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他的眼神逐漸的變得與那月光一般的清冷，他的神智也變得模糊了起來。師父、英勉、lee、楚勛、樂易、key等親近的人的臉逐一出現在眼前，想到寧凝時ray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溫柔和痛楚。還是放不下呢！他摸索了幾下，摸到了扔在副駕駛上的跟車鑰匙一起帶出來的手機。費力的按下了他熟悉的倒背如流的號碼，用全力抬起顫抖著的手，將手機放在耳邊。

寧凝正在後花園的一個小角落坐着。這是她小時候思念父母時經常躲起來哭的秘密基地。長這麼大還是沒有改變這種習慣。她紅腫着眼睛坐在地上，一會兒在心裏痛罵ray這個傢伙的寡情，一會兒又替他找理由和借口開脫。但她從來沒有否認過對他的感情。正在又一次想着想着淚流滿面之時，手機響了起來，一個來自於墨爾本的完全陌生的號碼。想了想還是接聽了起來。

「你好，我是寧凝。」

「寧凝。」從電話的那一端傳來了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寧凝沒打算說話，沒有聯繫的時候想的都是他，但是真的聯繫了卻都是怨。寧凝只想聽聽他要說些什麼。

「對不起。」

「.......」對不起？這算是自己對他的指控的默認嗎？為什麼不辯解呢？他的聲音好像有些虛弱，自己為什麼還在關心他？

「謝......謝謝你。」

「.......」謝我什麼？是謝我們曾經的那段美好時光嗎？我可以這樣去妄想嗎？剛剛聽的還不真切，但是這次寧凝確定他一定出事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太過飄渺了。他到底怎麼了？

「我......愛......你。」伴隨着這句話的是「啪」的一聲。這一聲彷彿敲在了寧凝的心坎上。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聲的喊叫着：

「你這個混蛋，現在才說什麼我愛你。你真以為一句話我就能原諒你嗎？你這個騙子。你給我解釋清楚！」

寧凝期待着ray的解釋，但是電話那邊沒有任何的聲音。寧凝的心裏越來越害怕，剛剛ray虛弱的聲音和那一聲「啪」之後的寂靜讓寧凝非常的不安。

「你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少佑，你說說話。ray，ray，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回答我啊。ray！」

當ray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完那句「我愛你」后，他拿着手機的手臂就重重的垂下砸在椅子上。ray失去了意識，所以他沒有聽到寧凝的吶喊和關懷。

夜晚中的小鎮非常的安靜，月光是唯一的照明，為晚歸的人們照亮了前路。南野拎着醫藥箱走在回診所的路上。墨爾本最大的幫派頭目，也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瑞恩懷有四個月身孕的妻子身體不太舒服，作為他們家的專屬醫生，南野去為她診治。之後他謝絕了朋友的共飲一杯的美意往回趕。他已經想好了，等他到家一定要讓他的女友瑩子為他做一份他最愛的拉麵。

路邊停靠的車子並沒有吸引到他的注意力，吸引他停住腳步的是一個女人哭泣的聲音。在這樣的夜晚，一陣陣飄渺的女子哭泣聲音似有似無的傳過來，不禁讓他汗毛倒豎。南野並不是膽小的人，所以他才有勇氣去查找這哭泣的來源。就這樣一點點的被引到車子旁邊，南野從半開的車窗向里望去。藉著月光只見一個人坐在駕駛座上，女子的哭泣聲正是從他手裏的電話中發出來的。仔細一聽，還能聽到電話中的女子一邊哭泣，一邊撕喊著：「救命啊。誰來救救他。」

當然不用她說，單從駕駛座上的人身上的血跡也能看出此人怕是受傷不輕。南野出於醫者的本能，把手伸入半開的車窗打開了車門。剛把傷者的臉轉過來想檢查一下呼吸，發現這位傷者竟然是ray，一位他多年不見的朋友。這更要全力施救了。他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將ray背在肩上，向自己的診所跑去。

瑩子聽到門響，本來想教訓一下這個總是晚歸的混蛋，誰承想教訓的話還沒出口，南野就叫嚷着讓她準備急救措施。瑩子一看，南野身後還背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二話不說就默契的開始準備檢查急救用品。

南野去做手術前的消毒工作，瑩子開始檢查ray的傷勢。她費力的將ray手上的手機從他手中拿了出來放在一邊，聽到了裏面女人的哭泣聲也並沒有時間去安慰。看着南野穿着手術專用的服裝走了出來，瑩子連忙彙報檢查結果：

「中了七槍，其中三顆子彈極有可能傷到了心肺，而且子彈還在體內。現在他失血過多，血壓40，60。脈搏幾乎沒有了。血型是a型。我準備了1000cc的血漿。」

「1600cc。準備手術。」南野一邊聽着瑩子的彙報，一邊做術前的最後準備工作。

寧凝的哭泣和嘶喊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停了下來。從她知道有人發現了ray並準備救治她開始，她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對施救者給予了全部的希望。在瑩子彙報ray的檢查結果時，寧凝緊緊的捂著嘴巴，她怕自己的哭聲打擾到醫生的救治。但又想第一時間知道ray的情況。所以她一邊將手機緊緊的貼在耳朵上仔細的聽着，另一隻手不時的捂著自己的嘴巴。

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的任何一點聲響都足以牽動寧凝的心。寧凝一邊聽着一邊想像著這個聲音所代表的意思。

「腹腔積血」「有兩顆子彈貫穿了左肺」

隨着搶救中不斷傳來的隻言片語，寧凝的心弦綳得越來越緊。

「血壓正在下降」「心跳停止」

寧凝的心跳彷彿也隨之停止了一般。

「搶救，心臟按摩」「不行」「強心針」

電話突然傳來了一陣忙音，寧凝整個人都傻在那裏。彷彿斷掉的不僅僅是電話線，而是ray的生命線一樣。接下里她連忙按下回撥鍵，卻被提示說：「您所拔打的電話已關機。」瞬間寧凝就像是失掉了提線的木偶，整個人都垮了下來。她茫然而又不知所措的坐在那裏。過了一會兒，開始號啕大哭。哭得是那麼的無助，她多麼期望此刻她能夠在他的身邊。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遠比自己所想像中的還要愛他。

遠在墨爾本的搶救工作剛剛已經結束了，雖然並沒有脫離危險期，但是至少ray算是暫時撿回了一條命。南野和瑩子兩人折騰了一整晚，倆人現在又累又餓。瑩子做了一鍋最簡單的泡麵，倆人在ray的病床前吃的很開心。用完說不好是早餐還是宵夜的飯後，他們準備輪流着去休息一下。以ray目前的狀態來看，怕是要24小時的看護才行。正在這時，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倆人皆是一驚，互看了一眼。還不到凌晨五點，這個時間來敲門的除了急診以外，就只可能是沖着ray來的。他們診所開了七八年了，大半夜鬧急診的也就那麼一兩次，而ray全身是血的出現在這裏，難保敵人不會追擊過來。所以怕是來者不善啊！

南野做了一個讓瑩子看護好ray的手勢，他自己向診所大門走去。他知道像ray他們都是神通廣大的傢伙，即便是不開門也會有辦法進到屋子裏面。與其等敵人自己摸上來，還不如嘗試能不能把他們打發走。他故作鎮定，假裝還沒起來的樣子一邊打開了大門一邊嚷道：

「這才幾點啊，門口不是寫着營業時間是九點以後嗎？就不能晚點來嗎？」

南野嘴裏的話還沒念叨完，見到來人就愣住了。看來沒必要繼續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