豆了。」

……

……

半個小時后，陳運那顆懸著的心已經安穩了不少。

他也終於對自己所處的居住環境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

荊棘花大街7號，是座獨棟的二層房屋，恩，如果將地下儲藏室和閣樓也囊括其中，就是四層……

房屋前面是兩塊草坪，修剪的還算規整，後面還附帶着一個小花園。

屋子的底層有一半沒入地下，開掘了「採光井」，朝向街道的方向有金屬柵欄以及一扇可以上鎖的門。

一樓高出街道些許，包括門廳、飯廳、廚房，盥洗室以及一間書房和一間客房。

從門廳沿着樓梯上行，可以進入二樓，那裏有一個寬大的客廳，以及隔出來的足足五個房間，兩個作為卧室，一個衣帽間，兩個盥洗室，左右陽台，加上閣樓，對於兩個人而言，已經算得上十足的寬敞。

是的，兩個人。

經過觀察，陳運沒有發現其餘人生活的痕迹，最典型的就是擺在餐桌上的兩套餐具，顯然，這棟房屋裏只有他們兄妹二人生活。

恩……說是「兄妹」還為時過早，需要更多的信息來判斷。

結束思考，陳運將目光落在了餐桌上。

此刻，太陽已然大半落下，從凸肚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肉眼可見地黯淡了下去。

陳運坐在一張高背椅上，艾麗同樣坐在對面。

兩個人手持刀叉，定定地凝視着餐桌中央唯一的一隻盤子，在那隻盤子裏，一隻煮熟的，灑了鹽的土豆正散發着熱氣。

氣氛沉重，空氣中充滿了焦灼，窗外隱隱傳來不知何處的狗叫聲。

「開動吧。」艾麗攥著一副亮面刀叉，神態嚴肅認真地說，同時抬起右手，嘗試用餐刀將那顆土豆居中一分為二。

陳運中午的時候就沒有吃飽，此刻腹中一陣陣飢餓感涌了上來，讓他短暫地消解了對陌生環境的不適。

正要點頭，肚子裏忽然一陣絞痛，發出「咕嚕」的響聲。

艾麗右手微微一頓，然後挪了下餐刀的位置，將土豆切成了大概7：3的兩塊，然後動作優雅精準地用刀子戳起比較小的一塊，拿到面前吃了起來。

「剩下的歸你。」她淡淡道，頓了下又補充道，「我減肥。」

陳運一怔，想要說什麼，但考慮到「多說多錯」，便沉默著接過來，珍惜地就著左手旁的一杯茶水吃了起來。

與此同時，艾麗則平靜地開口說道：

「我下午的時候又去了一趟電報局，拍了封電報給史蒂文中校。」

「恩。」陳運用喝茶來掩飾自己，耳朵卻專註地聆聽着。

「希望能儘快得到回復吧，唉，我們已經與上級失去聯繫長達兩個月了，再沒有經費批下來，別說執行任務，就算是日常的開銷都無法維持了。」

艾麗深深地嘆了口氣，說：

「畢竟你我目前都還只是學生，沒有收入來源，我今天算了下，我們剩下的錢已經很少了，節省一些也只能最多撐一個月，幸好這個學期的學費之前已經繳納過了，不然情況就更麻煩了。」

上級……經費……學生……

陳運捕捉著這些關鍵詞，咀嚼著有些燙的澱粉，含糊地問：

「你有什麼想法嗎？」

艾麗精緻白皙的臉上秀氣的眉毛皺起來，端著茶杯，斟酌說道：

「一方面是繼續等待上級的消息，不過我們也要準備好迎接最糟糕的情況。」

「比如？」陳運小心地試探著。

「比如……史蒂文中校身份泄露，被溫頓王國逮捕了，這個可能性很大。

報紙上說，溫頓王國近期對於科斯特帝國的反間諜行動加大了力度……呵，雖然這個消息真實性有待證實，但我們必須提高警惕。

假如史蒂文中校真的被抓到，那麼你我作為下線間諜，必須做好被警察敲門逮捕的準備。」

說到這裏，艾麗那張青春靚麗的臉蛋上浮現出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與憂慮。

陳運的瞳孔當即隨之放大，只能用茶杯掩住臉部表情，心中卻已掀起層疊的波浪。

「間諜？難道我這個身份竟是個間諜？」

艾麗這短短的一番話暴露出的信息量太大，讓陳運一時間難以理清。

「溫頓王國」這個名詞他略有些熟悉，仔細想了下，記起這個詞曾出現在那五枚錢幣上。

按照經驗和邏輯推斷，這應該是他目前所處的國家的名字。

而「科斯特帝國」顯然是另外一個角色定位於「敵國」的存在。

恩，考慮到兩個人的身份，那麼可以推斷出，自己與艾麗大概率是「科斯特帝國」安插在「溫頓王國」的底層間諜。

自己的軍銜是少尉，面前這個少女應該比自己軍銜更高些，兩人表面的身份似乎是兄妹，在本地上學，暗地裏則是帝國特工……

那個「史蒂文中校」似乎是他們兩個的上級，只是不知由於何種原因，導致已經連續兩個月「失聯」。

這開局……要不要這麼夢幻啊……

飛快於心中做出了以上的分析，陳運就聽到艾麗繼續開口道：

「當然，我們也沒有必要太過驚慌，畢竟已經兩個月了，我們還是安全的……這說明情況可能沒有那麼糟……」

頓了頓，艾麗喝了口茶水，冷靜分析道：

「所以，我們當前的主要任務是照常生活下去，潛伏下去。」

「可你剛才說，我們的錢不夠了……」陳運說道。

「是的，所以從今天起，我決定省掉早餐，中午你我各自在學校里解決，晚餐回家裏來自己做，這方面你沒問題吧？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們醫學院與格羅恩斯大學主校區不同，對學生的的管制比較寬鬆。」

「應該……問題不大。」陳運硬著頭皮回答。

艾麗點點頭，繼續說：

「家裏的開支不多，這棟房子是史蒂文中校，也就是我們名義上的『叔叔』的名下產業，無須房租，稅費也不用我們操心，水費加上煤氣燈費用節省些，沒有僕人開支，基本可以壓縮到一個非常低的程度。」

「對了，我們還有自己的鐘，所以也用不着每天一便士的『叫醒』服務……

唔，訂購報紙的費用是不能節省的，這是我們重要的消息來源，不過可以只買重要的幾份……只是節省也是不夠的，還需要想辦法賺錢……

我們語法學校課程很多，每周要上滿六天，我只能在周日出去找些零工，至於你……

你不是經常和我說大學寬鬆么？

我之前看到了個家庭教師的招聘廣告，等明天我仔細問問。」

坐在沉重的餐桌旁，衣着輕便的少女端著一隻碩大的茶杯，一臉認真地說着。

窗外的陽光一點點消失，陳運只能被動地應下，同時將本就小的可憐的土豆咽下肚子。

「好了，大概就是這樣了。」艾麗放下茶杯，拍了拍柔軟纖巧的手，容光煥發，「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陳運愣愣地點了下頭，然後說：

「好……還有別的事么？」

「沒什麼了，哦，對了。」

艾麗跳下高背椅，然後忽然想起來什麼，拿出幾張疊在一起的報紙：

「這是今天的報紙，我已經將重要的新聞畫了出來，你拿去剪下來，放在剪報集裏，恩……其中有幾條消息比較匪夷所思，你可以看看。」

「還有……別忘了收拾桌子，」艾麗指了指餐桌，強調道，「今天輪到你值日了！」

說完，少女提了下裙子，步伐輕快地沿着樓梯向上走去。

「你去做什麼？」陳運攥著報紙，抬頭下意識問道。

「回房間寫作業！」艾麗如此答道。

這一刻，她彷彿又恢復成了那個普通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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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投資人數破百了……我都納悶你們是怎麼把一章看足十分鐘的……太厲害了叭

ps2：新書期間，不出意外，每天兩更，中午十二點整一更，晚上六點半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