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從未變更過
寧聖宮,秦沅汐坐在榻前,肖泠規矩站在那裡,不敢做聲。
母親正視女兒的眼神裡帶著幾分威嚴,幾分憐愛。
「是我打你了還是罵你了說錯話了,你要跑到那後院池子里去,躲著我?」
「哪裡,母親誤會了,我……只是去轉轉……」
「轉轉要走那麼急,一去一下午,還丟下身邊的宮女一個人去?娘不帶人去找你你打算躲一晚上是不是?」
秦沅汐整理著被褥,看著她的眼神依舊嚴厲。
「沒有,泠兒可不敢。」
肖泠又委屈了,乾脆也沒糾纏,只是這話里的語氣帶了分倔強。
「那大晚上,你怎麼會跟那文裕在一起,」秦沅汐挑眉。
好吧,她承認自己還是有些憂心,總覺得在那裡遇上的一幕不怎麼對勁。
先前文裕在場畢竟當著那麼多下屬,秦沅汐還是知道分寸,沒刨根問底。
現在不一樣,寢宮就母女兩人,她定是問個明白。
肖泠撅了嘴,「母親不是已經知道了,不過偶然遇上而已,母親還能不信任泠兒。」
「是么,這麼簡單,我怎麼不信,」
「母親硬要不信我也沒辦法,總之女兒是清白的,也不可能有瓜葛。」
肖泠對此的態度異常堅定,話中的決然也能表明。
只是脾氣歸脾氣,等她回憶起晚上兩人親昵的一幕,莫名心底還是發虛。
那事情,定不能讓母親知曉的,否則她自己不說,文裕表哥更是會出事。
「你同你哥,你倆生辰下個月初就到了。」
對肖泠如此說辭,秦沅汐心底哼了一聲,轉而開口。
見女兒抬起頭,她便道,「我同你爹商量了一下,覺得不如陪你們兩人出去轉轉,正好娘也累了好久沒出去散心了,到時候帶上承兒,也順帶能看望下你外曾祖母祖父他們,你覺得如何?」
肖泠能覺得如何,她自然是覺得好的,望著母親的目光明顯的錯愕,隨之而來的欣喜。
若不是還存幾分理智,她都想衝上前在母親懷裡撒嬌了。
實在是她自己太想出門了,這長安城雖說繁華,可到底只是一座小小的長安城。
大寧天下,南至交趾,北到燕雲,異域風光,實在讓人神往。
只是因為身份緣故,她也是一年多沒曾出過關中大地了,映像里的江陵成還是兩年前的事。
不曾想過,這次驚喜來的如此快,終於能滿足了自己的心愿。
說來還是肖泠攤上秦沅汐這個母親,秦沅汐的性子,也是個愛跑的,當了這麼久的皇帝,之前怕出亂子,如今好了也是想放鬆一下。
肖泠白日受的委屈瞬間消失不見,對母親那點誤會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多謝母親,泠兒很樂意的。」
秦沅汐顯得不滿,「你我母女,客氣什麼,你喜歡就好。」
「是。」
看著她恭敬的樣子,秦沅汐輕嘆了聲,「娘是不是對你太嚴厲了,你在娘面前這麼規矩做什麼?」
「沒有,母親對泠兒很好。」
「那是娘當這個皇帝你不樂意,還是娘罵過你打過你?」
「……也沒有,母親從不會打泠兒的。而且母親當這個女帝,泠兒覺得也好。」
望著女兒似難以啟齒的模樣,秦沅汐沉默許久,招了招手。
「過來些說話。」
肖泠依言,走近榻前待命。
「在朕面前就不能放開些嗎?朕很可怕嗎?朕以後是皇帝,你可聽著舒服?」
這樣生疏,肖泠自然聽著不舒服,可她也不敢說。
秦沅汐終於還是探出手,稍微用力,讓她進了自己懷裡。
「泠兒,你我母女間不能說說心底話,娘記得你以前可是很開朗的,為何變得這麼拘謹了?」
這番親密讓肖泠一陣慌亂來,心中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思緒。
終還是感情戰勝了畏懼,她鼓起勇氣道,「泠兒只是怕……怕母親不喜歡。」
「往後叫我娘。」
肖泠咬了嘴唇,小聲支吾出聲,「娘…」
「你心底是以為娘喜歡你這般循規守矩的樣子?」
秦沅汐捏著女兒的臉頰,盯著她表情,仔細回憶她們母女間的過往來。
倒也奇怪,這小丫頭怎麼得出這麼個意思的?
怪不得,她說她怎麼這些年越看小丫頭越不對勁。
「娘以前說,身為皇家女子,要懂規矩,知道分寸,不能大大咧咧……」肖泠這樣解釋。
「娘是說過不錯,可也沒讓你這麼守規矩的。」
「懂禮儀不錯,但在娘面前你客氣什麼,畏畏縮縮跟個貪污了八萬兩銀子的酸儒見了天子一樣,娘能吃了你?」
聽母親將自己這番沒理頭的比喻,肖泠心底有些好笑,可對上母親那審視的目光還是噤了聲。
「娘覺得偏偏你在你爹面前要比現在要無拘無束許多。」
秦沅汐仔細想著,見肖泠心情似乎不那麼慌張了,總算安心了許多。
她便伸手替肖泠解外衫,「泠兒,晚上你同娘一起睡,我們娘倆好好談談,好不好?」
肖泠還在思考母親說的話意思,一聽這話,愣住了。
說實話,她小時候同母親也不是沒一起睡過,但那是許多年前了。
那時的映像十分久遠,後來年齡大了,她也很自然知道要有自己的寢宮了。
現在回憶起,肖泠心底是暖洋洋的,但瞧著母親替自己寬衣,又是臉上一紅。
「別,娘,泠兒如今大了,還是回自己寢宮的要好……」
肖泠推脫著,顯得慌亂。
「小丫頭你害羞什麼,」秦沅汐見她臉上的羞澀實在想笑,將她從自己腿上抱了下來。
「你又不是男孩子,你還能怕娘欺負你,今晚趁機會跟娘說說心裡話,娘也跟你說說,不好么?」
幾次推脫不過,肖泠才是安靜,乾脆是安靜了,窘著臉任由母親替自己順下發簪,解下中衣。
……
「泠兒應當明白的,娘也希望泠兒能向你弟弟一樣,在娘懷裡撒嬌發小脾氣。」
「自己是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何必裝模作樣?做自己的樣子才快樂,無需在意他人目光。」
金絲錦被裡,聽著這些溫柔的話,肖泠鼻尖發酸,可內心莫名揚起許久不見的暖意來。
卻似乎,她許多年是不敢同母親發小脾氣了。
可母親從來都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只是後來啊,她的母親不再只是她的母親了,更是全天下的天子,天下的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