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紙鶴

一一 紙鶴

邵管事見明殊情緒低落,想辦法想要讓她高興。正好朱明宮要煉丹的靈草,偏偏沒有人得空,便叫下面派人去。他叫了明殊,說:「去一趟朱明宮,順便可以看看你的韓肆小友。」

明殊拿了裝靈草的籃子,點點頭就去了。

先到了接霄橋,這裏有守衛的記名弟子。明殊把腰佩給他們看了,才放行讓她上了玉墀台。玉墀台上有連接各峰的雲階,明殊到了之後就往南邊走,那就是屏翳峰的方向。

青霄派共有五峰,主峰為五德峰,餘下四峰,分別為飛廉峰、屏翳峰、興雨峰、青霄峰,四宮分別坐落在四峰之上。四峰差異極大,明殊這麼久,也只到過屏翳峰而已,屏翳峰上終年雲霧瀰漫,就是到了冬天也時常驚雷不斷,屏翳乃是雷雲之神的名字,屏翳峰算是實至名歸了。

只是各峰都高入雲端,明殊爬起來當然十分費力。弟子們辦事有仙鶴為座駕,而她一個小小的侍者,就只能靠自己的兩隻腿了。

不過好在明殊從小就有耐性,累了也不怕,反正只要走,總能走到。

明殊正在喘氣,忽然聽見背後有人的聲音:「需要幫忙嗎?」

明殊扭頭一看,發現背後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明明站在石階下面,卻比明殊還要高。穿着白色的袍子,袖子壓着兩道赤色緞邊,明殊去看他腰帶,發現他竟也是三代的弟子。

這麼高的輩分,他看起來卻十分年輕,不到三十的模樣,身上散出一股儒雅的秀氣。

按規矩,明殊給他行了禮,也不說話,歪頭看着他。

年輕男子微微笑着說:「我帶你上去,還有好長一截路。」

當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弟子們就能修鍊一種駕雲乘風的法術,不用依靠坐騎,也能夠一步千里,比凡間所謂的輕功要厲害不知道多少。有他幫忙,明殊可以眨一下眼睛之後就站在朱明宮前面。

但明殊搖頭,說:「我不累。」

男子見明殊執意拒絕,也不強求,使出法術就飛了出去。

明殊低下頭繼續趕路,走了沒有幾步,卻發現那人又站到了自己面前。明殊正疑惑,他卻攤開了右手手掌在明殊面前。

他手掌中是一隻小小的紙鶴。不知道怎麼了,那紙鶴輕輕地抖了抖翅膀,竟然飛了起來。

明殊瞪大了眼睛,看着它落在自己指尖上。

男子見明殊高興,自己忍不住就笑了起來:「小孩子家家的,就應該多笑笑。你這樣走,至少還要走一個時辰,有這個小東西陪你,至少沒那麼孤單。」

明殊很高興地放開紙鶴,讓它飛在自己身前,對男子說:「謝謝。」

男子一笑作答,起身離去。

到了朱明宮,明殊呈上靈草后,就去找韓肆。

韓肆想一想,說:「三代弟子,不到三十歲,那就只有白老祖了。」

明殊聽着「老祖」兩個字,覺得十分的怪異。但韓肆也並沒有叫錯,在青霄派,師傅之上是師祖,師祖之上都稱為老祖。

韓肆又低聲說:「白老祖叫白肅晨,是出了名的本事高,脾氣好,你遇上他也是運氣好,我到朱明宮也好幾年了,都還沒見過他幾面。」

但白肅晨看起來年輕並不表示他真的那麼年輕。對修仙者來說,修成靈身之後生長就極為緩慢了,修得仙身後就能依靠吸收天地靈氣而維持青春不變,而修成仙身的年紀越小,自然就是說這人的天賦越高。當然,修得了仙身,變化外貌也不是什麼難事,但修成仙身的人大多都看透紅塵,超然世外,當然不會在乎這種表面事物。白肅晨如今具體的年紀已經沒有人記得了,但他是廣華尊者的第二個弟子,算來至少也有九百歲了。

韓肆又告訴明殊,白肅晨的厲害還不僅於此,他不僅僅是青霄派,也是整個修仙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白肅晨修成仙身只花了短短的兩百年,雖然比不上青霄派的另一個曠世奇才廣微尊者,但他與廣微尊者有所不同,也更叫人稱羨。廣微尊者乃是神子,修仙一事上自然要比別人多佔許多便宜,而白肅晨卻是凡人出身。

但奇怪的是,他人十分和藹可親,卻沒有弟子緣。現在的白肅晨,常年在外奔波,降妖除魔,難得回青霄派一趟。

聽到了明殊說他已經回來,韓肆摩拳擦掌,一心想要去湊個熱鬧,要是白肅晨願意指點兩招,他能受用一生。

沒過多久,就聽說青霄派要舉行宴會,邀請多個修仙門派的長老掌門來參加。自掌門陸觀止六十年前閉關之後,青霄派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盛事了,因此各個宮主都非常在意,舉全青霄派上下都在着緊準備。

明殊被派的差事是到玉墀台上擦台階,拿着乾枯的靈草,沾上丹水之源的水擦洗,能將玉石台階擦得如水晶一樣乾淨晶瑩。

明殊人小身短,做起事來總要比別人慢些,因此到了黃昏,大家都完成了任務回去休息,她該做的還沒有做完。

明殊也並不慌張,自己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情,一邊還輕輕地哼母親教的歌謠,看夕陽落下。

終於擦洗完時,她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是你?」

明殊抬頭去看,看見一個白衣朱帶的男子,正是那天偶遇的白肅晨。明殊連忙跑上去。

白肅晨笑着說:「我往下看看到一個小傢伙,正想該不會是那天遇到的那個不怕累的小姑娘,下來一看,竟然真是你。」

明殊把擦洗用的東西都放到一邊去,從懷裏掏了半天,掏出白肅晨送的紙鶴來,並說:「它不動了。」

白肅晨輕笑:「這法術本來就只有一天效力。」

明殊「哦」了一聲,說:「真可惜。」但語氣里卻並沒有一絲惋惜的意思。

白肅晨能記得明殊並不偶然。明殊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臉蛋圓潤,行為動作還稚氣十足。而白肅晨那天一眼就看出她還是個凡人,一個凡人,還是這麼小的年紀,走這樣漫長的路,卻一點也沒有苦惱或是煩躁,他只看到她無風無波的眼睛,沉靜如海,竟然是一片空茫。這樣的眼神一下子就讓他想起廣微尊者了,可是她並不是目下無塵、神子出身的廣微,她只是一個十幾歲的侍者。

白肅晨活了幾百年,自認眼光不會錯,於是笑對明殊說:「這法術其實極為簡單,你也可以自己試試。」

明殊笑了:「是嗎?」

這一笑讓白肅晨又是心中一動,他只覺得,明殊雖然在笑,笑意卻並沒有到達眼底。只是她還如此年幼,應該還沒有學會虛假的笑容,白肅晨心道一定是看錯了。

白肅晨道:「很簡單,你折上許多隻紙鶴,直到紙鶴的樣子刻進你的心裏,你就能和紙鶴心意相通,這個時候紙鶴就能飛起來了。」

「許多隻?多少只?」

「這就說不定了。有的人需要折一千隻,有的人需要折一萬隻,總之只要你一直折,總有一天它能動起來的。」

白肅晨說完,拿起明殊的紙鶴,輕輕地用指頭彈了它一下,紙鶴抖了抖,又飛了起來。

白肅晨離開后,明殊做完該做的事情,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去了。他送的紙鶴撲撲翅膀停在明殊肩膀上,逗得她咯咯笑。

卻在這個時候,明殊聽到了前面一個人輕蔑的聲音:「我還說是誰,原來是十年前那個不知好歹的小丫頭。過了這麼些年,你還是這麼一副小蘿蔔頭的樣子,一點變化也沒有嘛。」

明殊當然還記得這個人,該有的禮貌明殊是不會忘的,於是低身行禮,叫了一聲:「妙公子。」

在青霄派,有資格叫「老祖」的,當然是弟子們了,而侍者,對着有封號的仙尊當然稱尊者,對有職位的宮主長老,當然稱職位,對着這些弟子們,就統稱為「公子」,並不分男女。

妙仙子連仙身都沒有修成,當然不要說什麼職位與封號了,她五十年前上山,因為容貌美麗,被弟子們戲稱一聲「妙仙子」,她自認天生麗質,也就欣然受之,直到如今。明殊死守規矩,叫它一聲「妙公子」,並沒有任何錯。

可庄妙之一聽,臉色頓時一黑。她手指一揚,在空中輕輕一揮,正在明殊肩上抖著翅膀的小紙鶴就「呼」地一聲燃了起來,落到地上,眨眼間就變成了一撮灰燼。

明殊看看那堆灰燼,又看一眼庄妙之,一句話也不說。

庄妙之見明殊毫無表情,彷彿那隻紙鶴同她沒有半分關係,頓時一肚子的譏諷嘲笑噎在喉嚨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明殊等了一會兒,見庄妙之不說話,便自顧自地繞過她準備離開。

庄妙之心裏憋屈,嘴上就不饒人,道:「你小心點,白師兄不過是看你可憐,別以為這樣就攀上高枝了。」

見明殊根本不理會她,庄妙之氣急敗壞,一步跳到她面前堵住,掌風一掃,就把明殊推倒在地。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不過是青霄派的侍者,是奴婢!我說話你就該乖乖站着聽着,不能有半分不服,你知道嗎!」

明殊爬起來,站着看着庄妙之,眼底卻是平靜無波。

庄妙之冷哼一聲,說:「謹記你自己的身份,最好不要讓我再在朱明宮看見你!」

明殊默默不作聲,庄妙之以為她知道害怕了,滿意地笑了,說:「你滾!」

明殊才走出了幾步,她卻忽然叫住了明殊:「你的靈犀角還在?」

不等明殊回答,她已經看到了明殊脖子那處露出的半截紅繩,於是嘴角輕輕一勾,揚手讓明殊走了。大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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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修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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