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比他貪

第二章 我比他貪

「時光」酒吧在切斯諾耶已經開了兩年,應該算是市裏高加索黑幫經營最好的一家艷舞酒吧。

潘宏進從他的線人那裏得到過詳盡的消息,這家酒吧過去的經營者是個猶太人,尤什科維奇的黑幫在這裏立足的時候,先是在這個酒吧里銷售一些毒品、走私貨,後來與警局的大批警員有了勾連之後,索性將酒吧從那個猶太人的手裏奪過來,變為私有。

現如今,酒吧的二層主要經意一個地下賭場,同時兼備出借高利貸的生意,可謂是實現了黑幫的「多元化經營」。

像這種不容於蘇聯律法的經營場所,白天絕不敢光明正大的營業,一樓的酒吧內也是經營的正規生意,銷售一些合法的飲料和酒品。偌大的廳堂里稀稀落落的坐了十幾個人,而廳堂中央那個建有鋼管和銀絲鐵籠舞台上則空空如也。

潘宏進跟在馬雷舍夫的後面進了酒吧廳堂,目光一轉,看到四五個警員正坐在一張八角水晶茶座旁邊,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極不自然。在他們旁邊的一副茶座上,則坐了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年紀大概在四十歲左右,身材矮胖,留着一頭白髮,四四方方的大臉上長滿了令人作嘔的紅疙瘩。坐在他旁邊的女人卻是年輕漂亮的很,一頭棕色的過肩長發,膚白如雪。看長相估計最多不過十六七歲,卻打扮的很妖艷,黑色的超短皮裙連雙腿間的內褲都遮掩不住,寬眼網襪包裹着的修長大腿交疊在桌下,令人垂涎。

那對男女中相貌猥瑣的傢伙就是高加索黑幫的頭目尤什科維奇,至於他身邊那個女人,潘宏進就不認識了,估計也就是個情婦之類的貨色。

「哈,馬雷舍夫同志,看來知道這個地方的人還不僅僅是我一個嘛,」推著馬雷舍夫坐到吧枱邊的位子上,潘宏進把帽子摘下來隨手放在吧枱上,扭頭看着坐在不遠處的尤什科維奇,笑道,「怎麼那邊的幾個看起來很陌生啊,馬雷舍夫同志,你認識嗎?」

「哦,不是很熟悉,不是很熟悉,」馬雷舍夫強自笑道,卻忘了先回頭看看確認一下。

「是嗎?」潘宏進眼睛盯在他臉上,直到把他盯得扭過頭去,才對站在吧枱裏面的侍者說道,「一杯伏特加,不加冰。」

「我也是,一杯伏特加,不加冰,」馬雷舍夫舔舔嘴唇,跟在他後面說道。

侍者很快把他們要的酒送上來,分別推到兩人面前。

端著濃烈的伏特加抿了一口,潘宏進深呼一口氣,前世他很少喝酒,即便是在有應酬的時候也是能推便推,但是自打重生以來,他就迷上了這種能夠令人精神麻痹的液體,同樣,也只有在喝的酩酊大醉亦或是在某個女人身上耗幹了全部精力的時候,他心裏滴血一般的仇恨才能稍稍減緩一點,不至於讓他感覺日子那般的難熬。

搖晃着手裏晶瑩剔透的酒杯,潘宏進又回頭朝尤什科維奇坐的地方看了一眼,卻發現他也正陰沉着臉看着自己。

心裏暗自冷笑,潘宏進一揚脖,把大半杯乾烈的伏特加一股腦倒進嘴裏,一瞬間,他的喉嚨里就像是著了火,濃郁的劣質酒精味從喉管里泛上來,直衝到腦門。

「馬雷舍夫同志,後面那個該死的胖子你認識吧?」把玩着手裏的杯子,潘宏進不緊不慢的問道。

「哦,認識吧?」馬雷舍夫遲疑道。

「尤什科維奇,南高加索的亞美尼亞人,五年前跑到了這裏,夥同一個叫莫基里的喬治亞人做一些不法的勾當,三年前,又招攬那些同樣從南高加索過來的年輕人組織了一個幫會,從事諸如販毒、走私、高利貸等等活動,牟取暴利。」眼睛看着面前的杯子,潘宏進背書般的說道,「過去兩年裏,警局在案的眾多案件中,至少有十二宗故意殺人案、四宗強*奸案可能與他有關……馬雷舍夫同志,我說的沒錯吧?」

「這……」馬雷舍夫面色蒼白,他厚實的嘴唇頻頻蠕動着,支吾了半晌才說道,「尤里,你知道的,那些過去的案子根本就不可能查清楚,至於說尤什科維奇的嫌疑……畢竟也只是嫌疑,我們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呵呵,恐怕那些所謂的證據都被人以兩三百盧布的低價賣掉了吧?」潘宏進面無表情的說道。

想到前世,那一對姦夫淫婦陷害他的時候,想必也用類似的方法收買了某些人,以至於那些對他有利的證據全都消失不見,最終讓他落得有冤難鳴,鋃鐺入獄。

「噢,不,尤里,你說這種話是要有證據的,」馬雷舍夫險些從吧椅上跳起來,他不知道潘宏進跟他說這些為的是什麼,但被一個秘密警察當場道破自己可能收受賄賂的事實終歸不是什麼好事。

「不要害怕,我的馬雷舍夫同志,」潘宏進側過身,單手托著下巴,笑道,「我和你說這些,並不是為了藉此要挾你,當然,更不是為了把你送進大牢。我只是希望你替我給尤什科維奇先生帶句話。」

馬雷舍夫喘著粗氣,眼睛睜得大大的,緊緊盯在潘宏進臉上,猶豫了好半晌之後才說道:「什麼話?」

「其實,我對你們之間做的交易很感興趣,如果他不介意的話,我希望也能算上我一份。」腦袋湊到他的臉前,潘宏進小聲說道,「只不過我這個人比較貪心,平時的開銷也比較大,所以你們之間的那種合作方式並不適合我,你可以替我告訴尤什科維奇先生,我需要他每月全部進項的百分之二十。」

「百分……百分之二十?」馬雷舍夫覺得要嘛就是自己聽錯了,要嘛就是眼前這個傢伙已經發瘋了。

「尤里,我想我必須提醒你,你真的清楚尤什科維奇是什麼人嗎?」他遲疑着問道。

「剛才我說的話沒有必要重複了吧?」潘宏進笑了笑,說道。

他知道,對馬雷舍夫來說,在切斯諾耶,尤什科維奇不是個好惹的人,尤其是這兩年,大批的警察從他手裏收受賄賂,現在再想對他下手也沒那個膽量了。

「那,你也應該知道他這個人有多危險吧?」馬雷舍夫看看吧枱里的侍者,見他離著比較遠,才壓低聲音說道。

「知道,」潘宏進點點頭,笑道,「可是你知道我這個人有多危險嗎?現在不知道也沒關係,相信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馬雷舍夫瞪眼看着他,心裏已經把他當成了瘋子,難道他以為現在還是若干年之前國家安全委員會無所不能的時候嗎?如果是那個時候,他這個秘密警察少尉的身份的確很能唬人,像尤什科維奇這樣的人聽到他的名字估計會嚇的尿了褲子。但是自從戈爾巴喬夫同志出任總書記之後,國家安全委員會的許可權已經大幅收縮,切斯諾耶的地方局已經在一年前被裁撤,餘下的僅有警局裏的一個派出部門,就連原本歸屬國家安全委員會地方局指揮的應急部隊(防暴隊),也劃歸了警局。

而按照現行的規定,國家安全委員會地方局,還不能插手地方的刑事類案件,即便是對一些涉及國家安全的案件,也要講求證據,也要規規矩矩的審判。也就是,在切斯諾耶,潘宏進根本沒有足以威脅到尤什科維奇的權力,尤什科維奇可能會對他有所忌憚,但絕不會怕他,更不可能接受他提出的那個條件。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好吧,我去和他說一下,」全把潘宏進當成了被貪慾沖昏頭腦的瘋子,馬雷舍夫說話的語氣不免有些冷,帶了明顯的情緒,「不過有什麼後果我可不能保證,希望你有一個心理準備。」

潘宏進聳聳肩,朝正在看向這邊的侍者招招手,示意他再給加一杯伏特加。

馬雷舍夫又看了他一眼,咬咬牙,跳下吧椅朝不遠處的尤什科維奇走過去。

潘宏進用眼角的餘光瞄着他,看他走到尤什科維奇身邊與他交談了幾句。

尤什科維奇臉上先是露出驚愕的表情,緊接着就像是聽到了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坐在那兒放聲大笑。

「你說他叫什麼?」笑了一會兒,他攬住馬雷舍夫的肩膀,大聲問道。

「尤里,尤里·伊萬諾維奇·舍普琴科。」馬雷舍夫低聲說道。

「哦?尤里·伊萬諾維奇·舍普琴科,」尤什科維奇對圍過來的幾個年輕人笑道,「難道是伊萬·尼古拉耶維奇先生的兒子?」

伊萬·尼古拉耶維奇是切斯諾耶市現任的第一書記,只不過他並不姓舍普琴科,與潘宏進也沒有任何關係。

「伊萬·尼古拉耶維奇先生好像只有一個女兒,」旁邊一個身材高瘦的年輕人湊趣笑道,「難道這位尤里先生也是個女人嗎?那實在是太巧了。」

一句話又引來四周的人一陣兒狂笑,每個人看向潘宏進的目光都像是在看着一個白痴。

潘宏進也不生氣,他將杯中的伏特加一飲而盡,長長的吸一口氣,細細的品味着那種如同火燒一般的感覺。

從吧椅上跳下來,掏出錢包,取了一張三盧布的紙幣壓在酒杯下面,潘宏進轉身就朝酒吧外面走。

這樣的結果是他早就預料到的,他今天來這裏,只是為了和尤什科維奇見個面,讓他對自己有一個印象,僅此而已。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讓這位盤踞在切斯諾耶的黑幫頭子明白一點——今天他開列出來的這個條件是多麼的厚道,那簡直比聖母瑪利亞的恩典還要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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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的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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