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 深宮寂寂

方氏的一時善意，讓魏氏對自己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從那次之後魏氏漸漸將自己當作了自己人，方家也漸漸靠上了魏家，在這京城中有了穩固的一席之地。

那個有個小豁口的茶具被自己帶了回去，一直用到了五皇子殿下榮登大寶，成為大周的主人，自己到了這深宮之中成了四妃之一，才被宮人收拾到了不知道哪個角落。

如今的魏皇后風光了十數年，卻在這個時候不得不用上了有豁口的茶具，帝王心海底針，易變又難抓住，不論是魏氏還是自己都不是贏家。

魏皇后躺床上聽不到方氏因為自己的嘲諷反唇相譏，便側了側身子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腳踏上擺著的空茶杯，也瞬間想到了當年那個有豁口的茶具，突然就輕笑了一聲，這一聲笑把方貴妃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皇後娘娘不過是咳疾，按照太醫的方子好好調理著自會慢慢好起來，平日里修身養性少動怒為好。」

魏皇后沒想到方貴妃沒有回嘴還很是關心自己，沉默了一瞬之後如同收了刺的刺蝟，也不再那麼扎人了，只是話還是不算好聽。

「你放心，本宮死不了，本宮還要看著本宮的兒子回到京城做這天下的王。」

魏皇后說完這話就有些情緒激動，想忍著咳嗽卻因為憋了一口氣咳得更厲害，方貴妃看著月荷手忙腳亂的又想去倒茶又想拿帕子給因為咳嗽滿臉通紅的魏皇后，終於有些看不下去的搖了搖頭，站起身坐到床沿掏出自己的帕子遞給魏皇后，在魏皇后隨手接過帕子時還要說一句。

「放心用，沒有毒。」

魏皇后白了眼方貴妃，將綉著方字的絲帕懟在了口鼻上，聞著淡淡的薄荷的氣味，終於平順了胸口那點氣。

魏皇后自從知道唐稷的那個兒子並非親生，且也再無可能有自己的血脈子嗣後著實消沉的好一陣子，無盡的消沉過後便是無邊的憤怒，借著雞毛蒜皮的小事好一通發作，結果換來的只是自己的境遇越發的不堪。

宮中魏家的眼線似乎都失去了作用，也有可能是宮外兩個年輕的弟弟還不足以撐起魏家，反正直到現在也沒人來救自己，魏皇後有時甚至都有一種自己老死深宮也無人過問的感覺。

「這大周的天下是誰的，全憑皇上心意，你說不上話我也說不上話，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如今兒子可都不在自己身邊，他們如何了又有何人知？與其想著他們會做到何種程度，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保養自己，只有活著才能看得更多看得更遠啊。」

「你說的對，本宮...本宮是堂堂的大周皇后，是一國之母！本宮不相信，不相信皇上他當真要趕盡殺絕了……」

方氏看著魏氏蜷縮起來的樣子，突然有些心疼，這個一心一意要和皇上伉儷情深的女人，如今什麼也不是，真是又可悲又可嘆。

「皇後娘娘千萬要保護好自己，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方貴妃今日來探望魏皇后，也是聽聞魏皇后的情況如今著實令人擔憂，想親自確認一下。

方貴妃走出正殿站在檐下抬眸看著天上飛過的鳥兒，彼此追逐嬉戲著，好不自在。

「娘娘不是和皇後娘娘......怎麼今日這麼開解皇後娘娘了？」

心腹宮女想不通明明是不死不休的仇敵，可今日卻又心心相惜的模樣，完全不似尋常。

方貴妃自然知道心腹想問什麼，可這些話卻沒必要解釋給一個宮女聽，也解釋不清楚。

方貴妃如今成了這後宮明面上的最大贏家，看似打敗了魏皇后，離更高的位置就只差一步之遙，可方貴妃心裡清楚，魏氏有句話說得沒錯，她的下場不好那麼方貴妃也是一樣的。

作為曾經和魏家穿一條褲子的方家，雖然激流勇退，可和安帝的肚腸還是不能容忍曾經踩過自己的人好過。

等到魏家真的倒了，方家和那些還活躍著的世家大族怕是也要完了，如今的和安帝還不敢真正對魏家光明正大的下手，方家便能安全一日。

方貴妃知道和安帝讓唐衍納了魏淑的時候，也生了一肚子氣，可最後還是不得不隱忍下來，如今的唐衍已經不是那個需要自己時時小心保護的孩子了，方貴妃強迫自己放手，讓唐衍自己去抉擇，這個位置能坐上去自然是好，若真的為難，方貴妃也不是非要做這個當朝太后。

如今的太后明面上是皇上極為看重的，實際上什麼樣彼此心中有數，如果衍兒不願意做這個皇帝，那麼自己也不會強求著做個什麼太后。

「去看皇后了？」

方貴妃沒想到和安帝會來自己的珏華宮，一臉沉默的走進殿內就看見和安帝正站在衍兒的畫作前扭頭看向自己。

「臣妾迎駕來遲......」

「無妨，朕什麼都沒說便自己來了，誰知你正好不在。」

和安帝的目光又收了回去，看著唐衍早年間畫的牡丹芍藥爭艷圖，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這次方貴妃已經調整好的狀態，認真的點了點頭。

「臣妾聽聞內廷司剋扣了皇後娘娘的用度，特去看了看，發現一切皆是誤會，如今事情已經解決了。」

「愛妃果真是個賢良大度之人，皇后對你諸般苛刻，如今還能以德報怨，這後宮之中朕可託付的也只有你了。」

和安帝轉過身目光溫柔的看著方貴妃，方貴妃竭力忍住了搓手臂的衝動，和安帝最喜歡打感情牌，之前用夫妻情分威脅唐衍去往封地搭上魏淑，如今又拿這些類似的話來讓自己對上魏皇后。

方貴妃的心早就已經涼透了，這樣一個冷情冷性的皇帝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的天，這輩子都只能在他的手下小心謹慎的過活，憋屈又無奈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這一重又一重的宮殿樓宇何止鎖住了魏皇后和自己，和安帝自己不也被困在這寂寂深宮之中，彼此提防算計著，著實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