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你能幫我，悟出第十四劍！
「為什麼不出全力，你看不起我？！」
燕十三說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氣極。
這感覺，好比是花無缺在他臉上，用劍刻了個奴字一般，乃是不可翻篇的恥辱。
面對著滔天的殺意與怒火，花無缺沒有回答，依舊是露出了他那抹溫潤如風的笑容。
燕十三見了，有一瞬的失神。
但下一刻，整個孤寂的心，又被那種恥辱感所佔據，開始躁動不安。
他攥緊了劍，一字一頓道：
「你，憑什麼看不起我？」
「不，你是個值得一戰的對手。」
「那為什麼不用全力？！」
「因為沒必要。」
花無缺眸中帶著一絲玩味，一絲惋惜。
他看著燕十三，像是在看著一個幼稚的孩童，在同他爭論著誰更受歡迎一般。
燕十三的劍很純粹，是純粹的殺，和他滿心都是劍的腦子一樣，直來直去。
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他還不是那個能通透江湖之道，能殺遍天下，能敗謝曉峰的孤高劍客。
他現在只有二十三歲，血氣方剛。
可能是因為沒有敵手的寂寞，這才讓他的心提前老化，終日品味著疲倦的孤獨。
但。
現在不一樣了，花無缺的出現，再次點燃了他心中的火。
原來，這世上除了謝曉峰以外，還有劍道能與他一較高下的人物！
他之所以感到恥辱，是因為花無缺對他有所輕視。
僅僅只是未盡全力，即是對他這樣的敵手，最大的不尊重。
「總得給我一個理由。」
燕十三提起骨魔劍，指著花無缺，眼中的怒火不見消退半分。
「今天，你我總得死一個，不需要什麼顧慮，話講明白。」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也迫切地想要見識到花無缺的全部實力。
從前他可從未這般做過，也從未這般想過，因為他總覺得殺人不需要多想，不需要多說。
所以他總是沉默，他也深知，用劍說話，往往要比自己用嘴說話來的更有效果。
而直到現在，他對花無缺說出的話，算下來，比他這半年裡來說的話還要多！
「告訴我。」
息戰了了許久，燕十三再度追問。
「你的劍，比得過燕南天么？」
花無缺聞言，驀然問道。
燕十三想了想，堅定道：
「比得過！」
花無缺又問道：
「那你打得過燕南天么？」
燕十三頓了片刻，而後眼神黯然道：
「現在……現在還打不過！」
「那便是了。」
花無缺釋放出了自己的境界威壓，乃是宗師中期。
燕十三驚疑之下，同樣釋放出境界威壓，比花無缺還要高出兩個階位，乃是宗師巔峰。
花無缺催動真氣，威壓攀升，道：
「你有的，我也有。」
就算境界修為不如，但他的氣勢比之燕十三，絲毫不弱下風，威壓能夠相互抵消。
「你竟還是越階對敵！」
燕十三震驚了，先前他只察覺到花無缺氣息內斂，卻看不出個究竟，以為他是同境界。
可現在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他才明白了之前花無缺和他對戰，是跨越了怎樣艱難的鴻溝！
宗師境兩個小階的差距，在同等武學水平下，如同天塹！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有的，你卻沒有。」
花無缺笑著說道，催動真氣，體內經脈當即流轉起了金色的光芒。
九陽真氣不再壓抑，全力外放而出！
氣流翻滾，白衣綴光，花無缺站在真氣漩渦的中心，好似被漫漫金霞托起，恍若神人。
燕十三看呆了，握著骨毒劍的手，前所未有地微微顫抖著。
那是劍在害怕，亦是他的心在顫慄。
至剛至陽的特性，讓花無缺的氣場再度拔高了一個層次。
將百家之長貫通的九陽真經，是為至高武學。
「噌！」
骨毒劍出擊了，帶著一往無前破釜沉舟的氣勢，做著垂死的掙扎。
「唰！」
劍光閃耀於眼前，不是黑，而是迷幻的炫彩，一如夢境中的長河，流淌著月華月光。
逍遙派神劍，納入月光的神劍，帶著不勝即亡的決絕，在瀟洒中擊潰了骨毒劍的殺意。
連帶著燕十三沉澱了數年的孤寂與疲倦，一同埋葬在了神劍之下。
「啪嗒。」
骨毒劍掉落在了地上，燕十三也頹然垂下了手，再也沒力氣撿起這柄，陪了他二十餘載的殺人利器。
劍道者本心堅硬如鐵，穩固如山，但依舊禁不住透徹靈魂的碾壓。
花無缺的氣，凌傲於萬人之上。
比燕十三的殺意還要強，比燕十三的孤傲還要深刻。
花無缺的劍，開闢他本身的極限。
比燕十三的劍道還要決絕，比燕十三的探尋還要徹底。
這一刻，燕十三知道了，自己要殺花無缺，是絕無勝算的。
「明白了？」
花無缺淡淡說道。
「明白了。」
燕十三眸光一顫，黯然低下了頭。
他本以為自己已是天資絕世。
孰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少年之輩，他已不敢再稱第一。
在挑戰更高峰的道路上，還有一個花無缺橫亘著。
燕十三現在只能仰望他的背影。
那就仿若是一道深淵，一旦接觸，就會被他那難以企及的差距，震撼到粉身碎骨！
絕望。
花無缺贏燕十三的不僅僅是劍道，還有那無可匹敵的武道之心。
燕十三之所以會輸給花無缺，道理和他所預料的，想象中同燕南天那般的差距一樣。
全方位的碾壓！
「我輸了，殺了我罷。」
燕十三說完這句，閉上了眼，在這漆黑的夜，他的身影已是被月光浸透，不復從前。
「殺了你有什麼好處。」
花無缺回答道，眸中閃爍精芒，淡淡道：
「你再多殺幾年，定會明白，只有活著才有更大的用處。」
燕十三沉默了，他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抓起了骨毒劍，劍尖朝著心口，道：
「你不會放過我的，我對你沒有價值。」
話落，他雙手合攏在劍柄，朝里一縮，作勢便要插下。
花無缺沒有阻止。
他知道，就算斬了燕十三的手，燕十三也會用腿操劍自裁。
就算再斬了燕十三的腿，他也照樣會用牙齒咬劍，重複之前的舉動。
如果花無缺不出手殺他，他必然也會自行了斷，保留身為劍客剩下的最後一點驕傲。
他生於劍，定也死於劍。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決定了的事，萬中難有一次會改。
花無缺最後看了眼決心求死的燕十三，搖了搖頭，收回了九陽真氣，收起了逍遙派神劍。
與此同時，劍身入鞘，花無缺的劍意，也自然而然地泄露出一絲。
這是融合所見所學劍法的精華，轉換了九陽真經內的千門武學精粹，從而形成的獨特劍意！
天上地下，唯此劍意，獨一無二。
這一刻，燕十三愣住了，猛然一驚，神情變得極度駭然起來！
「這便是我一直所困擾所追求的劍道！」
就在剛剛，他竟是感悟到了，關乎到第十四劍的一絲真意！
這種感覺，伴隨著逐漸包圍了燕十三身體的劍意，變得愈發強烈。
那柄已然沒入胸口半寸的骨毒劍，陡然止住了勢頭。
劍道，即是燕十三最執念的事物！
他不想死了！
「你能教我，悟出第十四劍！」
燕十三突然喊道，黯淡眼神突然閃爍起了光芒。
他抬頭仰視花無缺，眼神中首次有了一分渴求，顫抖道：
「教我，教我！
我，什麼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