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生日（4）

()他們三人剛踏入瑪露醫院，就被人帶著朝太平間的方向走去。

「不…不，爸爸他不會死的，他一定不會死的！怎麼可能呢？他怎麼可能會死呢？剛才他都和我說好了，他要幫我去買彩色氣球和領蛋糕的，他…他都還沒拿來給我呢……」

姚瑤大概是因為剛才那一下，精神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一路上像發神經似地不斷喃喃地念叨著。

「到了，人就在這裡面躺著了。」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淡淡地說道。「病人從高處摔下，腦部受到重創，大量失血，各項身體機能嚴重損傷，經過醫院的全力搶救無效死亡。」

四周一片凄迷的慘白，消毒水的味道令人作嘔，太平間的冷氣不間歇地襲來，讓在場所有人都在瑟瑟發抖，清冷的陽光透過窗欞躍入，投照在空曠的四壁，更是增加了房間中陰森恐怖的感覺。

姚震東那具龐大的身體已經被一張素潔的白布裹了起來，身體上的血跡也被相關的工作人員清理乾淨了。他就這樣靜靜地躺著，任憑暗黃色的燈影打在他那張清瘦的臉上，鍍出一道道灰色暗影的輪廓，他卻像是永遠沉睡了一般，無動於衷。

「不…不……我不看！我不看！那不是爸爸！他不會死的，爸爸…爸爸，爸爸他一定還活著，求求你們了，救救我爸爸吧！你們…你們……都還愣著做什麼啊，快點兒來救救他啊……」

要不是因為被周圍的兩個人攙扶住，姚瑤也許早就已經跪倒在地板上了。

死了…死了，爸爸，我至親至愛的爸爸，在我十六歲生日的那天，永遠永遠地離開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姚瑤的心裡一片空蕩蕩的，渙散的眼神急劇收縮著，散出死灰般的絕望，卻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當來到出事的工地時，現場已經被封鎖起來了，血跡斑斑的現場周圍有好多好多的人指手畫腳、議論紛紛。

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姚瑤忽然間不顧一切地沖入了現場，一下子就撲倒在了工地上髒兮兮的水泥地板上。

眼前，有一小塊的蛋糕奶油，應該是在和爸爸從高空墜落下來之後炸開的。

就連好端端的一大塊蛋糕，都被砸成了這個樣子，爸爸他從上面掉下來著地的時候，應該也會很疼很疼的，或者，他根本還沒感覺到疼，就已經走了。

姚瑤努力伸手抓過蛋糕，放在手掌中，上面赫然地沾著一道暗紅色的液體，那應該是爸爸的血漬。姚瑤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毫無血色的臉蛋上浮現出一片不置可否的笑意。這是爸爸最後一次為自己買蛋糕了。

她伸出手指頭，輕輕地蘸了點奶油，放進嘴裡，有一種難抑的苦澀湧上心頭，像鋒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划刻在她的心坎上。

十六歲生日……姚瑤從來都沒有想過，她的十六歲生日，竟然會演繹如此一出生死離別的慘劇！

原來，方才自己仰天望見了空中飄蕩的那串彩色氣球，便是自己親愛的爸爸在遙遠的天際向自己揮手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