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嫡女
錢氏坐在那張精緻的椅子上,節骨發白,死死的攥著雕刻著海棠花的木扶手。
那力度似乎再掐仇深似海的敵人的脖子!
好你個邵明棠!不過是個給事中的夫人,就來給我下臉子。
她和邵明棠不和已經多年,邵明棠是鎮英公的寶貝女兒,常常進宮陪那時的皇後娘娘,今兒的太後娘娘說話,錢氏因母親是宣宜公主(那時),也能去圍座打個趣。
皇後娘娘是邵明棠的姑姑,自然偏向她,她又是鎮英公的老來子,按著輩分,錢氏也該叫她一聲表姨,偏著邵明棠得了這輩分上的便宜還賣乖,又仗著年紀小拿去了許多賞賜。
當年錢氏聽說她收了個上門夫君,得意了好一陣。又跑到鎮英公府上去,本是想奚落一頓邵明棠,卻不想看見邵明棠和她那夫君舉案齊眉,好不羨慕。又想到自己權謀才嫁到忠毅伯府,自己的丈夫還喜歡粘花惹草。
可氣當年就沒查查這音妙的來頭,竟是姓衛,是邵明棠的小姑子。現在被人家拿到府上要人,倒是她吃癟。
「莫不是娘子不願讓我這小姑子出來見我。」邵氏笑道。
錢氏瞳孔睜大,勉強笑道:「哪裡的話,怎會不願,只是當年實在不知是衛家的三小姐。她犯了些錯,就找了個人牙子發賣了。」說道這裡,錢氏鎮定了下來,擠了個歉疚的笑:「也是怪我,沒有好好查查。現如今落到如此境地。」
這話拋出來就有點邵氏無理取鬧的意思了,怎會發賣僕人還會去查查底細,誰知道她是你們家的哪房親戚。
邵氏早就知道她會耍這個花樣,仍就笑著說:「原是如此,我聽到外面風言風語,說我這小姑子倒是懷了伯爵的子嗣,被趕了出去。話說的不堪入耳,倒把伯爵府編排地像狼虎窩似的。也就是我們這些婦道人家聽了還不慣,要是伯爵聽到了,也不知如何生氣呢?」
錢氏擠出來的笑灰敗地掛在嘴上,她的確怕伯爵知道當年那件事,更怕傳到外面去不好聽。
做什麼?邵明棠想做什麼?
「外頭的風言風語多了去了,還是不要理會了。玉璃,去擺桌。」錢氏轉向婢女,吩咐:「今日吩咐廚房,做些玉露羹,我這表姨喜歡吃。」
邵氏攔住:「不必麻煩了,我叨擾多時,也該回去了。只是——」她正色:「我已打聽無誤,我這小姑子的確懷有伯爵府的子嗣,在柳庄名喚青黛。這回就不煩娘子打聽了,只需接我這苦命的外甥女回來就是,也不枉我叨擾。」
錢氏簡直咬碎一口銀牙,她明白了。邵明棠這是趕上來噁心自己的!接一個野丫頭回來做伯爵府的姐兒,想都別想!
可是這句話還沒落實,就被忠毅伯一個巴掌打了下去。
「你做的好事!現在好了,聖上在朝堂上罵我無能,子嗣流落在外還什麼都不知曉!醜事啊,醜事!」忠毅伯來回踱步,情緒激動地叫喊。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啊!我真當你是賢妻,處處替我著想,著想到孩子頭上,你這是要害死我啊?」
他今日被參了一本,說忠毅伯昏庸無能,讓衛大人胞妹懷伯爵府子嗣被趕出府,流落在外。他卻在朝堂上一臉茫然,說不知道此事。
聖上為顧及衛家顏面,沖他發了好一頓火。令他立即把孩子接回來,好生撫養。
這會子錢氏是真懵了,這衛鈺竟把這事報給了聖上。本就是私事,自己的胞妹做了伯爵府的侍妾說出去也不好聽啊,難道......
她驀然睜大眼睛,她並不是個蠢女人。衛鈺和邵明棠拉下了張臉,巴巴地散出去這些話,絕不是為了接一個沒有用的女孩兒來單純讓她心煩。
他們想讓她接的是忠毅伯爵府的嫡女!
果真,忠毅伯別開了臉:「聖上讓我把衛音妙的靈位接回祠堂里,等那孩子回來就養在你跟前。你好好去準備準備,把如哥兒的房間掃出來,丫頭婆子挑幾個......」
錢氏猛地撲過去,抱住他的腿。「阿郎,你怎麼忍心?你明知道如哥兒他......他是我心頭的疤,阿郎這個陣仗,是想讓衛音妙做平妻?」她說的楚楚可憐,好不惹人戀愛。
她自小養在外祖母孫昭儀跟前,看慣了宮裡的女人獻媚取寵,也自然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哄得夫君開心。她嫁過來,雖然風光無限,但這也是少不了她伏低做小,千嬌百媚。
忠毅伯倒是沒再心疼她,府內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也比錢氏會嬌軟。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再多的新鮮花樣,看多了也只覺得如嚼蠟。
他往後掙脫,只是冷笑:「平妻?你可知今日聖上在殿前怎麼羞辱我的?我恨不得當時讓你做妾!讓她做平妻,也是念在我們多年夫妻一場。」說罷,就趕緊離去,生怕後面的人又發什麼瘋。
好你個許淵......錢氏與他夫妻這麼多年,第一次被氣成這樣。
她的眼中閃爍著冰涼的狠意。你不是讓她進來嗎?想做嫡女,就到陰曹地府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