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無限世界(終章)
「天帝……」
趙拂衣愣住了。
對他來說,這個詞實在太過遙遠,其實,不要說是他,就算對全真道主李純陽來說,也同樣遙遠。
李純陽一生的心愿,不過是成仙而已,可是即使成仙了道,飛升天闕,也只是一名小小的真仙而已,距離天帝不知差了多少。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也不必瞞着你了。」
秋素白一面向前走去,一面與他說道:「這個世界真的很大,遠比你想像中大得多。」
「這個世界有三十三天,其中凡界六天,地界十八天,天界六天,加起來一共是三十天,惡就是我們俗稱的三界,在此之上,還有三層天外天,也就是諸天之中最為神聖之處。」
「三十三天之中,以天外天最高,其中不乏有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的金仙,也是三界眾生最為嚮往的地方,修行中人常說的跳出三界外,說的就是這個地方。」
「三十三天之中,以凡界六天為最低,其中修行之人寥寥,就算有些真傳,也難成氣候,其中大多數人一生甚至都不知道修行二字,比如你我如今所在的世界,就是凡界六天中的元明文舉天。」
「只是凡界六天雖低,卻有許多上古神魔的寶物遺留在此,其中就包括這已經隕落的天帝居所——白玉京。」
「實話告訴你,我本不是這方世界的生靈,乃是地界十八天之一——玄明恭慶天中青丘狐族之人,只是無意中得到白玉京落在這裏的秘密,這才投胎轉世,來到這方世界。」
趙拂衣跟在後面,聽到秋素白這幾句話,一時間怔住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這世界這麼大,秋素白居然有如此來歷,這一切聽着簡直像是在說神話。
「這些都是真的么?」
趙拂衣遲疑許久,終於忍不住說道。
「當然,我又何必騙你。」
秋素白頭也不回,淡淡說道:「這方世界也不是我一人轉世,陳奇也是上界妖魔轉世而來,他本是玄明恭慶天中昆崙山窮奇一族的少主人,與我從小便定下婚約,也與我一起知道了天帝印的秘密,這才從天界轉生而來,只是他不知道白玉京的位置,這才一直在抓我。」
「而且不止我們,玄機台的主人也是天界中人,只是他們另有妙絕法陣,肉身可以下凡,不像我們必須轉世投胎才成。」
「原來是這樣……」
趙拂衣忽然明白過來。
他終於想明白,趙客所在的太平道如此強悍,為何還被人悄無聲息地滅去,原來是天界中人動手,才有如此能力。
「在這白玉京的深處,有一座凌霄宮,據我得到的秘卷記載,裏面放着天帝寶印,乃是霸絕天下的寶物,若是能夠到手,雖然未必能夠如天帝般鎮壓三十三天,但是縱橫三界,總是不難。」
秋素白低聲說道。
「啊?」
趙拂衣皺了皺眉,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取了這方寶印,反而帶我一起來?」
如果真有這麼一方寶印,他可不相信,秋素白會放着不管,聽任寶印留在這裏。
「你很快就會知道。」
秋素白淡淡說道。
趙拂衣不由一怔。
過了一陣,他發現秋素白說的沒錯,他果然知道了,秋素白為什麼沒有去取這一方寶印。
就在白玉廣場的盡頭,是一片湛藍的湖泊,看起來非常平靜,湖水清澈見底,一眼便能看的通透。
唯一有些詭異的是,這湖水的顏色微微有些怪異,呈現出一種紫藍相間的顏色。
就在湖泊邊上,立着一座十丈多高的白玉碑,上面寫着「齏元雷池」四個字。
「眼前這一片湖泊,乃是大神通者,將九天神雷引下,以無上法力,凝成一湖雷水。」
「平常看着與尋常湖水無異,可是稍有觸碰,便會化作最為狂暴的九天神雷,將人打為齏粉,就算天上真仙也不例外,而存放天帝印的鬥牛宮,就在這一片湖泊正中的孤島上面。」
秋素白嘆了口氣說道。
「啊!」
趙拂衣不由苦笑,這才明白為何秋素白明知寶印在這裏,卻不去取,同樣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你叫我來做什麼。」
「我叫你來,是因為我們還有一線機會。」
秋素白遙遙向前方指去。
順着她的指尖向前望去,不遠處停泊著一隻淡金色的小舟,靜靜地浮在齏元雷池上面,一動也不動。
「這是……」
趙拂衣有些納悶。
「這艘小舟叫做渡厄金舟,只要坐在這艘小舟上面,就能渡過雷水,只是有一條,操舟之時,一定要萬分小心,不能讓池中生出水波,否則,不小心驚動雷水,就是當場身亡的下場。」
秋素白接着說道。
「啊?這怎麼可能!」
趙拂衣不由搖頭,操舟之際,想要不生出水波,豈不是白日做夢?
「所以我才說,這是十死無生。」
秋素白輕聲說道:「我本想等你混入玄機台後,想法藉助天人的力量,破開這一池雷水,可惜如今來不及了,只能親身去渡。」
「你若有膽,就隨我一起過去,你若無膽,咱們就此別過。」
「這……」
趙拂衣沉默下來,此舉無異於拿性命冒險,不由他不謹慎。
「你們誰也別想過去,天帝印只能是我的。」
就在兩人躊躇之際,一個冰冷的聲音忽然從兩人身後傳來,隨着聲音望去,陳奇霍然站在那裏。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秋素白不由大驚。
「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面……」
陳奇殘忍一笑,接着說道:「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受了重傷吧,我當時只是詐傷罷了,目的不過是給你一點拚命的機會,將你逼入白玉京,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
秋素白聽到這裏,臉色不由煞白。
趙拂衣也不由暗驚,原來陳奇比他想像的更加可怕,心機也要深重的多。
「原來這裏就是白玉京,果然不錯,哈哈,天帝印,終於是我的了!」
陳奇不管兩人如何反應,大步走到雷池邊上,放聲大笑起來。
……
就在齏元雷池邊上,陳奇大笑幾聲之後,霍然轉過身來,盯着秋素白、趙拂衣兩人,冷聲笑道:「既然你們把我帶來了,也就沒什麼用處了,老老實實去死罷!」
說完,飛身一縱,一掌向趙拂衣劈去。
趙拂衣連忙遮擋,可惜功法修為相差太多,接連幾下都擋了個空,被他一掌劈在胸口,留下一個深深的掌印。
此次出手,陳奇再不留力,完全是沖着殺死他來的。
秋素白沒有在旁邊看熱鬧,見到陳奇出手,也沖了上去,可惜她剛剛損失了兩條命,體質比陳奇差的太遠,完全不是陳奇的對手。
不過片刻之間,趙拂衣、秋素白便先後受傷,眼看再沒幾下,兩人就要身死當場。
就在局勢惡化到極點的時候,一個身影忽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陳奇身後。
一掌輕輕向前拍出,正拍在陳奇的后心上,一聲輕響之後,陳奇只覺五臟六腑都好像挪移了位置,忍不住吐了口血出來。
「誰?」
陳奇大驚失色,急忙躲開幾步,再向後看。
趙拂衣也吃了一驚,順着陳奇的目光,一起向後看去,沒想到居然看到了一個熟人。
張山濤!
出現在陳奇身後的,赫然是長安六衛之一的左龍武衛統領張山濤。
當然,趙拂衣清楚,出現在這裏的張山濤,只是披着張山濤的皮而已,真正藏在他身體里的,並不是張山濤本人,而是一人歸之中,寶塔鎮壓之人。
「你到底是誰!」
陳奇面色驚惶,僅從剛才那一掌,他就知道自己並不是張山濤的對手。
「嘖嘖……」
張山濤並未回答,而是負手而立,站在湖邊上,看着一池雷水,輕聲說道:「原本只是覺得你這身軀不錯,打算借過來用用,沒想到居然還有這般收穫,倒是不錯……」
「你……」
陳奇臉色變了幾變,一雙翅膀忽然從身後伸出,打算振翅離開。
他知道自己已經負傷,恐怕不是張山濤的對手,繼續留在這裏,只是取死而已,倒不如先走了的好,反正有一池雷水在這裏,沒人能取了裏面的天帝印。
啪!
張山濤的反應比陳奇更快,還不等他離地,已經追到身旁,一掌拍在身上,將陳奇硬生生留了下來。
「死吧!」
陳奇見狀,頓時明白,張山濤這是非殺他不可,於是也不逃避,就與張山濤在湖邊交手。
趙拂衣、秋素白兩人看到這一幕,互相對視一眼,都在思索接下來該怎麼辦。
幾秒鐘后,趙拂衣沉下心思,沖了上去。
他與張山濤打過一次交道,知道此人並不嗜殺,若是聯手贏了陳奇,還有一條生路,可是若讓陳奇獲勝,恐怕在場眾人沒一個能活下來。
看到趙拂衣出手,秋素白也沖了升上去,三人一起圍殺陳奇。
……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之後,戰局終於進入最後階段。
陳奇站在當中,奮起最後的力量,雙掌向前一推,分別向秋素白、趙拂衣擊去。
秋素白、趙拂衣也不遲疑,一左一右,同樣向他頭顱擊去。
至於張山濤,則在他身後,輕輕一掌,印在他的背心上。
嘭!嘭!嘭!
幾聲悶響之後,秋素白吐出一口鮮血,一頭栽倒在地,現出妖魔原身,氣息衰弱至極,看起來已經不能活了。
趙拂衣則被一掌震退,整個人像炮彈一樣被砸出去,橫跨數十丈后,整個落入齏元雷池之中,瞬間消失不見。
至於陳奇,在挨了三人各自一掌至於,眼中神光終於渙散,就此氣絕身亡。
整個白玉廣場上面,唯有張山濤一人,絲毫沒有受傷。
「呼……可惜了……」
張山濤瞧了瞧遠處雷池,趙拂衣落下的地方,輕輕搖了搖頭,又瞧了地上的秋素白一眼,微微嘆了口氣,最終抱起陳奇的屍體,轉身向外走去。
這方雷池太過厲害,即使以他的本事,以無法跨越,就算有渡厄金舟,也只是徒勞而已。
對他來說,真正的收穫是陳奇的肉身,佔據此人的肉身,足以讓他發揮出本體五成以上的本事,就算有天人下界,也足以縱橫天下。
……
白玉廣場之上,秋素白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法力逐漸消散,最後一條尾巴也消失不見,不過,奇怪的是,氣息反而漸漸恢復過來,面色也漸漸紅潤起來,就好像陷入沉睡一般。
作為青丘山的妖狐,她此刻已然死去,但是被她佔據肉身十多年的真正的秋素白,則第一次掌握自己的身軀。
齏元雷池之中,卻開始發生一種詭異的變化,也不知是何緣故,池中雷水開始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減少。
數十里雷池的水面,竟然一寸寸的降低,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只留下一個空空如也的池子。
在這座池子底部,趙拂衣忽然顯出身形,臉上露出難以遏制的驚喜。
剛才那一瞬間,簡直險到了極點,只差一點就真的死了,不過,命運最終還是眷顧了他。
三人一起動手,同時擊向陳奇,最終殺死陳奇的,卻是趙拂衣的一掌。
之後,就產生了連鎖反應。
趙拂衣一掌震死陳奇,頓時將山水畫卷激活。
就在落入雷池前的一瞬,他已經躲入山水畫卷,進入畫中世界,最終落入雷池的,只有一副山水畫而已。
更為詭異的是,這幅畫落入雷池之後,就可以極快的吞噬池中雷水,就連趙拂衣在畫中世界,也能看到一股股湛藍雷水從天空落下,不斷灑入平原乾涸的黑灰色泥土上,帶來一縷縷生機。
直到天上不再降下雷水,趙拂衣也吃光了畫中世界儲備的食物,這才冒險吃掉桃子出來看看。
沒想到,這一池雷水,果然已被吞噬乾淨,倒是讓他死中得活。
……
趙拂衣在池中站了一陣,整了整衣衫,轉身向白玉京中,雷池之上,湖中島上的鬥牛宮走去。
在哪裏,藏着秋素白心心念念的天帝印。
約么一炷香的功夫之後,趙拂衣終於來到鬥牛宮的正殿之中,遙遙看到一方几案,上面擺着一塊白玉印璽,要是沒猜錯的話,這就是秋素白口中的天帝印。
只是他此刻卻無心關注此印,因為就在這塊印璽旁邊,還站着一個黑衣女子,正在用手輕輕撫摸天帝印。
「咦,就是你吸走了雷水,揭開了封印,倒是多謝了,要不然我也找不到這玩意。」
黑衣女子輕輕拿起天帝印,放在掌中摩挲著說道。
趙拂衣默然不語,在他的感覺中,黑衣女子與尋常人沒有任何區別,可是能在此時出現在這裏的,豈會有尋常人?
「可是你修為這麼差,怎麼可能收服雷水,難道你身上帶了什麼寶物?」
黑衣女子好奇地看着趙拂衣。
「在下只是運氣好罷了。」
說話之間,趙拂衣一步步向後退去。
天帝印可以不要,命不能不要,黑衣女子神秘莫測,繼續留在這裏,搞不好會死的。
「不要謙虛么,雷水可不是憑運氣就能收服的,讓我看看……」
黑衣女子輕輕眨了眨眼看着趙拂衣,頓了一頓,忽然驚喜地說道:「原來如此,你是得了花果山的傳承,咦,地書也在你身上,倒是運氣不錯!」
趙拂衣不由一驚。
他雖然不知道黑衣女子看出什麼,但只從她一口叫破的東西來看,恐怕已經看的八九不離十了。
「既然如此,乾脆把天帝印也給你吧,看看你未來到底能走到那一步!」
黑衣女子說罷,將手中天帝印一丟,遙遙扔到趙拂衣手中。
「這……」
趙拂衣目瞪口呆,慌忙接過天帝印,卻完全不理解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要想太多,趕快強大起來最重要,有着花果山的傳承,還有地書與天帝印護身,你走到最後的機會很大,我在終點等着你,希望未來有並肩作戰的機會。」
黑衣女子淺淺一笑道。
「你……是什麼人?」
趙拂衣忍不住問道。
「我叫封小無,記住我哦!」
封小無說完這句話,就此消失不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拂衣愣住了,這封小無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又把天帝印丟給他,就此消失不見,到底是什麼來路。
不過,他知道這人絕不簡單,能看出山水畫卷在他身上,卻毫不在意,把天帝印也不當一回事,隨手就扔給他。
他簡直想像不到,會是什麼樣的人,才有這份豪氣,只希望下次見面的是,與她的水準不要相差太遠,有機會再問幾句話。
封小無消失之後,趙拂衣收好天帝印,轉身走出鬥牛宮,站在宮殿之前,遙遙望着遠處的兩扇古舊大門,輕輕一指,兩扇大門便已關上。
得到天帝印后,這處白玉京,也已落入他的掌控,裏面的一切都已歸他所有。
趙拂衣站在宮門口,沉默了一陣,忽然放聲大笑。
這個世界有無盡的奇迹,永遠會發生一個人想像不到的事情,每件事情的起因和結局,都會出人意料。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感受到這個殘酷世界的另外一面。
白玉京在手,今次元明文舉天的大劫,對他來說,已經不足為提,憑藉宮中的資源,他甚至可以在極短時間內飛升成仙,去另外一個世界,見識更為神奇的天地。
不過,在此之前,他決定先花費一段時間,了結在這方世界的因果,等到一切都妥善解決之後,再前往更為廣闊的三十三天。
趙拂衣相信,離開的日子不會太遠,這個世界已經向他揭開了最神秘的面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