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是爹地的太太
看完案件材料已經八點多,許暖收拾了東西離開律所,經過商場的時候才想起家裏沒酸奶了,於是便拐進超市。
晚上的超市摩肩接踵,許暖也沒心情逛,直奔冷藏櫃,拿了兩排酸奶就離開。
商場外面是一個很大的廣場,廣場上都是放飛自我的孩子,許暖小心翼翼避開人潮,可還是防不勝防,一個皮球從旁邊飛過來,「啪」一下打中她的手,手裏的東西掉在地上。
許暖還沒回過神來,又一個小男孩衝過來,一腳把她的手袋踢得老遠,手袋裏的東西散了出來。
許暖微微擰眉,蹲下身去。
「對不起——」一個男人跑過來抱起孩子,「孩子不懂事,沒撞到你吧?」
「沒關係。」
許暖也沒抬頭,把東西胡亂塞進包里,視線之內是一雙鋥亮的皮鞋,褲腿筆直。
小男孩似乎嚇到了,靠在男人懷中哇哇大哭,「爹地,亮亮不是故意的,亮亮不是故意的……」
男人拍著男孩的背柔聲安慰,那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許暖撿好東西起身,這才看清男人的臉,竟然是陸慎行。
他身上還是上班時的裝束,白襯衫黑西褲,袖子挽起來,領口最上面兩顆扣子敞開,顯得脖頸線益發修長,看起來一片閑適。
結婚兩年,許暖還沒看到陸慎行這樣溫柔的一面,於是忍不住多看了他懷中的孩子兩眼。
挺漂亮的小男孩,粉撲撲的臉,長長的睫毛,睫毛上還沾著淚水,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正趴在陸慎行肩上好奇地看着她。
看到許暖,陸慎行也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低了頭看着懷中的小男孩。
「沒關係的,爹地知道亮亮不是故意的,那亮亮就和阿姨說『對不起』,好不好?」
「阿姨,對不起。」亮亮怯生生道。
許暖收回視線,微微一笑,「沒關……」
話還沒說完,又一個皮球飛過來,眼看就要砸在許暖臉上,陸慎行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許暖身子不穩,直接跌進陸慎行懷中。
那一瞬間,許暖的耳朵就貼在他胸口,聽到他胸腔里沉穩的心跳聲,鼻端是淡淡的煙味,夾雜着薄荷的氣息。
許暖連忙站直身子,「謝謝。」
陸慎行的手還扶在她腰上,轉頭呵斥旁邊的小胖墩,「小朋友,這裏人很多,不要亂扔皮球知道嗎?」
小胖墩看到自己闖了禍,有些害怕,抱着球一溜煙跑了,陸慎行這才收回手來,許暖忍着腳上的刺痛,把重心移到左腳上。
陸慎行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腳,「傷到了?」
「崴了一下,不過不要緊,回去敷一下就好了。」
天天穿高跟鞋,這種事經常發生,她知道該怎麼處理。
趴在陸慎行肩上的亮亮一直盯着許暖瞧,滿臉好奇,「爹地,這個阿姨是誰呀,好漂亮哦!」
「她是……爹地的太太。」
「爹地的太太,那就是亮亮的媽咪咯?!」
亮亮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臉上是掩不住的興奮。
「……」
莫名其妙多了個「兒子」,許暖有些尷尬,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正好助理打電話過來,她連忙趁機告別。
回到家,許暖先去洗了個澡,洗完澡出來發現腳踝比方才更腫了,看起來挺嚴重的,正打算去弄個熱毛巾敷一下,門鈴響了。
這麼晚了會是誰?
許暖瘸着腳去開門,看到陸慎行站在走廊里,手裏還拎着個膠袋。
「這麼晚了,不會打擾到你吧?」
他已經換了身家居服,淺灰色衛衣套裝,估計是剛洗完澡,頭髮半干,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
結婚後,他們雖然不住在一起,不過為了掩人耳目,還是住在同一個小區。
小區里視野最好的那棟樓,陸慎行一口氣買了樓頂五層,他自己住最頂層,許暖住他樓下。
雖然比鄰而居,不過彼此作息時間不一樣,再加上陸慎行剛接手長陸集團,忙得焦頭爛額,每天早出晚歸,兩人很少碰面。
偶爾在電梯里遇到,也只是禮貌性地聊兩句,更不用說是互相串門了。
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不正常的,兩人是迫於家族壓力才結的婚,因此婚後就很有默契地彼此保持距離。
看到陸慎行出現在自己門口,許暖有些驚訝,「……有事嗎?」
陸慎行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膠袋,「回來的路上順便幫你帶了點葯。」
「……」
許暖一臉怔忪。
陸慎行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腳,「傷得這麼嚴重,只是敷一下熱水應該不會好吧?」
許暖這才回過神來,笑着接過袋子,「謝謝。」
陸慎行又從兜里掏了個東西出來,「這個U盤也是你的吧?」
因為經常找不到這些隨身攜帶的小東西,助理就幫她在U盤上掛了個玩偶,而且還是亮色的,此刻,那隻亮粉色的小兔子正蹲在陸慎行掌中,笑得齜牙咧嘴。
U盤裏有很多工作上的資料,還有一份剛開了個頭的起訴書,原本打算晚上帶回來做的,剛剛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以為是落在律所了,沒想到被他撿到,估計是剛剛在廣場上丟的。
「謝謝。」許暖拈起小兔子的耳朵,「這麼晚了還麻煩你幫我送下來。」
「怕裏面有重要資料,要是丟了,估計你晚上都睡不好。」
丟了重要資料的心情他很清楚,況且,誰知道U盤裏面會不會有什麼商業機密?
彼此客氣了兩句,許暖也沒請他進去的意思,陸慎行便轉身下樓,還沒走到電梯口,身後驀地傳來一聲驚叫,然後是「乒乒乓乓」一陣亂響。
許暖忘了自己腳上還有傷,轉身後就像平常一樣行走,腳踝頓時傳來一陣刺痛,她慌忙縮腳,身子一下失去重心,直接撞到鞋柜上,鞋柜上的白瓷花瓶掉下來碎了一地。
那時候門還沒關,陸慎行聽到叫聲就沖了進去。
只見,許暖趴在地上,右手正好摁在碎瓷片上,滿手的血。
地板的瓷磚接近白色,那點點血跡印在上面,仿若雪地上開出的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