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是也不是
王氏得意一笑：「你想得不錯。」
江亭柳神色不喜反怒，她一把抓住王氏的手，怒道：「娘怎能這麼做？當日肖一竹萬一晚來一步，你可就……你可就……」
江亭柳一想到王氏差點就去了鬼門關，這滿心的怒氣就壓不住，她氣得坐也坐不安穩，乾脆下地來左右走動，瞪著王氏的眼神也十分憤怒。
王氏被江亭柳轉來轉去的鬧得頭暈，看準機會抓住江亭柳不讓她再亂動，陪笑道：「柳兒彆氣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江亭柳氣得跳腳：「沒事？你可知肖一竹跟我說情況有多兇險！要不是我當日急中生智找了譚致遠幫忙，你以為夫人會讓我那麼輕鬆將肖一竹帶到後院嗎？」
她氣得臉色都白了：「娘！我是要救你，要你平安健康，不是要借你去掰倒夫人！」
王氏聞言心中大暖，她突然把江亭柳摟進懷裡，安撫的摸著江亭柳的背脊，柔聲道：「娘知道，娘知道……柳兒都是擔心娘，娘以後也不會了。」
她不會告訴江亭柳，當日她本就抱了必死的決心，若她剛剛被發現了中了慢性毒，跟著對峙的時候就死在江老爺面前，江夫人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一條人命在身，江老爺就算為了顏面不會把這件事情鬧大，也必定不會放過江夫人。
能在他後院里殺人，江夫人顯然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江老爺做生意多年，最忌諱的便是手下脫離控制，王氏深諳這一點，便是打算用自己這條命來斷了江夫人東山再起的路。
可她沒想到江亭柳會不顧一切的把肖一竹弄進後院，肖一竹的醫術也著實了得，她都服了那麼烈性的毒藥了，居然還能被搶回命來。
王氏被救活后不是沒有遺憾的，功敗垂成，江夫人有嫡子嫡女護身，這一次想徹底扳倒她是不可能了，但隨著這段日子王氏愈發感覺到江亭柳對她的感情，那些隱秘的遺憾也漸漸淡去，王氏反倒慶幸自己沒有死，她的柳兒活得這般通透，又這般有宏遠志向，她這個做娘的一定要好好幫她才是。
人生路途道阻且長，能陪江亭柳一程是一程，總好過讓她孤孤單單行走在未來的路上。
江亭柳不知王氏曾經還怪她和肖一竹多事過，此時她站在王氏面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認認真真道：「娘，你以後再不可如此輕忽性命，不管敵人是誰，不管處於何種目的，活著都是最重要的，女兒不能再失去你了。」
王氏對這個「再」有些疑惑，卻很快因為江亭柳重新撲入她懷中而忘記了那一點疑問，她緊緊摟著江亭柳，動情道：「柳兒放心，娘一定好好活著，看著你平平安安度過這一生。」
母女兩人一時情動，都忍不住紅了眼眶，抱在一起幾欲垂淚。
恰在這時青果端著清洗乾淨的衣裳進來了，王氏隨意瞟了一眼青果手裡端著的衣裙，覺得有些不對，她瞪圓了眼睛盯著那堆衣裙，忽然道：「青果，你果然讓我看看。」
青果茫然的看了江亭柳一眼，端著那堆衣裙過來了。
王氏伸手翻了翻衣裙，將其中一條裙子取了出來，她抖開裙子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著，驚訝之色愈發明顯，激動問道：「柳兒，你這條裙子哪裡來的？」
江亭柳看著那條裙子眼生，想了半天沒想起來，還是青果記得清楚，代替江亭柳回答道：「回姨娘，數日前在鸛雀樓，二小姐與小姐起了爭執，當時小姐的裙子被水打濕了，這裙子是鸛雀樓專為貴客們準備的衣裳。」
江亭柳這才想起裙子的來歷，她見王氏一直在翻看那條裙子，便問道：「這裙子可有什麼不對？」
她這時候記起來，當日郭明瑞似乎也對這裙子有些驚訝的神色，只是當時江亭柳詢問時，郭明瑞又說「看錯了」，江亭柳那時候心中事情太多，便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可現在看王氏也對這裙子很有興趣的樣子，江亭柳再不能當沒事發生了。
王氏不答，只將那裙子翻來覆去的看，過了一會道：「這條裙子可還要還回去？」
江亭柳笑：「這裙子給我穿過了，又豈能再還給鸛雀樓？何況這本就是那樓中專為客人準備的嶄新衣裙，不必還的。」
王氏點點頭，將那裙子用手撐開一塊，吩咐道：「青果挪蠟燭過來。」
青果連忙端了燭台過來，隨著燭光靠近灑在裙子上，那潔白的裙面上隱隱泛起紅色，彷彿暗焰燃燒。
王氏又捻起裙擺往那火焰上湊了過去，江亭柳和青苹都是一臉茫然，這布料遇火豈不是得毀於一旦？
然而奇特的事情發生了，那裙擺被火焰舔過居然毫髮無損，非但無損，反倒有絲絲紅紋出現在被火焰舔舐過的地方。
王氏脫口而出：「鳳凰火！」
江亭柳悚然一驚：「什麼？！這就是鳳凰火？」
王氏點頭又搖頭：「是，也不是。」
她將那裙子遞給江亭柳，江亭柳撫著裙子，眼看著剛剛出現的那團紅紋漸漸消隱無蹤，覺得甚是神奇，她捻起那塊裙擺迎光看去，發現那塊裙擺真的毫髮無損，這布料居然不畏火焰？
江亭柳不解問：「什麼叫是也不是？」
王氏道：「王家的鳳凰火是縐紗，你看看這是什麼料子？」
江亭柳恍然：「這是綢緞。」
王氏點頭，又道：「而且真正的鳳凰火縐紗在光芒照射下彷彿鳳凰涅槃，烈焰熊熊呈金紅之色，十分艷麗，但剛剛這綢緞在燭光下只隱隱有暗紅色，光是這色澤便差上了許多。」
她又指了指江亭柳手中的裙擺：「還有，真正的鳳凰火遇熱后，呈現的紋路乃紅蓮萬千，絕不是這樣毫無規則的紅紋。」
江亭柳撫著裙子，沉吟道：「但這料子至少也有幾分鳳凰火的工藝在裡頭吧？」
王氏點頭：「所以我才說它是鳳凰火，又不是鳳凰火。」
江亭柳看著王氏：「做出這料子的人，可能是王家人，換言之，也可能是娘的親人……娘，你想不想見此人？」
王氏沉默了一下：「此人能掌握鳳凰火的製造之秘，說明此人是嫡系後人，我只是王氏旁支，此人或許根本不認識我，見不見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