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門要錢
蘇青認真的眼眸專註地看向宋昕書，淡淡地開口道：「無妨，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聽到「成親」二字，宋昕書渾身一顫，再結合對方帶有深意的目光……莫不是，他真的喜歡我？可面對心悅的人，這個男人也太過平靜了。
「冒昧了，你為什麼要娶……我呢？」宋昕書想問的其實是為什麼偏偏是自己，村裏待嫁的姑娘可不少，為什麼對方偏就選擇了名聲不怎麼好的自己呢？
「你難道不需要嗎？」蘇青的話直擊宋昕書，令她說不出話。
宋昕書抬眼望進蘇青古井不波的眸子，不禁腹誹：天下有這麼多落難女子，你又能娶幾個？
「還有其他事情？」
宋昕書連忙搖頭。
蘇青見她不知所措的樣子，又解釋說：「馬上要成親了，家裏還缺些物件，我得去鎮里看看。」
宋昕書臉頰緋紅：「我……我不需要添置什麼……」
蘇青說道：「成親，總不能隨隨便便就把你娶過來。」
宋昕書實在是臉紅得不行了，「那，那就不耽擱你去鎮上了，我先回了。」
說完便倉皇而逃，她真的是……太糟糕了。
回到家后，正在拾掇院落的林貴芬看到宋昕書走進來，停下手中的活埋怨道：「昕丫頭，怎麼又一聲不吭地跑出去了，沒事就幫家裏做點事兒啊。」
宋昕書應了一聲，她知道這幾天宋家為了她的事情操碎了心，林貴芬的臉龐顯得更為憔悴，眼睛看着紅腫無神，想來昨晚又悄悄哭了。
自己趁了個早溜出去也是讓林貴芬擔心不少，她低頭掏出銀子遞給林貴芬：「娘，我剛剛去找蘇青了，這是跟他要的，當是聘禮，你拿着。」
林貴芬手裏拿着笤帚停滯動作，半天才反應過來愣是沒接銀子，反而舉起笤帚就拍打在宋昕書的身上：「你這臭丫頭，誰讓你去找蘇青的？你都做的什麼事啊！八字沒一撇的事情，竟然自己去上門討要聘禮，這要是真成親了，以後你怎麼在他家過日子啊！」
林貴芬罵着罵着就哭了，畢竟宋昕書做這個事情，實在是太出格。
宋昕書也沒有躲避，她咽下胃裏泛起的酸水，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珠，待林貴芬歇了手稍顯平靜后，才說道：「娘，我知道你們疼我，可我不能看着你們為了我的婚事把地賣掉，大哥二哥還沒娶親，小沐又跑到鎮上給人做丫鬟，這不是讓我成宋家的罪人了嗎！」
聽着這話，林貴芬也是淚流滿面，笤帚掉在地上，「丫頭，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咱家跟蘇青無親無故的，你直接找上人家要錢，你以後還怎麼跟他過日子啊！」
「娘，方家我是不會嫁的，等爹回來了趕緊去把地要回來，咱家以後可是得繼續過日子的，我嫁給蘇青也沒啥的，我看他也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村裏的傳言終歸是傳言，這銀子等咱家寬裕了些，再還過去就是了。」
林貴芬皺着眉頭，宋昕書就接着道：「家不能因為我而塌了，這銀子留着給大哥二哥娶親，來年小沐也是要出嫁的，蘇青名聲是不好，但他在咱村裏兩年也沒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總比方家小子整日在外遊手好閒惹了一身腥的好。」
林貴芬終是忍不住轉身抹眼淚，宋昕書走上前去拍著母親的肩膀無聲地安慰。
好不容易平復心情的林貴芬傍晚聽到宋家父子帶回來的消息，再次撐不住崩潰地抽泣起來，宋昕書站在她身邊，心想父親和長兄果然沒能把小沐接回來。
宋小沐是小梨央求着富家小姐才買下的，如今家裏人反悔了，小姐會顏面盡失，斷然是不肯放人的，宋家父子單純地以為還了銀子便能接人回來，結果在鎮上等到天黑都沒能見上小沐一面。
此時宋家氣氛極為消沉，即便料到會是這樣的情形，可宋家還是不能接受。
宋昕書心裏也不好受，心裏有了計較。小沐的事情決不能一拖再拖，時間一長小沐鐵定是不能回來了。
第二天早上，宋昕書趁家裏人不注意再次找到了蘇青，即便村人對這個男人的風評並不好，但宋昕書總是無意識地覺得他並不是那般不堪的人，而且昨日蘇青那樣爽快地拿出銀子，也不是見死不救鐵石心腸的人。
蘇青還是像昨天那樣，很平靜，宋昕書思考片刻直接表明來意：「蘇……大哥，我家小沐昨日跑到鎮上給富家小姐做了丫鬟，她還那麼小入了奴籍，我想請求你陪我去鎮上一趟，讓我見小沐一面。」
「小沐是為了我的婚事，方家要我家出十兩才肯上門提親，小沐她便……」
「你等等。」說着蘇青便關上門，宋昕書以為自己吃了閉門羹，鬱悶地踢踢腳邊的石子，沒想到門一會兒就打開了。
蘇青鎖上門，對宋昕書說道：「走吧。」
宋昕書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明白對方是同一陪她去鎮上找小沐的時候甚為受寵若驚，她未料到蘇青行事如此果斷，拋卻雜念，她三步並做兩步跟在蘇青的身後朝鎮上走去。
二人一路無言，因為挂念著小沐，宋昕書便也沒有扯其他話題打破沉默的氛圍，接近晌午的時候，他們便到了大城鎮富戶莫府。
莫府到底是家底雄厚，門柱是上好的紅梁木，飛檐雕成辟邪獸，門前有個小廝在看門。
他們還沒踏上石階，就被小廝粗魯地轟走，甚至還想對宋昕書一介弱女子動手動腳：「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別污了莫府的門楣！滾遠點！」
宋昕書退幾步剛想着用其他法子請他們通融一番，身後的蘇青卻直接上前卸下那小廝的右手腕：「你讓誰滾？」
「嘶！疼疼疼！」那小廝頓時皺着臉求饒起來。
宋昕書看看街兩旁，擔心節外生枝出聲勸阻蘇青：「蘇大哥，我們辦事要緊，先鬆開這位小兄弟吧。」
這小廝在莫府當值多年，多少有些眼力，這男子雖一介布衣，舉手投足間頗有氣度，在莫府門前還能不卑不亢，不似一般小農，於是他諂媚地上前賠笑道:「這位公子您稍等，我這就去通報當家人。」
打一拳給個棗，為確保萬無一失宋昕書拉住小廝給了幾錢，「小兄弟對不住，我夫君性急，你千萬別放在心裏。」
宋昕書見小廝舒展眉眼，又趁熱打鐵道:「麻煩小兄弟了，我們是小梨的鄉親，能否讓我們見上一面？」
她不敢自報家門，想着小沐剛剛進府還沒站穩腳跟，說不定小廝還不認得她，所以才報了小梨的名字，而且小梨在莫府算是老人了，小廝怎麼說也會給個面子的。
「你們是小梨的熟人啊，哎早說嘛，你們稍些等待，我這就去叫人。」
小廝露齒一笑便關上了門，宋昕書轉頭看一眼蘇青出口道謝：「蘇大哥，謝謝你能陪我來這裏！」
蘇青點點頭，不再說話。
二人稍等片刻，莫府大門再次打開一條縫，從中探出一個丫鬟，「你們是來找小梨姐的嗎？」
宋昕書點頭回應，丫鬟緊張的臉龐放鬆下來，露出一抹微笑道：「現在小姐讓小梨剪花枝呢，一時半會也是無法與你們相見的，你們有什麼事的話由我代傳便好，若是要見上小梨姐，就得等待些時辰了。」
「麻煩你了姑娘，我們暫且等等，請你轉告給小梨，說我們就在這裏等着她。」
宋昕書還是不甘心就這麼回去，她定是要見上小沐一面的。
「也好。」丫鬟看宋昕書態度堅決也無多言，交代幾句便闔上門消失了。
日中天時分，那小丫鬟讓人開了門，一個着裝打扮相同高挑的女子出現在宋昕書和蘇青的視線內。
小梨也知道宋昕書的來意，直接就道：「昨日宋叔和宋大哥已經來過了，府上事雜，實在脫不開身，還望昕姐回去代我為他們道歉。」
「沒有的事，是我們家叨擾了。」宋昕書搖搖頭，小梨果然是大戶人家做事的人，說話和姿態果然與平常農家女子依然不同。
小梨轉身朝門后的人說着什麼，只見一個清秀乖巧的女孩從小梨身後探出頭來，輕聲喚道：「阿姐。」
小梨附在宋小沐耳邊悄聲幾句便識趣地回院裏了，宋小沐神色堅定道：「阿姐，我知道你為何而來，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我要留在這裏為小姐做事。」
宋昕書摸了摸她的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小沐，你不要意氣用事，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需要你給別人做牛做馬。聽話，跟阿姐回家去，爹娘和大哥二哥都盼着你呢！」
「小姐對下人很好！」宋小沐提高些音量，似乎對宋昕書的措辭並不認同，「我才不要嫁給不喜歡的人，若是被長吏派婚，我還不如一輩子跟在小姐身邊當個丫鬟，也就不必像阿姐到了這個年紀受人擺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