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張瞎子】
看著爺爺坐上劉家兄弟的車，我心裡滿不是滋味。
大牛哥跟了爺爺近三十年，最終，卻等來一死。
而爺爺，明知會死，卻還要去管劉家的事。
我實在想不通，這兩個我最親近的人，為什麼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已經停在了劉家的大門口。
才下車，我就見到了站在門口的劉大嬸。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局，從我們想下車開始，劉大嬸的眼神就死死的盯著爺爺。
而爺爺在看到劉嬸子的眼神后，只是禮貌的點點頭，便從劉大嬸的身旁走了進去。
張海生也在劉家兄弟的攙扶下進到了屋裡。
我是最後一個走進屋子的，在經過劉嬸子身旁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她的身上，似乎有種說不出的陰冷。
我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連忙跟上了前面的爺爺。
還不等我開口，爺爺就已經小聲對我道：「我給你的銅錢劍還在吧。」
我說還在，爺爺這才點點頭，進到了屋裡。
才進門，我就被屋裡那股難聞的惡臭給熏了出來。
打眼一看，原本擺著劉老爺子的靈床旁，竟然又多了一個床位。
上面躺著的，正是劉老大！
當看到這一幕，爺爺的臉色瞬間就是一變，回頭冷眼望著張海生喝道：「胡鬧！劉老大是六凶絕煞，你竟然敢把他抬進屋裡，你是想讓這屋裡的人都死絕嗎？！」
聽到爺爺的怒喝，張海生的臉色瞬間就是一變，緊接著連忙解釋說：「老爺子，這不是我做的，我們走的時候，屍體，屍體還……」
還不等說完，這張海生的聲音就好像被什麼掐住了一樣，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看到這一幕，我先是一愣，緊接著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張瞎子的臉色竟變得一片鐵青！
看到這一幕，爺爺顯然也察覺出了不對勁兒，二話不說，上前扣住張海生的脖子，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桃木釘子，順著手指尖的縫隙就插了下去。
我一臉焦急，這要是被爺爺插進去了，這張瞎子必死無疑！
可就在我想到這兒的時候，無比安靜的堂屋裡，竟猛的傳來一聲慘叫：「啊！」
這聲音一經響起，我頓時起了一身的起皮疙瘩！
然而，更讓我頭皮發麻的是，那根插在張瞎子脖頸間的桃木釘子，竟然冒出一股股的黑血！
這什麼情況？！
而這個時候，爺爺的臉色卻是猛的一沉，隨即冷哼一聲：「滾！」
隨著爺爺的這聲怒喝，這張瞎子的身子先是猛的一顫，緊接著整個人就攤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爺爺，他這是怎麼了？」
面對我的疑惑，爺爺只是默默的看著張海生，好半晌才對我道：「你看看他的脖子。」
我疑惑的低下頭，當看到張海生的脖子后，我只感覺背後一陣的發寒。
張瞎子的脖子上，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手印。
這是一個女人的手印。
纖細的指痕在張海生的脖子上清晰可見。
但讓我驚訝的是，他的脖子上明明在流血，卻看不到任何的傷口。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爺爺不由的解釋說：「出血的不是他，是想害他的那個東西。」
這一刻，我終於問出了內心的疑惑：「爺爺，那到底是什麼？」
面對我的問題，爺爺好半晌才嘆息說：「一個早已經死去的女人。」
爺爺的話頓時讓我汗毛直立。
別看我是個陰陽先生，但對於鬼神之事，我向來不怎麼相信。
我一直覺得，但凡被冠上鬼神帽子的事情，大多都是科學暫時無法解釋的。
可直到今天，當這番話從爺爺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我忽然感覺，我一直堅信的東西，似乎是錯的。
就在我想到這兒的時候，爺爺已經和張瞎子聊了起來。
因為剛才的事，張瞎子說起話來，總是欲言又止。
但爺爺卻毫不在意，只是告訴他，做了這一行，就應該知道，有些事，你遇上了，想躲也躲不掉。
聽爺爺這麼一說，張瞎子這才將之前的經過說了一遍。
就在昨天，見我們走了以後，劉家兄弟本想將劉老大的屍體給抬進屋裡。
本來，張瞎子也打算這麼做，可當他看到蓋在劉老大身上的黃布后，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別看他本事不大，但能活到今天，這眼力自然不差。
他雖然不知道黃布上畫的什麼，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這劉老大的死定然不簡單。
而經過一番打聽，這張瞎子差點沒哭出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劉老大竟然是從河裡撈出來的，而且是上吊未遂，掉進河裡淹死的。
至於劉老爺子，那就更不用說了，他幹了這麼多年的白事兒，就沒見過這麼死的人。
但既然應下了白事，想走顯然是不可能了，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按照他的打算，本想將劉老爺子和劉老大直接下葬的。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就在昨天晚上，原本蓋在劉老大身上的黃布竟然不見了！
而這劉老爺子的屍體，也好巧不巧的炸了屍。
聽到這兒，我整個人都有些發愣。
要知道，我和爺爺還有大牛哥都在靈堂里守了三天了，這三天里，除了剛開始遇到了點怪事，之後倒也還算平靜。
可為什麼自這張瞎子接手以後，怪事就接二連三的發生？
我問爺爺，爺爺卻只是示意張瞎子繼續說。
但就在這個時候，剛才還算平靜的張瞎子，卻猛的咽了口唾沫，在向爺爺要了根煙，猛抽兩口之後，這才緩緩開口道：「說出來您可能不信，按理說，那天晚上別說是我，就是整個村子的人都可能難逃一死，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木魚聲。
等聽到木魚聲后，原本站起來的兩具屍體，瞬間就倒了下去，剛開始，我還尋思是哪個路過的高人救了我們，可等我出門找的時候，外面根本就沒有人！」
聽到張瞎子說完，別說是我，就連爺爺也是眉頭緊皺。
好半晌才道：「看來，這蘆葦村裡還有高人吶。」
說到這兒，爺爺好像又想到了什麼，然後繼續問道：「那你這雙眼睛是怎麼回事？」
聽到爺爺問他的眼睛，劉瞎子先是一陣苦笑，然後才嘆息道：「說來慚愧，我本以為那木魚聲鎮住劉家父子之後，也就沒事了，就想著把黃布找回來。
可就在我找黃布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女人。」
一聽他提到女人，不知道為什麼，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劉嬸子。
也正是這個念頭，讓我不由的打斷張瞎子道：「是劉嬸子么？」
張瞎子先是一愣，然後思索半晌，這才搖頭道：「不是，我看到的那個女人，大著肚子。」
他這話一出，我頓時眉頭一皺。
然後又問：「你在哪看到的那個女人？」
張瞎子答：「村口，蘆葦塘邊上。」
這下，我更疑惑了。
要知道，自打劉老爺子死後，這蘆葦村裡，就沒有出過懷了孕的女人。
即便有，這懷胎十月，為了保證孩子能順利生產，那都會在家裡坐月子，又怎麼會到蘆葦塘附近晃悠？
一個個念頭在我腦海中劃過，我總覺得，這件事情處處都透著詭異。
想到這裡，我再次看了爺爺一眼，發現爺爺竟也是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半晌，爺爺才緩緩開口道：「行了，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今晚上，你就和我孫子在門外守著，不管裡面發生什麼，你們都不準進來。
等明天天一亮，你們就組織人下葬，記住，兩具屍體要分開葬，且必須葬在極陽地上。「
聽到爺爺發話，張瞎子連忙點頭。
一旁的劉家兄弟卻有些猶豫的開口道：「老爺子，那我們兄弟……」
爺爺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劉家兄弟，沉默半晌，這才開口道：「你們帶著全家去鄰居家住一宿，等天亮了，幫著我孫子和張海生把屍體下葬就行了。」
兩人聽到爺爺的話，連忙點頭應是，隨即，便帶著全家去鄰居家裡借宿去了。
見堂屋裡只剩下我們三人，爺爺這才將我叫到身前，神情有些複雜道：「小九，你記住，做我們陰陽先生的，只管送死者上路，令死者入土為安，該我們管的，不能推，不該我們管的，不能碰。」
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爺爺這幾句話的時候，我心裡沒來由的一緊。
一旁的張瞎子也是欲言又止道：「老爺子，事情可能沒我們想的那麼嚴重吧……」
爺爺看了一眼劉瞎子，笑道：「有些事情，你不懂，而有些事，也並非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等此間事了，我希望你能帶著我孫子離開這裡，不難為你吧。」
見爺爺這麼說，劉瞎子連忙搖頭：「不為難，不為難，您放心，我一定把您孫子當自己孫子一樣照看！」
聽到張瞎子的話，我差點沒背過氣去。
什麼叫把我當他孫子一樣照看，合著我去你那，就是給你當孫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