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家酒館

她一身白衣，因為被海水浸泡過，儀錶並不規整，引得圍著的人群紛紛指指點點，與此同時，對面閣樓包間半掩著窗戶，身著玄色長袍的男人眼神諱莫如深，眼底如古井無波，將這場鬧劇盡收眼底。

小廝看向窗外喧囂的人群，對男人恭敬道，「公子，您所料不錯，京城的消息已經確認，英王借皇上名義舉報廚神大賽，實則為了英王妃的厭食症。」

眼前人一言未發，表情凝滯，透過窗戶縫隙將視線落向遠方，眸光深邃，玉冠束著半數烏黑髮絲，柔和的光包裹他的臉龐，更顯得鼻樑挺翹，麥色皮膚，狹長的鳳眼略帶狷狂放蕩不羈，薄唇微抿，很是薄情。

小廝朝他視線的方向望過去，對面正式柳家酒館，他道，「柳家酒館這個位置當真好，南來北往的客商只要是路過嘉陵縣的無一不路過，您看是不是小人出面將其買下？」

餘光瞥向窗外女孩臨危不懼的背影，來了些興緻，他放下茶碗，鳳眸微眯，眼神犀利，他平靜道，「不著急，等他們壓壓價。」

柳傾抱著手臂，不知為何感覺有人窺伺，她回頭看，什麼都沒有。

她看著柳父上前痛哭哀求，聲音顫顫巍巍，「我已經答應加價三成，只肖寬限三個月，就算砸鍋賣鐵也將各位尾款補齊，你們還想怎麼樣？」

「三個月？」商戶赤裸裸的威脅道，「我哪知道這三個月會發生什麼變故？夜長夢多，今日就將貨款結清罷，今日你若不將酒館抵押給方老闆還我們的尾款，別想離開這！」

方老闆？瞧說完便見到方老闆拖著肥胖的身子，臉上肥肉縱橫，油膩噁心的臉龐，大搖大擺像只鴨子招搖走來，「老柳啊，前幾日我就勸你，酒館倒閉就倒閉，賣給我兩全其美你不答應，今日還不得求著我？」

柳傾推開柳父，上前一步「柳家的酒館不會倒閉，更加不可能賣給你方老闆，諸位不若給一個月的時間，時間到了我柳傾將尾款雙倍奉上，如何？」

未等商戶發表意見，柳父搶先拉住柳傾，「你個死丫頭誠心想置我於死地！廚房什麼都沒有，更沒人送貨，就算拖延一月又怎樣？到時候利息越滾越多，你要我們全家跟你一起喝西北風？」

帶頭商戶眼睛眯成一條縫，呵呵笑一聲，「你父親都還不起，你哪來的錢？難道你能讓你家酒館起死回生？」

「怎麼不行？」柳傾反問，眼神如刀子射來，模樣極其認真。

那人頓時噎住，收住笑聲，「那你能拿出真本事，證明自己廚藝？」

柳父氣的手指頭直發顫，揚手一道掌風刮過。說時遲，那時快，人群發出啊的一聲，柳傾瘦弱的手臂及時接住，偏過臉頰，青絲在陽光下泛起點點光輝，將她整個瘦弱的身體包住，後背挺得筆直，整個人清靈卻顯得極其倔強。

柳父氣急敗壞，口不擇言，「你個賤貨！顛勺都不會你有什麼廚藝？是不是誠心想整垮酒館給你那賤貨娘報仇！」

她就那麼凝視著柳益元，眼神像風雪中不歸的夜狼般兇狠，瘦弱的手臂用力甩開柳父，柳父踉蹌後退，久久未能恢復，顯然已經嚇壞。

柳傾未去看他，聲音倔強：「父親，現在酒樓什麼光景，你比我清楚，現在還有心思來指責我？既然你不擅長經營，不若將這個酒樓的經營權交給我吧。還有諸位，若是我能證明自己有將柳家酒館起死回生的廚藝，能否遵守承諾寬限一月？」

柳父被說的愣住，這個死丫頭什麼時候敢這樣跟自己說話，一時愣住了神。

聞言街坊四面面相覷，都在對方臉上找到難以置信的表情，然後不約而同哈哈大笑起來，「我沒聽錯吧？柳姑娘，你是在說笑嗎？咱們街坊四鄰的我們還不知道？你連韭菜和香蔥都分不清，拿什麼證明你的廚藝？」

「就是，還要酒樓的經營權。還沒聽說過哪個小姑娘自己開酒樓的。柳老闆，不如你就答應吧，反正這酒樓也很快不是你的了。」眾人起鬨調侃。

柳父被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這死丫頭，就知道添亂，還反了天了。」說完就要衝上來。

「父親，請認清楚現在的形式。要麼答應我的要求，要麼現在就把酒樓轉給外人吧。」柳傾語氣堅決，卻是不容置喙，眼神堅定，與柳父對視。

柳父抬起的手，訕訕的放下了，權衡利弊，且看看這死丫頭到底有什麼能耐。

眾所周知，柳家的兩位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連菜都認不齊，何談廚藝？

商戶得意笑，看見方老闆胸有成竹的點頭，表情愈發貪婪，「小丫頭，沒發現你還挺有膽量，今天我給你這個機會，但你要是在拖延浪費我時間，今日這貨款就按照兩倍來，你敢不敢？」

嘲笑流言像刀子一樣朝柳傾迎面而來，她一一聽進，重新看著那人，眼神從未有過的狠厲，一字一句堅定道，「一言為定。」

方老闆看柳傾帶過來的一籮筐殼，心底冷笑嘲諷，不屑道，「我倒要看她搞什麼名堂！」

眾人也跟著要去廚房，「咱們也進去看看這柳家人到底搞什麼鬼！該不是私下跪地求饒吧！」一群人哈哈大笑。

閣樓上，男子看那道堅定的身影，像找到好玩的玩具，興味濃重的推開茶杯起身，「走，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來到廚房，柳傾摸了摸鍋灶，好歹還能算得上乾淨。像柳父所言，整個廚房空曠已久，什麼食材都沒有，只剩些調料和大米小麥。

商戶好整以暇抱著手臂，「這裡什麼都沒有，你倒是做啊？」

眾人竊竊私語，可憐的看向柳傾，可又想看好戲，期待她束手無策跪地求饒。

柳傾根本不將這些放在眼裡，只有做好，才能得到肯定。她擼起袖子，圍起圍裙，動作乾淨利索。

然後就地取材，從一籮筐海鮮中挑出鮑魚洗凈放入陶罐，裝水，生火，放在爐子上慢火熬制，等時間到放入少許鹽巴。

動作熟練，有模有樣，一點也不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眾人有些改觀，

「這柳家姑娘看起來不像膿包啊？動作這麼熟練？」

柳傾對周圍聲音充耳不聞，繼續自己的動作，最後將熬到湯汁濃稠澆到面上，用蔥點綴，一碗鮑魚汁燴面新鮮出爐，香味撲鼻而來。

眾人已經沉浸在香味中，暗中林楓深吸一口氣，是從未聞到過的鮮香。

他眼神彷彿獵豹正從暗中偷窺獵物，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興緻愈發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