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秀才上門

「可惜便可惜了，每一道菜只有初次嘗過的那一剎才是最鮮美的，過後重複只做這一道菜，致人口舌生厭，這才真正失了價值。」隨意編出這番看似大義通透的話，雲煙看著那些蚌肉，乾脆打來冰涼的井水將它浸在了水裡，起碼也能保存的長些。

趙鳴盛不疑有他，見她這般通透，不禁心下對其越發佩服，拿得起放得下，這可是在政界最彌足珍貴的性子了。

翌日清晨，雲蟬父女二人背著慢慢一背簍人蔘歸來時，天色方拉開一角澄明。

雲蟬興奮地將背簍擱在桌上，露出裡面好幾十截人蔘來，若說雲煙帶回來的那支千年人蔘有小孩胳膊那麼粗，現在這幾截人蔘便也有小孩腳脖子粗細了，是真正的百年人蔘！

煙兒，你這回可真是幫了爹爹的大忙了，這些人蔘不光品相好，個頭也大，一根就抵那些藥材鋪里賣的十根甚至二十根！有了這些人蔘入葯，鄉親們的病也能好的快些了！」雲庭絲毫不掩自己的興奮，更是流露出了他醫者父母心的心態。

雲煙笑著點了點頭，心頭卻也盤算著，這一根抵得上鎮子上的十根，若是拿幾根去集市上甚至轉賣給藥材鋪，雲家豈不是又可以多了些收入？

一夜未進食，此時的雲庭和雲嬋也是餓的飢腸轆轆，雲煙趕快先為他們倆盛上了粥墊墊肚子，老蚌湯也在鍋里熱氣滾滾。

卻那時，想必是那鍋老蚌湯滾了起來，滿屋子都是那股清香撲鼻的味道，雲嬋抽了抽鼻子，臉上露出了垂涎的神色：「什麼味道這麼香？隔壁吉嬸又在煲湯了？」

「隔壁吉嬸可煲不出這般美味的湯。」趙鳴盛咳笑著從裡屋一拐一拐的走了出來。

「趙公子！」雲嬋見到他，眼神立刻亮了一亮，隨後又被一陣擔憂所替代，「你怎麼現在就下床了，還是先回去歇著吧，你昨日傷的那麼重，該好好休養才是。」

有小美人願意關心他，趙鳴盛自然是照單全收，笑嘻嘻的走出來擺了擺手，又在桌前坐下：「我是被這味道引過來的，饞蟲醒了，我可萬萬不能再睡了。」

雲煙從灶台端出了兩碗老蚌湯，那股誘人的香氣頓時越發濃郁了起來，就連雲庭也一下抬起了眼，像是有些迫不及待。

湯一入口，雲嬋頓時眉開眼笑，整整一夜在山上又冷又餓的的肚子此刻總算是緩了過來，這湯入口綿軟，鹹淡恰到好處，甚至還有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香味，瞬間就讓她的飢餓一掃而空。

「趙公子，這定是你做的湯吧！」雲嬋瞥了雲煙一眼，下意識的掠過了她，直接看向了趙鳴盛，毫不吝惜她的誇讚，「真沒想到趙公子不僅學識淵博，就連廚藝也是一樣的好呢！」

雲庭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絲毫沒有懷疑雲嬋的說法：「是啊，趙公子是讀書人，卻絲毫沒有讀書人身上的迂腐氣，我記得《論語》有雲，君子遠庖廚，沒想到趙公子能讀得聖賢書，也能做的一鍋好湯啊！」

趙鳴盛瞅了雲煙一眼，見她壓根就沒有解釋的意思，便十分貼心的替她開了口：「哪裡哪裡，是你們誤會了，我就是一個從未沾過廚房的書獃子，又怎麼可能會煲湯？這湯，是雲煙做的。」

此言一出，雲庭臉色巨變，雲嬋驀地站起身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盯著趙鳴盛，轉而將不可置信的眼神投向雲煙，良久，才死死憋出一句：「怎……怎麼可能？趙公子，你是在逗我吧？我家小妹平時做的東西根本不能入口，怎麼可能……」

「就連食材都是她找到的，又怎麼可能不是她的手藝？」趙鳴盛唇角笑意漸深，「老蚌肉，千年人蔘，猴頭菇，冬筍，這可都是寶貝啊。」

雲嬋瞠目結舌的看著那碗湯，久久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雲煙揚起頭，一臉期待地等待雲庭的評價，然而只見雲庭臉色越發蒼白，甚至還有些發抖，最後徑直站起身一揮袖將面前的湯碗掃翻在地，「啪」一聲，摔了個粉碎：「你做的這是什麼鬼東西！」

「這……我，這是我反覆磨鍊過的……」雲煙有些惶恐，這道菜確實是她反覆磨鍊過的，不過所用的時間是前世的罷了，這一世突然生出這麼大的轉變她只能用此為借口，以免被人懷疑。

「老爺子，別著急嘛，你要是覺得這湯不合您胃口，讓雲煙再磨練磨練就是了，凡事都有個第一次，別傷了父女和氣。」趙鳴盛見情況不對，立馬起身開始規勸。

「這是誰教你的手藝，誰！」雲庭仍然怒火不減，氣沖沖的盯著雲煙，甚至氣的胸口起伏。

雲煙被這一吼驚得愣住，記憶之中雲庭從未發過如此大的火氣，難道，這一切與自己的真實身份有關？

雲庭如同前世，一直規勸她遠離廚藝，雲煙知道，他一方面是不想她再捲入家族的紛爭，另一方面，也是藉此機會想讓她忘記幼年的事情，只要她不記得味極散的存在，那之後的事情也便不會發生。

可是，躲避不是解決事情的根源。

雲煙頓了幾秒，低頭認錯，「爹您別生氣，以後，我不再做了就是。」

雲庭深吸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發火確實過了，複雜的眼神打在了雲煙的身上，語氣稍有緩和：「以後，你不準再靠近灶台一步！」

說罷，步頭一轉，徑直出了門。

卻那時，屋外傳來一聲輕喚，「雲煙姑娘可在家？」

屋內的人頓時齊齊回過頭，卻驚訝的發現，此時站在雲家門口的，竟然是本村村正，張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