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章 值得嗎？
其實每個人都一樣，不管是心裡藏不住話的直腸子，還是什麼話都放心裡的悶油瓶，在面對生死的時候，那一瞬都是無比沉靜的。
赤瞳給我一天時間考慮，我不知道這一天時間我該怎麼考慮，考慮些什麼，更多時間都是用來放空的。
回到家，戚雲滿臉擔憂，畢竟我消失了好幾個時辰，他擔心也是正常的。
「丁兒，你方才去哪了，譚老說你可早離開正淵閣了的」戚雲一上來就揪著我的胳膊。
我裝作無所謂道：「哼，還不因為你，我不想看見你，便上街晃悠晃悠去了，你這麼擔心做什麼」
「我當然擔心你，你不許跟我鬧脾氣了，以後我不瞞你了還不成。你答應我往後再不能悄無聲息的消失了，知道嗎？」戚雲瞪大了雙眼，呵斥道。
「你眼睛瞪得跟皮蛋一樣的嚇唬誰呢？你不惹我生氣，我願意跑出去吹冷風啊？哼」我一把推開他，把在半路上買的桂花糕分給珠貝和櫻兒。
「成，我不惹你生氣，方才我說的你可答應？」戚雲無奈，再次禁錮住我的雙肩微低下頭望著我妥協道。
我微微嘆了口氣「我知道了，逗你玩而已，你以為我像你這麼幼稚啊，我做事向來有分寸」
聞言，櫻兒很是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只有戚雲寵溺的笑了笑想來摸我的頭，被我銳利的眼神一望，不敢下手了。
「分別那天，你可說過要給我補過生日的可還記得？」戚雲望著我，微微一笑，眸中深邃如汪洋，我不由的看痴了。
對了，我還欠戚雲一場生日派對呢！這.......
戚雲看我急的抓耳撓腮，怕我上火，趕忙又說著「不急，不急，他等得及」
我心想著，明天我就要答覆赤瞳了，一旦真答應了，小命就是赤瞳的了，我哪有心思為戚雲準備生日趴呀。
「你的生日我今晚給你補上，你給我點時間哦，乖」我笑眯眯的看著戚雲，伸出手指堵住了戚雲的嘴，鑒於我撒嬌的次數屈指可數，戚雲非常受用，當下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看我準備離開都沒反應過來，好一會才聽他喊道「你又走啊？早知道就不催的這樣急了」
我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找下人布置了后竹林，沿著長長的石階放置了一盞盞燭燈，燈光下懸挂著的明珠折射出淡淡的光輝。竹林的盡頭是「無恨亭」，這個亭子是竹林里本就在的，我也不知道前主人為啥取這麼個名字，可眼下這亭子與雖與談情說愛不搭，但也來不及換地方了，湊合著用吧。
晚膳，我提前跟爹娘報備了跟戚雲吃燭光晚餐，大家都很支持，爹爹更是吩咐任何人不許去后竹林打擾我們，被爹爹這麼著重強調，這事咋還有那麼幾分怪怪的。
不過既然是約會，我還是很精心的收拾了一下，塵封許久的化妝術也該重出江湖了。
我選了一件藕粉色的裙子，搭了件白色的兔毛裘衣，淡雅精緻的妝容，整體帶著幾分嬌俏，幾分婉約，雖然我很想性感一些，可天氣實在太冷了，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向戚雲展示我成熟女人魅力的一面吧。
毫不意外，戚雲看到我時，眼中的滿是驚艷，我含情脈脈的望著他微微一笑，戚雲的耳朵泛著紅，整個人都局促不已，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裡。
「傻瓜」我笑罵一句，今天不宜太粗魯，我需要端莊一些。
「丁兒，你好美。我何其有幸能入你的眼？」戚雲緩緩向我靠近，將我輕輕擁入懷抱，我原以為我是一個很喜歡抱抱的人，沒想到戚雲比我更喜歡擁抱。
「傻瓜，你要是長得不英俊，我又怎會看得上你呢？我們這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般配的不能再般配了」我安撫的拍了拍戚雲的後背。
見他半天不肯鬆手，這個打破浪漫的人又只能是我了，「戚雲，我們先去亭子吧，我給你準備了驚喜呢」
戚雲聞言，輕笑著鬆開了我，自然的拉住我的手向前走去「丁兒，你說五十年後我們會不會還像今天這樣恩愛，彼此精心的為對方準備著驚喜」
「不一定，婚姻是愛情的墳墓，結了婚後搞不好就蕩然無存了」我直女式的發言，惹來戚雲的怒視，他停住腳步懲罰式的在我嘴唇上輕啄一下。
「好啦，今天比較特殊就讓你多親幾下好了」我大方的拍了拍戚雲的手，絲毫不知這話對於一個男人而言充滿著「鼓勵、暗示」的意味。
戚雲眸光一閃，一把將我打橫抱起，大步向前走去，這該死的男友力，太讓人沉醉了，我勾著戚雲的脖子愜意的晃蕩著雙腳。
戚雲幾步便走到了亭子，我被抱著坐在他的腿上，這個用餐方式是不合理的，我微微掙扎著想要逃離，不過這廝肯放開就有鬼了。
「乖，放開我，我都快餓扁了先吃飯吧」我轉身雙手捧著戚雲的臉，輕聲道。
「有我喂你呢」戚雲嘴角一勾，別有深意的一笑。
「你個小yi
賊，你想什麼呢」我羞惱的彈了戚雲一個腦瓜崩，我活了這麼多年竟被個小鬼調戲了。
戚雲一臉無辜，「丁兒你想什麼呢，我是說我可以喂你吃東西呀」
「少來，你別給我裝，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呢，你就是小yi
賊」我掐著戚雲的臉，手下卻不捨得用勁，戚雲也很配合的齜牙咧嘴求饒「好吧，好吧，我是小yi
賊，我不敢了」
「哼，放開我，這個叫牛排，我教你怎麼吃」我趁戚雲不注意，逃離了他的魔爪。
戚雲有些不甘心，但很快注意力便被眼前的燭光晚餐吸引了「牛排？」不就是一塊牛肉么，放把刀和這個耙子幹什麼？
「耙子？你...太粗鄙了，這個是刀叉，用來切牛排的。牛排、美酒、燭光這三樣可是約會的必要條件啊」我好心的提醒著。
「哦哦~~~」戚雲點了點頭，而後搖了搖頭道「丁兒，你漏了兩樣」
「哪兩樣？」我有些好奇
戚雲舉著手指晃著頭道「月色和......」戚雲突然狡黠的看著我不說了，等著我上鉤。
「和什麼？」我配合著
「和......」戚雲一邊和著，一邊起身彎腰向我靠近，手指微勾挑起我的下巴道「當然是月色和美人了」
我瞪了他一眼，這油膩膩的強調，一點都不小清新「你給我坐下，好好吃飯，這個流程是我來走的，你只管享受，不許干擾我的計劃」
「好好好，丁兒為我準備的，我自然要好好享受」戚雲乖乖的坐會位置上，拿著刀叉有些無所適從。
「你看我」我拿著刀叉演示著切牛排的動作，雖然他沒吃過，不過常年練武之人，對工具的使用適應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本能，沒一會就吃的有模有樣，不過也沒一會一塊肉就沒了。
戚雲意猶未盡，對他而言這才剛開胃呢，我有些無奈，認命的從桌子底下拿出烤肉，點燃炭火，本來想整點有情調的，這會又要噼里啪啦的給某些人加菜了。
戚雲獎狀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這傻兮兮的樣子真是搞笑，不過我也做了二手準備，對一個練武之人來說這點食物真的說不上是飯了。
很快又烤了兩塊，我細心的切成小塊，戚雲在一邊痴痴的望著我，這樣美好的畫面，我卻忍不住惆悵，或許一開始我心中就有答案了......
當我把盤子遞到他面前時，戚雲沒有第一時間來接，而是深情的注視著我。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我騰出一隻手在臉上摸了摸，以為是剛才煎牛排的時候沾了醬料。
戚雲微微皺眉，表情又些擔憂，好半晌才道「丁兒你...可是有什麼心事么」
我端著盤子的手猛地一滯，戚雲向來神經大條，我今天裝的這麼像他竟然察覺到了。
見我不說話，戚雲更是覺得我有事瞞他，眉頭皺的越發緊了。
「你過來」我招了招手，帶著戚雲向鞦韆走去，一邊走，一邊糾結著該怎麼說，該不該說。
戚雲擁著我，我們就這麼半躺在鞦韆凳上看著稀疏的星空和不知道落在哪片區域的月亮。
「戚雲，在你心裡什麼是最重要的」問出這句話的同時，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沒有刻意在引導他說出什麼答案，只是才察覺到這是我們第一次這樣探討人生。
戚雲握住了我的手，把自己的下巴輕靠在我的肩膀上「很小的時候，我心裡最重要的就是娘親，呵，雖然我都不曾見過。可她卻是用自己的命留下了我。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我什麼都不在乎，可是現在我卻無比慶幸我活著，因為活著才可以遇見你，我希望這樣的幸運可以維持的久一些」
「維持的久一些，為什麼不是維持一輩子呢？你也覺得我們沒有一輩子么？」我微微側頭望著他。
「會維持一輩子的，這次回來你問我會不會離開，我現在要告訴你，我還需要離開一段時間，或許是三個月或許是半年」戚雲苦笑一聲繼續道「如果我娘不保佑我的話，也許就是更長的時間，為了你，我選擇勇敢一次。」
「那好吧」我把頭靠在戚雲的胸口。「那就讓我們一起去奇溟山吧，為了你，我也要勇敢一次」
戚雲嚇了一跳，抓著我的肩膀板正，面對著他「你如何得知的？」
我笑了笑「你又為何瞞著我呢？你為了我們的幸福願意冒險，而我卻置身事外，我成什麼人了？」
「不行，我不能帶你去，實在太危險了！」戚雲立馬拒絕。
「我知道，奇溟山兇險萬分，還有冰龍守護，但有你在我就不怕。你要相信愛情的偉大可以戰勝一切，如果我們失敗了，即便是死，這不也可以死在一起么」
「丁兒，你不要再說了，此舉斷然不行」戚雲放開我，起身折返回亭子。
我也只能跟上，看他孩子氣的戳著牛排。「你知道么？如果你今天沒有跟我坦誠，或許明天我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一旦允諾，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是你，是你的坦誠讓我改變了主意，你救了我！」我挨著戚雲，靜靜的靠在他的後背。
一時間寂靜萬分，戚雲一言不發，只有炭火微微炸裂的聲音......
「可是和你昨天失蹤有關？」他問。
我點了點頭，戚雲又問我「你見過我師傅了是么？」很快戚雲就想到了所有可能泄密的人，不過我倒是疑惑他第一懷疑上的竟然不是洛蒙和陸彥。
我又點了點頭，不過怕他誤會，又告訴他我昨天失蹤和神棍是沒有關係的。
「你不想說，我如何做你都是不會說的，可這人必定有所圖謀，你與他交易等於送死」戚雲很是生氣，至少我以前從沒見過他這樣，哪怕是在戚城他也不曾這樣嚇人過。
我乾脆整個人掛到了他身上「我知道，所以我決定不跟他做交易了，我們兩個一起面對」。
「你不可以去，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你跟我去也基本上等於送死」戚雲終於還是不忍心生我氣，反手摟住了我的腰，讓我靠的更舒服些。
「和你一起去奇溟山等於赴死，我與他人做交易也等於死，你拋下我，我鬱鬱寡歡還是等於死，既然同樣是死，我希望我可以選擇更有意義的死法」我巴巴的望著他，竟然有些怕被這個比我小的大男孩再次拒絕。
戚雲嘴唇微微顫抖，眨巴著有些濕潤的眼睛，這讓我莫來由的心頭一酸，我不自覺的吻上了他的眼睛。
「值得么？」
「值得」
值不值得，在於我心所向！
我心所向，無怨亦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