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龍

夜已深,天上的陰雲，將月光壓得死死~

江天別院，五號大院的內廳里.

昏黃的燈光充滿了古樸，林老爺子面容嚴肅的坐在正中。

就在他的面前，林忠傑和林清並排垂首，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而身後，林穎一雙小手正在輕柔的按壓著老爺子的肩膀。

「哎呀，爸~您就別生氣啦~小清他也是一時著急，怕咱們林家吃虧不是？」

林穎的聲音輕柔，還略帶撒嬌。

可林老爺子的表情，卻還依舊陰冷如冰。

「哼，你這丫頭，別想給我打馬虎眼，我老頭子雖然老了，可是還沒糊塗！」

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女兒一眼，老爺子扭項回頭，卻將目光移動到林清面前：

「小清，說說吧，你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鬧了這麼一出？」

林清的想法沒錯~

今天自己這麼一鬧，不論最後誰贏誰輸，老爺子的面子都已經徹底折了。

陸士高可以算是老爺子的愛徒，而自己又是老爺子的孫子。

這場戰鬥一打，老爺子要麼會被人說是用人不善，要麼，就會被指責家庭沒教養。

反正傷敵一千，自己也少不了八百。

「爺爺，我、我......」

用力的把頭垂得極低，林清雙手局促的搓著衣角，顯得戰戰兢兢。

「哼，得了，別在那演了！」

可是，林老爺子卻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行啊小清，你小子出息啊~

才上了半年大學，怎麼？學會開始跟你爺爺玩心眼了？」

林老不禁狠狠白了他一眼。

「啊？沒、沒有啊~我哪會跟您玩什麼心眼......」

聲音越來越低，林清卻還是想要矇混過去。

其實不怨林清不想說，只是這話，他真不知道從何說起。

自己穿越，並且清楚的知道林家會遭劫難這事當然不能說。

可刨除這個，自己到底怎麼跟爺爺解釋？

自己一個剛上大學半年多，之前還一直唯唯諾諾，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的乖寶寶，怎麼就能斷定陸士高有問題？

證據呢？

沒有證據就敢主動攪鬧爺爺的壽宴？

這不是自己找挨揍嗎？

「哎~爸~」

忽然，一旁的林忠傑急忙開口：

「您也別逼他了，這孩子從小就糊裡糊塗，也是忠躍平時沒空教，回頭我說說他，要不是他，小陸也不至於......」

「你閉嘴！」

可是，還沒等他的話音落下~

老爺子卻突然一瞪眼睛：

「糊裡糊塗，我看你才是糊裡糊塗！」

狠狠瞪了自己的大兒子一眼，老爺子竟再次把目光轉移到林清身上。

「小清，這裡沒外人，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你想讓爺爺毫無準備的，再次讓人打一個措手不及嗎？」

「這......」

一句話出口，林清的表情，終於漸漸認真了起來。

林老爺子絕對不是老邁昏聵。

相反，能夠屹立龍原省多年，老爺子的敏感性絕對遠超常人。

自己的爺爺說得不錯~

今天，是自己發現了問題，並且暫時算是解除了家庭的危機。

可以後呢？

林老爺子還有些一知半解，而自己的大伯林忠傑，甚至都已經被拉下水了。

如果自己還想藏拙，那恐怕不是在幫忙，而絕對是要害了林家。

心中的念頭飛速旋轉，林清漸漸收斂了一臉的委屈，兩隻眼睛里，卻鮮有的，泛起了陣陣寒光。

「爺爺~既然您已經發現問題了，那，我也就不再藏著，跟您仔細說一說~」

林清的聲音漸漸凝重，整個人周身，竟爆發出一陣銳利的鋒芒！

「嘶~」

只這一下，林老的眼中，不禁精光一閃。

他知道自己的孫子進入了天域頂級的學府，一定是成長了一些。

可這種，甚至能跟自己分庭抗禮的氣場，竟然來自於那個一向怯懦的林清。

林老的心中，已經隱隱詫異起來。

卻只聽林清繼續開口說道：

「爺爺，不知道您注意到沒有？

今天從始至終，整個經濟口的領導們，可是一個都沒來！」

「嗯~」

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老爺子雙眼微眯，卻並沒有說什麼。

像林老這樣的閱歷，早就已經喜怒不形於色。

至少以林清現在四十多歲的心理年齡，還是沒辦法看透爺爺的心思。

眼看爺爺並沒說話，林清也不質疑，話鋒一轉，目光卻再次一凝。

「不過，還有一點，您也許還不清楚！」

說到這裡，林清的身體下意識朝前微微一探，聲音也壓低了幾分。

「秦路明的公文包里，今天藏著一個暗拍攝像頭！」

「哦？陸士高被人盯上了？」

林老爺子不愧是一輩子老政法。

只這一句話，瞬間便直戳關鍵。

「嗯，看起來應該是~」

林清微微點了點頭。

「您的職權不包括商業經濟。

能夠靠得上的，也只有今天忽然出現的陸士高了。

如果我今天不這麼發一通瘋的話......」

「嗯~你繼續說~」

老爺子不禁贊同的點了點頭。

聰明人之間，根本不需要把話說得太透。

「什麼？不可能！」

可是，還沒等林清繼續開口，一旁的林忠傑卻突然一聲驚呼。

「小、小清，你可別亂說話，你認識攝像頭嗎？秦處長可是老爺子一手提拔起來的晚輩，他怎麼可能......」

「你給我閉嘴，聽小清說！」

突然，林老狠狠一聲怒斥，整個廳堂竟被震得「嗡」的一聲。

「爸......」

這一下，林忠傑被嚇得一個冷顫，剩下的半截話也直接被噎了回去。

只不過這一回，林清卻已經不想照顧大伯的面子。

林老爺子一句話點醒了他。

他的目的是什麼？

是要讓林家避免上個時空的禍患。

如果自己再藏拙，恐怕對林家，尤其是這個已經被拉下去的大伯，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大伯，秦路明不過是一個紀檢處長，今天到場的這麼多人，他的行動，絕對不止代表著他自己~

陸士高的公司是個什麼玩意，恐怕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搞個幾百萬的空殼，卻連一點實產都沒有~

他擺明了就是來坑爺爺、坑咱們林家來的！」

林清已經毫不留情。

「嘶~唔......」

聽著林清的話，林老爺子的臉色已經異常難看，可只是點了點頭，還並沒有多說什麼。

「爺爺~」

終於，說完了今天的所有情況，林清稍稍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緊接著，終於說出了這二十年來，他一直思索，並且無比擔憂的問題。

「爺爺，今天的事情怕想......

是，您批評了陸士高，也讓他鬧了個灰頭土臉，但這件事我覺得，可還遠遠沒完！」

一句話出口，再看林清的二目咄咄，死死的盯著面前的爺爺，整個面孔已經嚴肅異常。

「陸士高犯罪，他進大獄理所應當，可再往深想，秦叔是怎麼知道陸士高要來的？

經濟犯罪調查組，為什麼不直接去抓陸士高，而非要來咱們家偷拍？

在場的那麼多人，他們又哪來的膽子？

就不怕牽連太多嗎？」

林清的連問聲聲擲地，而一旁的林穎臉色驟然蒼白，林忠傑更是，冷汗都已經漸漸沁出腦門。

卻只聽林清繼續說道：

「爺爺，我不知道您之前到底人脈如何，可如果，他秦路明今天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一個陸士高，甚至，都不止要拉倒咱們林家一門的話......」

「好了！剩下的事，不是你該考慮的！」

突然，林老爺子面沉似水，直接出言打斷了他。

「是，爺爺~」

林清立刻不再出聲。

自己已經把話說明，若論政治智慧，爺爺絕對要遠比自己強得多。

「嗯~」

足足過了許久，一聲沉吟，這才從老爺子的喉嚨里發了出來。

「忠傑啊......你跟我說實話，小錚在陸士高的公司里，到底已經投了多少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