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盪者 第三章 仙女破窗而入

遊盪者 第三章 仙女破窗而入

餘生只覺得耳邊嗡嗡亂響,那東西撞得這一下突如其來,壓在他身上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餘生感覺臉上有一捧長發,柔柔的香香的,掃在臉上痒痒的,他扭頭避開長發的範圍,睜開眼睛,正看到肩旁掉落著一副白色面具。

餘生被撞的有些頭腦不清楚,他掙扎著緩緩伸出手,試圖去拿,卻在半路之中,和另一隻手觸碰在一起。

那隻手冰涼,柔滑,十指纖細,餘生順著那隻手沿著手腕小臂一路看過去,最終與一雙明亮的眼睛目光交匯在一起。

出現在餘生面前的是一張冷艷到令他自慚形穢的臉,這大概是餘生至今為止見到過的最美的女人。

對方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注意到餘生的目光,細長的好看的眉毛向上微挑,只這一個動作,就讓餘生的心漏跳半拍。

就在餘生愣住的片刻,女人將面具拾起戴好。

面具被女人戴到臉上的一瞬間,餘生心裡突然有一種烏雲遮住明月的感覺,悵然若失。

餘生這才注意到,自己被撞倒在車座上,女人正半壓半騎在自己身上,兩個人對視一眼,雙雙意識到這個動作的不雅。

女人有些慌亂的站起身,一腳踩在餘生胸口,跳到車廂走廊。餘生不由自主半吐舌頭,多虧對方穿的是平底靴,如果是高跟鞋,這一腳怕是會要他半條命。

由四郎的視線被車座椅背擋住,沒有注意到女人掉落面具的瞬間,他看到女人站起,微微一愣,「花仙,你也很狼狽嘛。」

原來是她。

餘生想起剛剛盈盈佇立在藤蔓之上的高挑身影,花中仙子,果然如此。

花仙想起自己剛剛的姿勢,那的確稱不上優雅,她瞪了餘生一眼,餘生則報以一雙受害者的無辜目光。

花仙是被舞焰逼進列車裡的。

不久之前兩個人的短暫交鋒中,舞焰的確沒有想到自己一不注意就把腳下的藤蔓燒成灰燼,花仙指揮藤蔓紛紛讓開,舞焰一路向地面墜落。

當舞焰落到一半的時候,他便已經反應過來。舞焰立刻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機會,他全力而為,周身火焰怒放,如同半空中盛開出一朵璀璨的碩大玫瑰。

火焰越燒越旺,瞬間吞噬掉周邊的絕大部分藤蔓,黑煙騰空而起,火星四散飛舞,然後火舌一路向上,順著藤蔓攀爬燃燒。

花仙感受到腳下的變化,即使她擁有異能,卻依然無法植物會被火燒的現實。她在最後時刻,指揮腳下藤蔓把自己拋出火焰的包圍,撞碎車窗玻璃,闖進車廂,砸在餘生身上。

由四郎淡淡的諷刺讓花仙有些惱怒,但是她很快就壓住自己的怒火,反唇相譏:「你的遺言就是這句話?」

由四郎輕笑一聲,似乎無論自身處境有多狼狽,他的臉上也永遠會是那副風輕雲淡的表情。他抬頭望著車頂,似乎在思考和計算著什麼,然後收回目光,沖對面的兩個人笑笑。

「我想,今天我可能沒有機會說遺言了。」由四郎說,「操控者來接你們了。」

由四郎話音剛落,花仙和暴君的雙腳竟然緩緩離開地面,漂浮起來。

餘生離花仙極近,他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花仙的身上浮現出一圈淡淡的藍色光芒,那藍色極淺,在陽光的照耀下一閃而過,使得餘生幾乎要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等等!」花仙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上飛了起來,她掙扎著試圖擺脫這莫名的控制,卻只能徒勞的微微扭動身體。

花仙耳邊的耳機傳來操控者的聲音。

「不能再拖下去了,鐵匠已經攔住了追擊增援,」操控者的聲音稚嫩,語氣卻堅定不移,「他讓我立刻帶你們離開這裡。」

「慢走不送。」由四郎沖花仙和暴君揮手示意,橫刀一劃,砍斷車廂地板上突然竄出直撲他面門的毒藤。

「由四郎!」花仙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只能任憑操控者把自己從車頂拽走,飛躍還在繼續前行的列車。

隨著高度升起,視野大開,花仙看到戈壁之中,數條車隊捲起滾滾黃沙,如同一條條長龍般,遠遠的從四面八方向列車方向行進。

舞焰拔地而起,身後拖著長長的火舌,沖向天際,直奔越飛越高的花仙三人。

在陽光之下看不清身影的操控者揮手憑空虛按,舞焰的沖勢如同陡然凝固一般,頓時停在半空,操控者飛行的速度卻也停滯不前,他要分出大部分精力來抗衡舞焰的力量。

「回來吧,舞焰,」由四郎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列車車頂,他遠遠望去,不由心中嘆息,「你留不下操控者的。」

舞焰聽到由四郎的話,一言不發,周身的火焰卻開始收斂。

就像拔河的時候有一方突然鬆手,操控者只覺得手下一松,半空中的身體一個踉蹌,舞焰則直接身體倒轉,開始向地面墜落。

由四郎跳回車廂,隨意掃了一眼壓在碎木廢鐵下中年男人的屍體,便在車廂前段還算完整的一個座位上隨意坐下。

從昨夜凌晨遊盪者衝擊第五區實驗室開始,由四郎已經不眠不休的戰鬥了十二個小時。

這次遊盪者明顯有備而來,整座實驗室幾乎被徹底夷平,被衛夫子寄予厚望的四十七號趁亂逃走,下落不明。

實際上,因為一直被遊盪者拖住,直到現在為止他根本派不出多餘的人手追捕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的四十七號。

但是遊盪者同樣一無所獲,他們想要救出的四十五號實驗體當場死亡,衛夫子安然無恙,在由四郎看來,一座實驗室被毀可以再建,但是一個遊盪者死去卻無法復活。

如果由四郎是一個商人,那麼這對他來說會是一筆很值的生意。

舞焰飛入車廂,全身火焰驟滅,只剩下附著在身上的一層微弱火苗。

即使在這個時候,舞焰的五官依然看不清楚,但是已經可以隱約看出他全身赤裸。這也難怪,大概也沒有什麼衣物可以抵擋他能力迸發時那持續不斷的高溫。

「逃走了?」由四郎有些虛弱的坐靠在門邊,終於可以放鬆休息一陣。

「逃的夠快,」舞焰說,「鐵匠掀翻了四區邊界過來的車隊。」

「人員傷亡如何?」由四郎一邊從腰部的口袋取出藥劑噴霧,一邊隨口問著。

「還在統計,尤其是實驗室那邊,恐怕沒有多少倖存者了。」舞焰站了一會,身邊的車座布料微微扭曲,空氣中隱隱約約傳來一股奇怪的焦糊味。

舞焰只好向後邁一步,站在車廂前段的廢墟上,被壓在底下的中年男人已經沒有辦法抗議,只剩下一隻腳隨著舞焰踩上微微抽動幾下。

列車依舊全速前行,車窗兩邊的景色平靜下來,彷彿這只是一趟尋常的旅程,剛才的一幕幕根本沒有發生過。

餘生身體僵硬的半坐半跪在座位上,腿腳已經開始麻木,他和其他人一樣不知所措。

車廂里的氣氛平靜的詭異,明明剛剛有一場超出常人想象的戰鬥發生在眾人面前,明明已經有人被壓在廢墟之下生死不明,大家卻彷彿熟視無睹,無人尖叫也無人發問。

一個全身著火僅僅站在旁邊就可以引燃火車座位的人,一個剛剛與能夠赤手空拳打破車頂的傢伙戰鬥過的年輕軍人,對車廂里的乘客視而不見,就這麼自然的聊著天,彷彿他們說的不是死了多少士兵,而是今天晚上的晚飯該吃什麼。

餘生心裡有一種古怪的感覺,這種被忽視讓他覺得對方好像把這一車人當作了死人,畢竟沒人會在意死人的看法。

餘生這個念頭在腦海里一出現,立刻毛骨悚然起來,這兩個人如果真的心存殺意,別說這一節車廂,就是整輛列車的人恐怕也難逃厄運。

餘生看向過道對面的趙小羊,他很難接受這個安靜的眨著大眼睛看著每個人的女孩下一刻橫屍當場。

就在餘生腦子裡思來想去怎麼逃命的時候,舞焰似乎剛剛才想起身邊還有一票圍觀群眾。

「長官,他們怎麼辦?」舞焰問,「我直接燒了?」

舞焰說起燒人的時候,聲音沒有絲毫波動,似乎只是在問需不需要把地掃一下。

車廂里的人們並沒有意識到舞焰話中的含義,趙小羊注意到餘生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便調皮的沖這位叔叔吐吐舌頭,眨眨眼睛,做個可愛的鬼臉,然後自己把自己逗的咯咯笑起來。

由四郎被笑聲吸引,看了趙小羊一眼。

「不用,人數有限,可以控制,用天鎖吧。」由四郎說,「更何況我們還需要坐這趟車到六區。」

舞焰點點頭,然後指指由四郎身後,「那邊的人已經看到這裡,這相近的幾節車廂一起控制吧。」

由四郎終於用噴霧把身上的傷口簡單處理完,他挪了下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下。

「通知近神軍在六區附近的清道夫,準備清掃。」由四郎長舒一口氣,下達完命令便不再說話。

舞焰點點頭,全身火焰大盛,腳下發出一聲爆鳴,從砸穿的車頂衝天而起,很快就消失不見,留下幾簇小小的火團,引燃了附近的窗帘和車座。

由四郎抽抽鼻子,指指餘生,「去,用旁邊的滅火器把火滅了。」

餘生一言不發的站起身,他儘可能不去看地上的屍體,努力讓自己老老實實幹活。

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餘生這樣克制,離由四郎最近的一位中年女乘客突然站起來,帶著幾分歇斯底里質問:「都死人了!都死人了!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報警,我要報警!」

餘生手裡的動作一僵,後背猛的繃緊,太陽穴突突突的跳起來。

餘生心裡暗罵,這位大媽,您跳出來的時間選的可真不是時候,您就沒注意剛剛還有人問需不需要把我們全燒死?

由四郎卻沒生氣,他瞥了一眼身前這位打扮的珠光寶氣的大媽,笑笑說:「這位阿姨,您先坐會,等到了車站,自然會有人為你解釋一切……」

車廂里炸開了鍋,每個人都在發問和爭吵,無數話語讓餘生的腦袋嗡嗡亂響,他看著面前的一簇簇跳動這的小火苗被手中的滅火器撲滅,舞焰和由四郎最後的對話卻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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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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