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歐彥醒了
阿葉喃喃著:「家人,也不能一直在起……」
阿葉的欣喜、茫然、無措一一落在藍子蘅的眼裏,這就是為什麼他要當面跟阿葉說這件事的另一個原因:只有這樣才可以讓阿葉看清自己的內心。
祁染、阿葉和小強,他們都一樣。從乞丐窩一起逃出來,一起憧憬過,一起受苦過,他們每個人的心裏都裝着最初逃出來時的想法「我們誰都不能放棄彼此」,因為這樣的誓言,把他們三個人的人生都綁在了一起。
因為「不能放棄」,因為「是家人啊」,所以在最苦最難最累最無法活下去的時候他們彼此扶持,咬牙活下來了。他們三人互為支柱,他們彼此依存,互為責任,失去任何一個人他們的「家」這個信念就會潰散。
這在以前是一個很好的制約,很好的激勵。
因為「不能放棄」,所以在阿葉沉睡的那幾年祁染才會因為「責任」在受盡欺凌的情況下成為八角籠的常勝將軍。
因為「責任」,阿葉醒來的第一時間受到祁染委託經營RX,她所做的就是想努力管理好RX,讓祁染賺錢不辜負祁染的信任,可是這其中阿葉她自己想要什麼呢?她沒有想過。
因為責任,他們在三個人的「家庭」中模糊了「自己的存在」。自己想要什麼?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這些問題,阿葉沒有想過,祁染沒有想過。
儲夜凡一直在意祁染心裏比他重要的人很多,因為他也很明白祁染和阿葉他們命運捆綁,三人同命。
儲夜凡不甘心祁染的命運跟阿葉他們相聯,所以明示暗示藍子蘅快點帶走阿葉,直接粗暴。
藍子蘅不同,他喜歡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對症下藥。他不像儲夜凡那樣「喜歡就佔有」,他想,喜歡是很長久的事情,一定要從容,在雙方沒有任何問題沒有任何抗拒的情況下在一起,這樣的未來才會和順。
生命中不平順太多事,他不願意感情也在彼此的猜忌中周旋。
冷眼旁觀,藍子蘅非常明確他想要的愛情不是像儲夜凡對祁染那樣的。
藍子蘅知道阿葉現在困惑了,進入了衚衕里。他沒有催她,只是溫和地彎了彎眸子,告訴她:「你不用着急回答我,離正式開學還有兩個月,你可以慢慢想。阿葉,你可以去做最想做的事,你擁有任何選擇。」
「最想做的事嗎?」阿葉笑了笑,「以前,我們最想做的就是像普通人一樣在有空調的房子裏上班。」
「這個現在已經實現了,你可以站在現在的位置上重新往前看。」藍子蘅溫和地誘導她,「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分階段的,每個階段都會遇到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事,不同的責任。你們擁有的共同的過往,或許也會擁有共同的未來,但人和人之與所以不同,正因為每個人的人生各不同,不是嗎?」
阿葉笑地不以為然:「是嗎?」
如果真的各不相同,那為什麼她會跟祁染小強走到一起?祁染是藍琪的女兒,而她……本來也會有很好的家,為什麼,不同的人卻走上了相同的命運軌跡呢?
「是!」藍子蘅並沒有因為她的質疑生氣,反而溫柔地看着她。他溫和的語氣說着堅定不移的話,「只要你想,就有不同。」
他那樣溫和從容,長的也很清俊,眼眸彎彎的時時帶着幾分笑意,整個人明明看起來那樣溫暖,可是卻又那樣有力。他說的每一句話就像一束溫暖的光,落在阿葉那茫然朦朧的心上,隱隱地好像有些明白什麼,可是卻又沒有完全明白過來:「只要我想?」
藍子蘅點了點頭,看向阿葉目光溫和有力:「嗯!只要你想!」
「藍少?藍少……」走廊上傳來護士焦急的廣播聲,「歐少找您,藍少,歐少找您……」
阿葉連忙道:「歐少醒來,我們快走吧。」
藍子蘅停步不動,認真地糾正她:「歐彥!」
阿葉一怔,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藍子蘅微笑道:「以後都不必這麼客氣,歐彥是我表弟,你叫我名字,也叫他名字就好了。你有聽祁染現在還叫歐少,儲少么?」
阿葉輕笑:「祁染和儲少……不一樣。」
藍子蘅笑了笑,並沒有打趣她,只道:「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阿葉並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人,而他也不是擅長開玩笑的人。他只是穩穩地不急不徐地向阿葉傳遞著自己會在她身邊的信號,以某種安穩的形態去穩定阿葉剛剛升起來的茫然和困惑。
「走吧。」藍子蘅打開樓梯間的門,抬了抬手,示意阿葉先出去。
「謝謝!」阿葉先藍子蘅一步走了出去,臉上是藍子蘅看不見的緋紅。
那段不太好的過往,阿葉把自己定位了在「紅塵女」這個位置上,大部分的時候她應對一切都是「紅塵女」該有的「見多識廣」「處變不驚」,哪怕有人當着她的面講葷段子,她也可以讓自己從容不迫,但其實不是她本身從容不迫,而是她要求自己從容不迫。
在骨子裏,在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一遍遍地告訴她「你就是一個坐枱的,好意思害羞么,有資格不好意思么,裝什麼清純……」
可是現在,那個聲音好像不能像以前那樣影響她了,身體的本能在控制着她。讓她心動,讓她羞澀,讓她無法控制的臉紅。
等臉上的炙熱散去,阿葉轉身對藍子蘅道:「我去看染染,你去看歐……」一頓,接着道,「歐彥吧。」
藍子蘅眉毛都是笑意:「好!」
走廊上,藍子蘅推開了病房門,阿葉繼續往前走,門再次被關上時,歐彥委屈的聲音還沒有來得及掩上:「哥,好痛……」
「你們都不關心我。」歐彥坐着靠在枕頭上,這回包成了真正的粽子,臉上裹了一圈的繃帶,露出一張鼻青臉腫面目全非的臉,臉頰腫的像豬,嘴腫的像臘腸。
藍子蘅走床邊,手插褲袋,有些意外:「怎麼腫成這樣?」
之前來看的時候還沒這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