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生日快樂

老劉很快把林醫生請了過來。

林醫生是一家公立醫院的退休老醫生，在附近住著，是黎父的故交，得過黎川的恩惠，所以一般黎川的事他都是有求必應。

過來時就聽說黎川那小子帶回來一個姑娘，不過是個生病的姑娘。

林醫生蹉跎一生，小年輕的問題上，他看得最透徹。

這倆孩子，你有情我有意，不不錯。

「咳咳。」

老人家樂得見兩人抱得緊，不過這麼多人看著也不好不是。

黎川揉了揉蘇杭的臉，「乖，醫生來了。」

然後臉不紅心不跳的下床。

蘇杭疼得迷迷糊糊的，可是她知道他倆剛才的姿勢很不雅，把頭埋在被裡…

「林叔，她之前流過產，一直沒恢復，給她喝中藥調理了，這個是當時配藥的藥方。」黎川拿著手機把字放大給林醫生看。

啊哈？

在場的，老劉，李阿姨，陳嫂，林醫生…

腦子裡全是問號，並都替自己做出了解答。

敢情這小子給人姑娘搞懷孕了，又流了產，姑娘落病了…

渣男！有錢的渣男！長得帥的渣男！

林醫生仔細的看著配藥，其實他一眼就看完了，但是他在思考這敗家孩子乾的這缺德事。

故作鎮定的點頭，「葯沒有問題。」

走到蘇杭面前，「來，孩子，把手給我。」

蘇杭眉眼彎彎的，有氣無力，把手拿出來，林醫生把手搭在她脈搏處，眉頭皺起，嘆氣。

黎川走過來，「林叔您還懂中醫…」

老爺子抬頭，「退休后研究的，別說話。」

「孩子，你以前是不是也有痛經的情況？」

「是，但是不是很嚴重。」蘇杭還沒答，就被黎川搶答了。

林醫生看了看黎川，臭小子知道的還不少。

把蘇杭手放下，用被子蓋上。

「我簡單看了一下，你這個屬於原發性生理痛，原發性生理痛呢就是母胎裡帶的，醫學上一直定不下原因，你知道吧？」

「這個之前查過，但是至少疼的沒這麼厲害。」黎川繼續接話。

林醫生想打他，但是沒辦法，語氣加重，「她疼得厲不厲害你知道？」

黎川大言不慚，「知道。」

蘇杭被他們吵得頭疼…

白了黎川一眼，繼續說，「你本身就體寒，加上這次流產一折騰，當時還沒調養好。這種後來的調養怎麼也是差點意思。」

黎川眉頭緊皺，「那怎麼辦？」

林醫生搖搖頭，「這應該是流產後第一次來，如果實在挺不過去只能用止痛藥，但是她這個身體，我不介意用。」

「那就這麼硬挺著？」黎川跟著著急。

林醫生點頭，「目前這個情況去醫院也是這個答覆，好一點的醫生都會勸你慎用止痛藥。」

黎川心態有點崩…

抿抿唇，盯著蘇杭慘白的小臉，沒了言語。

林醫生鬆了口，「我帶了止痛藥，今晚在這住下，她如果受不了了，我就給她輸液。」

「好…」黎川長出了一口氣，堵在心口的悶氣，出來了，還是堵。

林醫生看著蘇杭，「好孩子，試著睡一會，睡著了就不疼了。」

蘇杭緩緩啟口，帶著哭聲，「好…謝謝林醫生。」

林醫生手拂了佛她的頭，「真是個乖孩子。」

然後看著黎川，「出去談談？」

黎川看了看蘇杭，不放心…

還是跟著林醫生出去，囑咐好兩個阿姨照顧蘇杭…

進了書房，林醫生直接問，「怎麼回事？」

黎川心思都在蘇杭身上，哪有功夫回閑話。

手扶在額上，用力的捏了捏，「她這樣要多久能恢復？」

「恢復的好，也要半年左右，要是不好，幾年都有可能。」林醫生一點沒誇張的說。

黎川疲憊的靠在椅背上，閉緊雙目。

「你還沒說怎麼回事？這丫頭看著年紀就不大，打掉那孩子是你的嗎？」林醫生追問。

「是。」

「你這不是作孽，她才多大啊？」

「我會負責。」黎川聲音雖然疲憊，卻異常堅定。

「她年紀輕，你還是注意著點好。我是做長輩的，必須得提點到。這孩子看著就是正經人家姑娘，你別最後害了人家。」林醫生拿出老者風範。

黎川點頭，「知道。」

「行了，你歇著吧。」

……

黎川等林醫生出去后，拿出手機發給了申思陳，把蘇杭大體情況反反覆復說了好幾遍，得到的結果同林醫生的沒差…

收了手機，回到蘇杭身邊。

卧室里只剩下了兩個人，黎川耐心的安撫著蘇杭，蘇杭聲音低低的，一聲一聲叫著。

「黎川…黎川……」

黎川記得，有一次她高燒，難受得厲害，也是這麼一聲聲的叫他。

叫得他整顆心跟著顫動…

他知道，她是疼毀了，才會這麼叫他。

黎川大手附在她小腹上，替她驅寒，緩解疼痛。

蘇杭也在這暖意下慢慢緩解過來，有了困意。

折騰了一下午，蘇杭終於得以入睡。

黎川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將她小小的眉眼都刻在腦海里。

所幸記憶不會丟失，好叫他以後的光景有了念想。

蘇杭醒了，鼻子和眉眼皺在了一起，怪可愛的…

黎川看著，便覺得歡喜。

「好一些沒？」

「嗯…好多了…」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

額頭相抵，聲音溫柔，「餓不餓？」

蘇杭朝著他蹭了蹭，點頭，「餓…」

黎川一下午沒舒展的額頭終於打開，「想吃什麼？」

蘇杭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生日蛋糕。」

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

黎川都忘了，今天找她的本意就是過生日的。

蘇杭清醒了，想低頭，被他額頭抵的死死，動不了。

聲音弱弱的，「生日快樂…」

一瞬間，黎川好像看到了天邊的魚肚白，照亮了心中所有的陰霾。

他精準的擒住她柔軟的小嘴，還帶著膩膩的紅糖味，然後與她的舌纏綿。

蘇杭抵在他胸口的手被他拉住，輕柔的揉捏著她纖弱的手指。

良久，他放開她，一個輕輕的吻落在她發間。

「我讓老劉去買蛋糕。」

「我就隨口說說的…」

蘇杭的嘴唇因為親吻的關係上了一層血色，粉嘟嘟的，一張一合，黎川又忍不住上去輕啄一下。

蘇杭眉頭緊緊的，捂著嘴，兇巴巴的看他…

佔了便宜后的黎川心情大好，整個人柔和了不少。

李阿姨煮了烏雞湯，見黎川下來，知道那姑娘醒了，把雞湯重新加熱，沒一會兒，一碗熱騰騰的雞湯就好了。

黎川囑咐著，要老劉去買個蛋糕回來，不要太甜的，不要水果的，不要巧克力的…

說完端著雞湯上了樓，樓下上了年紀的人都笑，小年輕談戀愛真好。

這家裡終於多了些生氣。

蘇杭的小肚子還是隱隱作痛，不過好太多了，至少可以忍受，能坐起來吃點東西了，

黎川把雞腿肉一點一點用筷子撕開，喂到蘇杭嘴裡，軟爛入味，真好吃。

沒一會兒，清空了一大碗雞湯。

抿抿嘴，沒太吃飽，也沒敢言語，心裡想著，真摳…

黎川心知肚明，小妮子肯定在心裡腹誹自己呢，也不理會，端著碗走了。

蘇杭靠在床邊，打量著室內的設計，黑壓壓的，典型的黎川式風格。

黎川重新回來，手裡多了份蛋糕。

蘇杭就直直的看著，他從門口走到身邊。

「還真買回來了。」

黎川打開盒子，點上蠟燭，關燈，把蛋糕放在床頭柜上。

自己蹲在那，微光中，他循著蘇杭的鼻眼，「給我唱生日歌。」

蘇杭囧，這都是哪跟哪啊？

正猶豫著，黎川的鼻尖貼了過來，聲音冷清，「快唱，不然我還親你。」

靠！還帶威脅的。可以，非常黎川了…

蘇杭側過身子避開，幽幽開口，「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然後黎川吹滅了蠟燭，蘇杭歌聲停下，黎川開了燈。

切了一小塊蛋糕，劃掉奶油，遞給她。

蘇杭接過，驚訝的看著他坐在床邊，手裡端著一大塊蛋糕，不挑奶油的油膩，也不嫌蛋糕的甜膩，他不是最討厭吃奶油，吃蛋糕了嗎？每次生日都是逼著才吃一小口…

吃得有些急了，黎川覺出了甜膩感，有點噁心…

蘇杭忙著遞水給他，兩個人一去一來，像是默契的夫妻一般。

黎川把蛋糕放下，取過蘇杭手中的。

嘟囔了一句，「還是雞湯好喝。」

於是，黎川的三十歲生日，在蘇杭走音的生日歌中許了一個沒人知道的願望，拿著最不愛吃的生日蛋糕充饑，些許坎坷的度過了。

而後的很多年月中，黎川都在想，要是當時這個願望許的再真誠些，是不是就能實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