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海底之城

顯而易見：谷三、慕容宇華這些人都是百分百的瘋子。

「你改主意了？」

「你那麼要求我為什麼不去看看？」

「……那你完全可以在之前就答應下來，而不是……」朱雀咬牙切齒道，「而不是把我的頭砍下來以後再和我說這些。」

「那就不叫改主意，叫做被你說服。」

「你現在既然答應了我的要求不也是一樣被我說服？」

「不不不，那並不是被你說服。」谷三調轉了車頭，「我只是被自己說服。我很好奇你們究竟如何受困於慕容宇華給你們製造的困境，我也想知道究竟你們之間的對峙已經進行到了哪一個地步。」

「說白了你只是想看看我們的窘態？」

「差不多吧。」

朱雀再一次感到啞口無言，片刻之後她滿帶懷疑地問道：「那麼慕容宇華呢？我以為你愛他，我以為你把他當做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一定會用盡一切努力去把他救回來。你會試圖用盡一切愚蠢的方式找到他，把他帶回你身邊。」

谷三眼神之中露出一絲鄙夷：「你都已經說出『愚蠢』兩個字了，怎麼可能會有人按照你說的話去做？」

「難道你們這三年所做的不就是這些嗎？你都已經堅持三年了，為什麼會在最後一刻放棄？況且對你們人類來說，『愛』不就是最重要的課題嗎？」

谷三看著遠處漸漸延展開去的車燈。其實她是不需要打開車燈的，她的視野完全可以習慣黑暗，但是在夜色之中打開車燈這種是多年以來作為人類養成的習慣。

就好像是愛。

「『愛』對於人類來說當然是至關重要的課題，但是基於這一點，人們不僅僅只是會做蠢事。」谷三說，「我不知道你們究竟使用的是什麼教材，如果是一堆肉麻的文學資料，你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倒是一點都不奇怪。我也看過那些，莎士什麼亞之類的，可是那是人們在最理想狀態下會做出的選擇。在掙扎與熱情之中看到的道路。我們的生活裡面有掙扎，但是熱情……那太奢侈了。」

「這是我想要探討的問題嗎？我覺得你在拉扯開話題。」

「在『愛』的基礎之上，我的選擇是『縱容』。」

「你的選擇更像是『放棄』。」

谷三握著方向盤：「如果說當我看到慕容宇華那一刻，發現不論我做出什麼都無法將他完完整整帶回到我身邊，我確實會放棄。」

「你應該堅持！你應該喚醒他！」朱雀激動道，「你應該痛哭流涕奔向他，然後用盡你全身力氣去呼喊他的名字，用『愛』，你們人類最不可思議又肉麻的方式把他一步步帶回到你身邊！讓他睜開眼看你，讓他說『你來了，我等了好久』，這才是一般人會做的事情。」

「……在他已經幾乎被你們折磨不成人樣？醒來之後也許就會立刻被你們盜走腦海中的思想？」

朱雀有些尷尬地頓了頓：「盜、盜走也不能是這麼說——我只想問，你不會想要留住他嗎？哪怕就像是他曾經為你做的那樣，只是留住他的思想。」

「這就得看你們究竟對他做了什麼了。」谷三掃了一眼朱雀的面孔，「如果蘇醒對於慕容宇華來說是一種折磨，我會殺了他。」

嗯，妥妥的瘋子。

谷三這類人究竟有多不可控，朱雀其實在之前的接觸過程當中早就有所預估。可惜她永遠沒有辦法對人究竟能有多瘋狂有個預判。如果能做到這一點，她倒也不比困囿於慕容宇華身上的那個問題了。

谷三雖然改了主意，按照朱雀所給出的要求上路，但是顯然也還是沒打算帶上朱雀的身軀，她驅車行在一片漆黑之中，按照朱雀所給出的路線沿著海岸線一路朝西，最終停在一處海灣口。車在海岸口邊上停下的時候，油幾乎快要耗盡。

這已經抵達大陸的難免，出海口海浪翻湧，比他們之前所在的那地方所能看見的海域更加遼闊。天邊依稀已經能看見太陽從海平面上緩緩升起，朱雀被安放在車座錢，看起來就像是個大型的車載玩偶，她掃視了一眼海岸線，對谷三說：「抱我下車。」

「到地方了？」

「就在這兒。」

谷三拎著朱雀的頭髮把她帶下車去，她仔細看了眼半空：「我沒看見你那老家，怎麼著開發出新功能了，打了隱形裝備？」

「就算是能通過光學進行隱形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徹底藏匿龐大的機身。你以為我們會只走一條道路嗎？」

谷三的雙眼漸漸從半空雲層上挪開，一點一點朝下落在了海平面上：「你們難道不叫空中之城——開始改名叫海底之城了？」

朱雀原來以為這部分是她可以拿來吹噓的，誰能想到谷三竟然先她一步點名了這一件事。她有些興緻缺缺的「嗯」了一下，而後指揮者谷三：「往下潛吧，我知道你不用氧氣也能繼續在底下生活。」

「……我記得天空之城除了你們這些機器人同樣還有很多人類存在吧？他們難道也不需要氧氣了？」

「我們有空氣過濾器，而且也有設備能夠通到海岸線上。這些你用不著操心。」

谷三沒等朱雀把話說完，直接將她的腦袋塞進背包里，接著一躍跳入水中。她的身體在不斷下潛，這片水域比之前所看見的要乾淨的多，喪屍也沒有先前去的地方那麼多，越是往水下走，海底風光越讓人詫異。

谷三朝著下方游去，遠遠就看見海底閃著人造燈光。她以前怎麼就沒有想過天空之城也許真的不再停留在半空之中，而是更換了地方？那時候她還總是想方設法到半空之中巡邏，讓朱里和林思入侵到一些要塞的衛星系統中四處尋覓。但就如朱雀所說，再高端的光學隱形系統，歸根結底還是沒有辦法徹底隱蔽龐大的體積。只要有一點點縫隙，就會暴露蹤跡。

可深藏在海底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谷三的身軀漸漸下沉，她也慢慢看清楚整個海底城邦的模樣，這座曾經高居半空中的城市如今藏匿在一片海底山脈側，城市依然保留著原本天空之城的蜂巢式雛形，同時周圍都遍布著透明的罩子。實際上整體和原本在半空中看起來差別也不是很大，天空之城的設計圖紙當初谷三也在林思那邊看到過。人們在設計之初所設想的無非是一座龐大的空中飛船。

原來在半空之中，這座空中城市也同樣是擁有罩層，畢竟高層空氣稀薄，如果完完全全都暴露在外界，人類也沒有那麼好生存下去。這一點倒是谷三重新看到之後忽然想到的。

谷三背著包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先前飛行工具進入停靠的地點，逃出朱雀的腦袋直接面部識別進了門。朱雀這會兒連尖叫的勁兒都懶得給了，彷彿已經對谷三做出的任何決定見怪不怪。

進門以後是一個排水間。這地方兩側能看出來還有幾個供氧設備，顯然是給這邊的人類準備的。等到水都已經排乾淨了，谷三看了眼神情非常無奈的朱雀，說：「你到家了，不高興一點嗎？」

「……你這樣到家會高興嗎？」朱雀氣得都想張嘴咬她，「我全須全尾的出去了，回來就剩下七分之一，換你你高興？」

「我當初全須全尾的出去了，等再被人看見就剩下一點腦子，還沒有七分之一。」

「我跟你是想比這個嗎？」朱雀覺得自己的電路板都要被眼前的女人氣到燒壞了。谷三腳步朝前一邁，又把朱雀的腦袋給舉起來了，朱雀提醒她：「這兒不是面部識別了。是掌紋識別！」

她看谷三沒有說話，終於得了一個幸災樂禍的機會，哈哈大笑起來。

「沒想到吧？早知現在何必當初！我跟你說了，只帶一顆腦袋根本就沒有……」

話音未落呢，就聽見「轟——」得一聲巨響，朱雀目瞪口呆地看著谷三直接將他們厚重的鉛門撞破，而後淡然跨過廢墟部分，走了出來。整座城市閃耀起紅色的燈光，警報聲驟然作響，不遠處就聽見腳步聲倉促奔來。

朱雀再一次怒吼道：「你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我沒有帶你的手掌。」谷三瞄了她一眼，「你看起來人緣也不好，都沒有人來接你，給你開門，這是最快的方法了。」

假如說朱雀現在還有身體，說不定她真的能體驗一把人類急火攻心時吐血的感覺。

雖然朱雀沒有朋友，沒有人來迎接，但是谷三這樣高調的降臨方式，來的人也確實太多了一些。谷三看著眼前漸漸將她里三層外三層圍起來的部隊人員，奇怪問道：「你沒有通知他們你把我拉過來了嗎？」

「……我通知過聯盟。」

「那就來這一點人？」谷三所指的「這一點人」幾乎是天空之城內的精英部隊了，朱雀聽她語氣之中彷彿在暗示「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這態度，最終還是朝著端著槍圍住谷三的部下們下令：「都讓開吧，谷三自己主動過來的，讓她去見慕容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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