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命令
蘇杭無法否定那段過往的存在，可為人子女，又怎能置母親於不顧？
她理解黎川，可她也只能是理解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擾他，不去求他，因為她不再有任何資格。
回家，面對冷漠無情的父親，還有那個視她如仇敵的哥哥。
之前，她還是抱有希望的，希望這個父親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救救她的媽媽，可是在他說出要她結親之後，她便知，那情分已絕。
「你還有臉回來？昨天去哪了？該出現的時間不出現！多大的事那麼忙！就差這麼一會功夫，陸家馬上就宣布訂婚了，你人沒了！這下好了，我看誰去救你那監獄里的媽！」
蘇邰紹滿腔怒火，對著站在面前的女兒狂吼。
「對不起…我…」
「跪下！」蘇邰紹起身，一巴掌打在蘇杭臉上。
「賤骨頭！賠錢貨！什麼事都做不了，長這麼一張狐媚子臉有什麼用？」
一邊罵一邊打，完全不顧自己作為父親的威嚴，像是不解氣，蘇邰紹又隨手拿起了放在茶几邊的拐杖，全然往蘇杭身上招呼。
蘇杭任他打著，她清楚，只有等他撒了氣，她才能請求他救救媽媽。
……
過了好一陣，蘇邰紹似乎打累了，終於停下了手，癱坐在沙發上嘆氣。
蘇杭有些渙散，卻還是咬著牙堅持著，她跪到父親面前，「爸，我求您，救救媽媽。」
蘇邰紹抬眼，看笑話一般看著她，「救她？我救得了？你不如去求求隔壁黎家，你也不看看她得罪了什麼人！滾！別在這礙我眼。」
蘇邰紹說完，起身踢了蘇杭一腳就顫顫巍巍上樓了。
「爸…看在多年的情分，您至少看看她現在過得好不好…」蘇杭沒轍了，她去過無數次派出所，沒人管她，好像她被拉進了黑名單，禁止接待一般。
「行了，哭哭唧唧的。趕緊滾出去！給她拖出去。」說話的，是蘇杭的哥哥，蘇家名正言順的嫡長子，蘇予北。
就這樣，蘇杭被拉了出去，她似乎真的走投無路了…
意識越來越薄弱，可卻又偏偏撐著她，不能倒下去。
她好像看到了依寧，還有…黎川。
他們走過來了，她聽到依寧在叫她，然後她跌進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
……
黎川黑著臉開車，後面是依寧和蘇杭。
「你就是這麼照顧人的？」
黎川冷不丁冒出來一句，那語氣帶著責怪。
依寧白了他一眼，「滾！少在這裝好人，沒有你，人家現在好好的。」
黎川握在方向盤的手緊繃，心口堵得死死的。
……
一大早依寧給他打電話說蘇杭不見了，還說蘇杭什麼都知道了。
那一刻，他是心慌的，莫名的，就慌了神。
給蘇杭打了一早上電話，輾轉跑了好多地方，終於看到了她。
靠！看見她的那一刻他要瘋了。
只有他知道，很多很多年他都不曾有過那樣不受控制的情緒。
他想打人，想殺人。
然後她暈倒了，小小的，輕輕的，那麼燙！
……
「都是些皮外傷，消消毒，上點葯，修養個三五天就好了，蘇邰紹畢竟老了，打人也使不出全力了。」對著那位閻王說話的是申思陳，黎川發小。
黎川瞪著他，「她發燒。」
申思陳白眼，「著了涼，挨了打，不知道還受了誰的非人待遇，別說是個小姑娘，換我都得燒。」
黎川沒再理會他，邁著長腿向病房走去。
申思陳在後面嚷嚷，「你別再折騰她了，再折騰好沒命了！」
黎川充耳不聞。
依寧走過來賠笑臉，「辛苦你啦，申醫生。」
申思陳似笑非笑，「嗯，你比你弟懂事。」
依寧白眼，「滾。」
「一會兒蘇杭醒了你去買點粥給她喝，總這麼不吃飯身體扛不住。」申思陳細心地囑咐。
依寧嘆氣，「嗯，知道了。」看了眼病房的方向，「這丫頭命可真不好。」
申思陳撇嘴，「別的倒好說，主要是粘上了黎川。」
依寧贊同的點頭，「你幫我勸勸他…就當對社會做貢獻了。」
申思陳哼笑，「姐姐，他可是黎川！」說著邁開了步伐，「走了，我還得去查房，拜拜了。」
依寧嘆氣，「拜…」
……
滿病房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黎川皺起了眉頭，在看到蘇杭那張毫無生色的小臉時，眉毛恨不得擰到一塊去。
他坐下，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心中所想，無人知曉。
蘇杭躺著，黎川坐著，一個上午，兩個人誰都沒動過…
……
蘇杭醒了，眯著眼，原來不是夢，真的是他。
見她睜開眼，卻不知是否清醒，按了鈴，起身倒了杯熱水。
申思陳倒是趕過來及時，看著蘇杭，小姑娘有氣無力的，怕是餓了。
「醒啦？這會身上開始疼了吧？有的傷口深，沒辦法，不能一直用藥，你堅持堅持。」
「好，謝謝你。」蘇杭開口，給她自己都嚇一跳，竟然啞成這副模樣。
一旁黎川涼著水的手輕微顫動了一下…
申思陳嘆了口氣，囑咐道，「吃點東西吧，那化驗單子看著你那胃裡空空的，最起碼得有十五六個小時沒吃飯了吧？」
「嗯，好。」
申思陳回頭準備出去，與黎川四目相對，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扭頭傲嬌的走了。
黎川把蘇杭扶起來，喂她喝水。
蘇杭本能的拒絕，伸出手想自己拿水杯，卻被黎川按住，也實在沒了力氣，果真不能不吃飯…
黎川一直喂，蘇杭就一直喝，直到那小半杯水都被灌進了蘇杭肚子里，黎川才罷休。
「謝謝。」蘇杭看著他，生澀卻又真誠的表達著謝意。
黎川眼都沒抬一下，冷冰冰地說，「依寧去買飯了，一會就能回來。」
盯向她，蘇杭沒想到他突然看過來，來不及閃躲，匆忙的低下頭。
蘇杭有一種腦頂冒煙的感覺，確實，黎川那帶火的眼睛好像要把她燒開了。
「別再瞎走。」
黎川走了，留下一句話。蘇杭知道，那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