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赦生

第一百七十七章 赦生

蘇樓走了,帶着一臉的無奈。

我也有些惋惜,畢竟已經是二十五歲的人了,郎有情妾有意的,怎麼可能對肉身沒有想法?只不過情感面前,我依然保持着一定的理性。正因為有過那麼多委屈,所以我想對我自己更負責一些,啊,算是有些許潔癖吧,但有所慮,不付其情。

將罐子裏的冰鎮可樂一口氣喝乾,只覺得我和蘇樓之間就像是這罐冰可樂,那麼好喝,可是又不敢一口氣喝下,就怕打嗝,也怕涼了肚子。

定了定神,我看了美人一眼,將窗帘拉上,然後從眉心取出了那隻面具。

面具落在手中,沉甸甸的,若單純算重量,怕至少也有個四五十斤,像是用什麼金屬材質打造出來的,很是厚重,配上那些符文和樣式,便覺得有十足的威嚴,不敢侵犯。

「美人你認識這隻面具?」

赦生,就是美人告訴我的名字,她說是一隻狗埋的,所以應該她是知道些前因後果的。

「赦生是欲界天之物,是第一代阿修羅王所佩戴的面具。但是在很早之前,因為某種原因,赦生便落入了世俗,被佛門封印之後,又被地藏王帶入冥界,然後成為冥王之物。再後來,那隻狗就去把它偷出來了……」

美人說着,便幽幽地嘆了口氣,一雙眼幽怨得看着我,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怎麼也無法說出來。「總之,赦生如今落在你的手裏,是最好不過的巧合。」

我還想再問,但是想想還是覺得算了,那些經年過去,美人這個時候約莫也不會再和我說的吧。

「那這赦生的作用你知道嗎?江心說這赦生可能有通向冥界的傳送陣?」我只得問這些更切實際的。

美人聞言,微微搖頭:「赦生我只在冥界的典籍中見過,並未實際接觸。我也是摸到它角上的缺痕才敢肯定是當年之物。」

「恩,既然如此,只能我自己來摸索了。」

我深吸一口氣,將面具戴在臉上。

一戴上去,我就有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分明是大幾十斤重的東西,可是戴上去之後卻好似並沒有任何重量,除了眼光看出去之外更加細緻、更加隨心所欲,幾乎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但是赦生之中的業力卻讓我有一種幾乎要將自己吞噬的感覺,宛若一個人站在浩瀚的大海面前,只覺得自己無比渺小。

我嘗試着調動裏面的業力,我以為會有什麼阻礙,但是出乎意料的順利,不論我取多少,怎麼用,它都好像能夠隨我心意,融入我的身體,也可以隨之外放。

「恩?」

隨着那業力湧入我自身之後,與我天心糾纏稍許,忽地,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景象,就像是在我腦子裏忽然植入了一部電影似的。

那景象里是一個男人,穿着一身中山裝,微微有些發福。她的身邊是一個女人,女人正躺在一張歐式古典的床上,面容有些憔悴。

「你想好了嗎?一旦下了胎禁,日後我們要再與她相認,便是欠了她的了。」女人神色黯然,彷彿十分不舍,亦有萬般無奈。

男人輕輕撫着她的額發:「成敗在此一舉,這個孩子本來就是禍端,只有這樣,對我們未來才有好處。」

「可她現在還只是三個月大的胎兒,什麼都不知道。」

「正因如此,才是最好的時機。」男人神色有些嚴肅,忽然,他似察覺到了什麼,一轉頭,一雙如鷹一般的眼神直接看向我,宛若兩把利刃,直接將我的神識打散,一下子刺痛無比。

「啊!」

我輕呼一聲,眼睛酸疼,伸手一摸,便是兩道血痕。

「怎麼回事?」美人有些吃驚,連忙過來。

「沒事。」我擺擺手,那眼神之狠戾,我現在猶且回味不過來,但畢竟只是眼神,絞殺了我些許神識之後便沒有繼續傷害。

血液才流下,就被赦生吸收,然後我的腦海之中,再次出現了一個畫面,場景一轉,已經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個地方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櫻花樹,大到目之所及皆是粉白色的櫻花,有清風吹來,那些櫻花瓣就像是雪花一樣飛舞著,飄落下來,在地上鋪就了一層粉衣,十分的唯美。

有一個穿着白色紗裙,長發過膝的女子背對着我,微微仰起頭,看着滿樹的櫻花,伸出手來,接住一片花瓣,化作一隻粉蝶,穿梭在花瓣之間。

有輕輕渺渺的歌聲從她的口中清唱而出,很是淡雅,曲調柔和,卻又似些許凄涼。

「碎了一窗孤影,紅淚謁殘弓,曉來是秋,又怎說清涼過後,一夜霜花落。偏又是黃鈴兒夜夜未肯休,不識人鬼風氣,輾轉困否,只剩一頭兒煩憂。」

歌聲鶯囀,妙如生花,卻有心秋,不肯看春華。

有一人遠遠在山頭望,目之所及,唯白衣者一人耳。他聽得歌聲清韻,嘴角的笑意宛若掛了蒼涼與白霜,眼神里更是落了一場冰寒。

他取了一根玉竹洞簫,叩在紅唇,一氣吹來,便是渺渺一曲,飛揚於雲間花下,又入了白衣裙袖。

她歌聲一頓,極目眺望,那張臉,竟是與我一般模樣!

我心中大駭,正要再看那男子是何人,場景已經再轉,成了一處陰森的地牢。

此地彷彿是一座鐵山被從上而下挖出來一個巨大的牢籠,有黑色的雨水淅淅瀝瀝得下着,我雖只看了一眼,卻莫名覺得,這雨彷彿是從未停過。

洞裏已經成了一處黑色的湖泊,水面被雨點擊打,聽得有些些碎玉一般的清音。一個鐵籠,三十六桿鐵棍,四條枷鎖將四個角牢牢固定在這個洞穴之中。這鐵籠啊,沒有門,也沒有鎖,是生生焊死的,好似這一輩子再也不可能打開。

鐵籠之中,有一個女子,靜靜地坐在地上,背靠着鐵籠,黑色的雨水打下來,卻無法污穢她那張清純之極的臉。

她只是仰頭望着,想要從那洞口微弱的光芒之中,看向外面,可是目之所及,是旋轉着的雨點,將光穿了無數個窟窿。

那張臉,是我的。

我彷彿感覺到了那刺骨的陰冷,和絕望到連絕望都已經消磨殆盡的絕望,連活死人都不如的平靜。

我張了張嘴,想要喚她,可好像不經意間忽然觸動了按鈕,場景再換。

已經是一片青花蓮池,魚游翔底,細雨成絲,如是老天爺泛濫了春情,落下這一場幾日不得歇的蜜雨來。

有一男子將衣裳套在頭上,也不撐一把傘,就在雨中那麼優哉游哉得走着,時不靈的還哼幾句小調來,口中一口酒色之氣。

「小相公,要油紙傘不?」有賣傘的婦人提着裙擺扭著腰肢跑上來,眼睛被細雨春風沾染得宛若蝴蝶翅膀似的,撲閃撲閃。

「要來作甚?老天爺好容易下一場雨,不淋個透徹,還叫我專門打水沐浴么?啊哈哈!」

「呸,神經!」婦人撇撇嘴,轉身欲要離開,卻撞在一人身上。

那是一個黑衣女子,一身勁裝,一個高高的馬尾,面上矇著一個黑色的面紗,那雙眼睛好似被雨水洗過,能在裏面映出春花秋月來,亮得出奇。

「傘我要了。」黑衣女子隨手丟出一個金葉子,將傘從婦人手中拿過,便直接塞進男人手中,丟下一句「你自骯髒,卻莫要髒了別人的眼」,轉身就消失在雨中。

啊,說也奇妙,那雨似有靈性,從不曾落在她身上一點,反倒自行碎成了霧來,讓她彷彿是神仙中人。

那雙眼睛,是我!

「恩——」

約莫是數個場景轉變地過快,我就像是在坐過山車,整個人暈眩無比,胸中更是氣悶,人還未醒,已經張口便嘔了起來,將可樂和今晚的吃食一道吐了一地。

「啊,這面具是有毒啊,暈死老娘了!」

我跌倒在羅漢床上,整個人成了葛優癱,彷彿沒了半點力氣。

美人是有潔癖的,皺眉將地上的污穢拂袖清理出去,又掏出一瓶香水在房間里噴了兩下,這才好了許多。

「阿嚏!」那香水幾乎是對着我噴的,我一下子鼻子受了刺激,打了個噴嚏出來,滿是憤懣:「你對着我噴幹什麼,本來就反胃得很,這下子很憋氣了。」

我伸手將窗戶打開了半扇,夏日夜間的風尚算清涼,這樣一吹,才算好些。

「怎麼回事?」美人將水杯在手中微微加熱,遞給我,問:「方才見你神色多有變化,遇到什麼了?」

我喝了口溫水,漱了漱口,吐在垃圾桶里,然後才道:「這赦生之中的業力十分濃郁與強大,我一接觸,便好似在給我提供一些信息,這些信息很多很複雜,美人你稍微等等,我捋一下。」

又喝了幾口溫水,整個人逐漸從不適中緩了過來,已經空了的玻璃杯在我兩指之間旋轉,甩出幾滴水珠來。

「我好像看到,是誰在我體內下胎禁了。」我看着美人,然後想了想,直接取了白紙出來,將腦海之中第一個片段里的一男一女的模樣直接印在白紙之上,然後遞給美人:「就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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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界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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