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 記憶的流失
黎川對和蘇杭差輩這件事耿耿於懷，甚至在和姑姑寒暄時他都是心有餘悸，心不在焉的。
不過姑姑倒是沒放在心上，一門心思的都在蘇杭身上。
她拉著蘇杭的手，怎麼也親近不過來。
「小杭又瘦了不少…不過這氣色還是好的，我見了你呀…心裡高興，就是…哎呀…你看我真是的，好好的事…」老院長掉了眼淚，見著蘇杭，是真的心疼。
「姑姑，你這是幹嘛呀？蘇杭好好的，以後會越來越好的，快別哭了。」黎川怕她把蘇杭惹哭，這孩子可不能哭，傷身體。
「院長是為我高興的，我好好的呢。」蘇杭溫柔地笑著，對著院長，這世上真的有很多很多的牽挂啊…
「是啊…我真是高興，中午在這吃，我下廚，留下來陪著院長吃頓飯。」
蘇杭點頭，「好。」
又寒暄了幾句，院長怕自己言多必失，來之前黎川囑咐過蘇杭的身體狀況，不宜多說，免得引起她的不適。於是便叫兩個孩子去和小孩子們一起玩，她去準備飯菜。她心裡惦念著蘇杭，能看到就好。
蘇杭這孩子命不好，打小就吃了不少苦，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兩個孩子的事總算是有了眉目。
她欣慰地看著兩個孩子恩愛有加，終於熬到了這一天了…
為黎川，為蘇杭，她都高興。
寒暄過後，黎川領著蘇杭和小朋友們玩。蘇杭身體適應不了劇烈運動，只能是在一旁坐著看著他們玩。
還是當年那個鞦韆，蘇杭坐在上面，笑意盈盈的看著孩子們。黎川站在她身後，時不時地輕推一下鞦韆，就一直盯著蘇杭的後腦勺看，也不知道能看出來什麼…
「我們以前，也這樣過吧？」蘇杭抬頭問他，對上他深情的眸子，一時間恍惚…自己何德何能？配得上他這一番深情？
「以前我來這邊工作就帶你來，偶爾會陪你盪鞦韆。你那會年紀小，我總是推的老高，嚇得你一停下來就往我懷裡鑽。」
黎川陷入回憶，只有一次，那時他們剛在一起不久。他並不是有心陪她，只是來了，便想欺負她，逮著她嚇唬，看她落荒而逃窩在自己身邊，軟軟的，心裡都跟著軟了。
蘇杭看著黎川陷入回憶之中，有些苦澀，「我都不記得了…」
黎川吻住她的頭頂，「不記得也沒關係，我們會有更多美好的回憶。」
蘇杭笑了一下，「嗯！」
回過頭來，蘇杭暗自傷神，會有很多很多嗎？她沒告任何人，就連現在都在拚命的記住一些事，她的記憶在退化，一點一點的向前逼近。
這是一個正常人體會不到的，她的記憶，好像一個儲存卡，她作為載體，正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記憶的流失…
從前，她不怕失憶，反正她的記憶並不值錢。可黎川找到了她，把她帶回了他身邊。她便開始有了奢望…一個，可以記住他的奢望…
她的記憶，從來都是從忘記他開始。她怕他太重要，她越是要記住一些什麼，就越是遺忘。
黎川始終保持著原來的狀態，輕輕推著她的鞦韆。可此時的他，已經心不在焉。蘇杭是真真正正的記得所有人所有事，她記得孤兒院的小朋友，記得姑姑，記得那些朋友們，記得阿姨。唯獨，她忘卻了他。他輕揉她的髮絲，蘇杭啊…你忘了我，終究是因為我帶給你太多的傷害了…
「叔叔，一起打籃球嗎？」幾個稍微大一點的男孩過來找黎川，他們經常一起玩。
蘇杭笑起來看向黎川，黎川卻擺擺手拒絕，「你們玩吧，我不玩了。」
蘇杭有點失落，撒嬌道，「你去嘛…我想看你打球。」
對蘇杭，黎川是一點抵抗力沒有。她一句話，黎川立馬聽話。
「好…那你乖乖在這，我去和他們打一會。」黎川繞到蘇杭面前，完全不顧孩子們在場，親昵地為她整理外套，把帽子拉的低一點，免得曬到她。
蘇杭無奈，拉住他的手，「你快去吧，我有事招呼你。」
「好。」
黎川和幾個男孩子打籃球，在不超過蘇杭十米的距離。蘇杭看得清清楚楚的，黎川完全不是三十歲的樣子，和這些半大孩子在一起，頂多也就是個哥哥。
好帥啊…這男人怎麼這麼帥！
一瞬間，蘇杭忘記了憂愁，她拿出手機給黎川拍照，每一張都跟海報似的，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啊…
拍著拍著，蘇杭的手機跑了偏，對著那些無憂無慮的孩子們拍了起來，她想紀錄下來這些美好的瞬間。
中午院長出來招呼他們吃飯，蘇杭都還戀戀不捨的，她可太喜歡這裡的氛圍了…
雖說沒什麼體力活動，可她向來沒這麼大活動量，中午可是吃了不少，心情好，吃的也多，而且院長的飯菜，是童年的味道。
她可真是太高興了！
吃過飯以後她還是不捨得走，扯著黎川撒嬌…蘇杭這招絕了，百試百靈，黎川對她可真是百依百順。
終於最後是在孤兒院待了一個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才往回走。那還是黎川拉下臉來，她才跟他回去。
蘇杭的身體沒個定數，在外面住，終歸是不穩妥。黎川再寵著蘇杭，也不會拿她的健康開玩笑。
不過蘇杭倒是沒當回事，一上車便忙著給黎川分享。黎川是真佩服她的體力，平時柔柔弱弱的，今天硬是亢奮得不得了。
她靠在他懷裡給他看今天拍的照片，黎川也是樂在其中。
「這個是你打球，第一次投籃沒進去，嘻嘻嘻。」
「還有這個，你防守的。」
「這個這個，你投進了一個三分。」
「這個是他們跳繩…還有吃飯時候拍的，……………」
蘇杭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滔滔不絕的，從語氣就可以聽出，這小妮子今天高興的不得了。
黎川也高興，和她一起看照片，他好喜歡這種愉快的氛圍…
蘇杭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了，慢慢地照片也不看了，徹底睡在了黎川肩膀上。細細的呼吸聲傳來，黎川會心一笑，把她的手機拿下來，拉住了她的小手，自己傾斜著，給她最舒服的感覺。
紀淮開著車，從後視鏡看兩人，壓著聲音，「今天蘇小姐很開心，以後經常過來也是好的。」
黎川點點頭，「是…累的都睡了…」黎川滿臉的笑容，「開慢些，讓她多睡一會，今天累壞了…」
他抬手把她鬢邊的髮絲別在耳後，目光里再也裝不下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