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醫院中一名九十歲的老奶奶

……

半個小時后。

林清平站在醫院的門口，突然間生出一種強烈的陌生感。

「林哥……好……好多人啊！」童小棠一邊抱着玖玖，一邊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擁擠的人群。

正如童小棠所言，醫院來看病的人太多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遠遠的超過了林清平心中的預計。

現在可是即將過年的期間啊！

按照常理而言，這個時候已經有大批的人離開了武漢，回到了家鄉或者下面的縣市，那麼，醫院應該是很空的才對。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人？！

「棠棠，我們去發熱門診看看。」林清平心裏升起一種強烈的不安，他很希望這種不安是錯覺。

「好。」童小棠馬上點頭。

而就在這時，一個頭髮花白，穿着一件白點藏藍碎花棉衣的老奶奶，扶著一個大概六十多歲的男子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醫生，請問發熱門診往哪裏走啊？」老奶奶開口，語氣中帶着一股濃濃的焦急。

「老奶奶，我們不是醫生。」童小棠馬上回道。

「噢……」老奶奶有些失望。

「不過，我們正好要去發熱門診，可以帶你過去。」童小棠再次說道。

「那太謝謝你們了。」老奶奶點了點頭，表達了感激之情。

而林清平則是一直在注視着老奶奶扶著的那名男子，因為，那名男子正在不斷的輕輕的咳嗽。

即使，男子下意識的想要忍住，但還是無濟於事。

「一名患者！！！」

林清平的心中肯定，他再次看向面前的老奶奶，發現老奶奶的皮膚非常的乾涸，年齡甚至比男子更大。

「這是母子？！」

當這個念頭閃過後，林清平的心裏莫名的有些震憾，因為，常理而言，男子若真的生了病，應該由他的兒子或者女兒帶來才對。

而且，除此之外，老奶奶上來便叫兩人叫醫生的舉動，同樣有些奇怪。

「老奶奶，你跟我們來。」童小棠非常熱情的引領着老奶奶和男子，接着，又將一個口罩戴在了玖玖的臉上。

正在睡夢中的玖玖掙扎了兩下，但似乎因為太累，還是任由著童小棠施為，不到一會兒便又睡去。

「你們也是帶孩子來看病的？」老奶奶突然看向童小棠。

「不是，我們是光明社區的工作人員，這個孩子的奶奶……病了，所以我們帶她過來檢查一下。」童小棠解釋道。

「嗯，這個病……會人傳人！」老奶奶點了點頭。

「是啊。」

「家裏人都不敢來醫院，我想着反正我的年齡也大了，就帶我兒子過來了。」老奶奶再次說道。

「他是您的兒子？」童小棠顯然在眼力上差了一絲，再看向老奶奶扶著的男子時，眼中便多了一絲異樣。

「咳咳！」男子咳了兩聲，目光也看向童小棠：「你們社區的工作人員真好，我們的就不……咳咳……不……咳咳……」

「好了，別說話了。」老奶奶拍了拍男子的後背。

「嗯，咳咳……」

幾個人向著發熱門診走去。

不到一會兒。

林清平終於看到了發熱門診的大門。

這一刻，他才明白，為什麼老奶奶會將他和童小棠當成醫生。

因為，在這裏面所有的醫生和護士，全部都是和他們一樣，穿着厚厚的防護服，在門前穿梭著。

「護士，有病房嗎？我老公病了！」一個中年婦女一眼看到林清平和童小棠，馬上便小跑了過來。

「醫生醫生，有床位嗎？」

「醫生，快救救我爸爸吧……他已經不行了！」

「……」

隨着中年婦女領頭，幾乎是一瞬間，林清平和童小棠便被圍住，至少有十幾個人向著林清平和童小棠祈求。

「我們不是醫生，真的，我們不是！」

「我們是光明社區的工作人員，我們不是這個醫院的護士！」

「……」

童小棠不斷的和周圍的人群解釋。

人群終於散去。

因為，他們又一次發現了從門診內走出來的護士。

林清平眼睜睜的看着一群人又將那名護士圍住，而那名護士則是面對着一堆的人群不斷的解釋。

「沒有床位了！」

「真的沒有床位了。」

「所有人都要等，我們也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隔離，現在整個醫院都沒有隔離的床位……你們就算圍住我，我也沒有辦法……」

「……」

場面一度喧嘩到失控。

而接着，林清平眼睜睜的看着身邊的老奶奶加入到了喧嘩的陣營，她同樣在向著護士請求救治。

林清平的身體僵立在原地。

他清楚的記得，新聞中的報導，整個武漢到現在的確診病例只有上百個人而已，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林哥……我們要不要也去？」童小棠看了一眼面前擁擠的人群，又看了一眼懷裏的玖玖，面露凝重。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只要林清平一聲令下，這位武漢本土的姑娘，絕對會義無反顧的衝上去。

「走！」林清平咬了咬牙。

不管如何，他都必須要去試一試，他不可能真的就這樣把玖玖帶回去，這樣對玖玖而言實在太危險了。

「好。」童小棠同樣咬緊了牙關。

然後，她開始使出院武漢人特有的漢腔。

「哎呀，個婆婆讓哈子咧！」

「我懷裏有個伢，都莫擠，老子看哪個敢挨老子？！」

「讓哈子讓哈子！」

童小棠的溫柔在這一刻消失得乾乾淨淨，在一通亂喊亂罵聲中，硬生生的帶着林清平「殺」出了一條路。

武漢話果然是大殺器！

在武漢待了幾年的林清平，對於這一點，從來沒有任何的質疑。

因為，無論是在早餐店，還是在大排檔，只要你能說出一口正宗的漢腔，那麼，你永遠都會獲得某些優先的特權。

至少，沒有人敢在你的面前插隊。

童小棠是土生土長的武漢人，在一口漢腔的加持下，發揮了十二分的戰鬥力，讓周圍人不自覺的退避三分。

當然了，最重要的一點……

童小棠的懷裏抱着玖玖，這才是真正沒有人敢擋童小棠的原因。

林清平緊緊的跟在童小棠的後面，在經歷了五六分鐘的時候后，他終於和童小棠一起踏入了門診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