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第二十八章 余夜的復仇

兄弟 第二十八章 余夜的復仇

韓秘書是在余夜被近神軍帶走的第二天接到總督夫人電話的。

警察總局給出的解釋是,總局大樓受到不明人士的自製炸彈襲擊,造成負一層的審訊室和收押室里的犯人還有當時在值的二十幾位警員全部死於爆炸,多處建築受損,警方初步懷疑與反抗軍的殘餘人員有關。

韓秘書的第一反應認為這件事太過巧合,但是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閻局長都沒有幫助余夜脫罪的動機,而且他確確實實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了慘不忍睹的地下一層,還有來往不斷的擔架,上面雖然蓋著白布,但畢竟擋不住滲出的血跡。

閻局長接受電視採訪時有些氣急敗壞,他發誓自己會加強對外來人員的排查,加強對反抗軍殘餘勢力的打擊,他會將在這起事件中犧牲的警員上報帝都,懇請陛下追封他們為英雄。

韓秘書就是在看新聞時接到電話的。

電話那邊是他熟悉的聲音,但是要求卻讓他微微愣住。

「你想個辦法,我要那個小雜種的全家死絕。」李總督的夫人如是說。

韓秘書幾經確認,甚至不得不專門打出電話徵得李總督的默認,方才長嘆一口氣,接下這件出力不討好的事。

買兇~殺人,畢竟與收買受害者警告律師這些小事不同,這是真正的大罪,很容易牽扯更多不應該牽扯進來的人,給李總督的政敵提供把柄。

當然,李總督的政敵也沒有乾淨到哪裡去,牽扯進來的人死了的說不了話,活著的不敢多說,風險依然可控。

但是這些對韓秘書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出現問題,第一個被推出去的就會是韓秘書自己。

不過韓秘書沒有選擇,他早就跟李家這艘大船牢牢捆綁在一起了,除非船毀人亡,否則很難擁有做出第二選擇的權力。

得到李總督默認后的韓秘書做了三件事:一,找到一個急用錢,又沒有底線的人渣,二,安排人跟蹤余夜的哥哥和媽媽,三,準備一筆足夠買下人命的巨款。

有錢便是天底下最通暢的道路。

人渣很好找,通過線人,韓秘書以一個假身份聯繫上一個酒鬼。

酒鬼離異,有一輛破卡車,不值幾萬塊,這是他最大的財產,嗜酒、好賭,有多次醉酒駕駛的記錄,身上爛債纏身,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完美的底層爛泥,只有一個上高中的女兒是他最大的牽挂。

這種人,毫無底線,他樂的去監獄里待上幾年,為女兒賺一筆足夠安身立命的巨款。而他的女兒正是他的致命弱點,只要韓秘書控制好,就不怕他未來反水。

唯一麻煩的,是如何安排好一場突如其來卻又恰如其分的車禍,乾淨利落的除掉余家剩下的兩個人。

韓秘書派出的人等了四天,都沒有見過柳月君出門。

這個可憐的中年女人在得知小兒子的死訊後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垮掉了,整個人終日把自己關在屋裡,連死亡手續都是大兒子餘生去簽辦的。

當然,他們並沒有屍體可以認領,只有一盒骨灰,據說余夜已經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了。

這四天里,除了餘生偶爾出來採買食材,其餘時間裡余家家門緊閉,屋裡只有一片死寂,如果不注意大概還真會以為這一戶根本沒住人。

直到第五天,韓秘書他們才找到合適的機會。

柳月君難得和大兒子餘生一起出門,這才僅僅過了幾天時間,那個保養得當的端莊婦女就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再次出現在陽光底下的柳月君整個身子佝僂著,顫顫巍巍的挪著步子,四十多歲的人從背後看起來卻像八十歲老嫗,似乎風一吹便倒。餘生在旁邊輕輕攙扶著,兩人一步一停,沿著街邊緩緩踱著。

餘生和柳月君在一家喪葬店裡待了很久,久到足夠司機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兩個人是一起出來的,餘生手裡提著幾包剛剛購買的東西。

司機看到目標后便發動汽車,與此同時餘生卻被身後的老闆叫住,他似乎落下什麼在櫃檯上,只好答應著回身走了幾步去接。

就是這短短的幾步,讓餘生躲過一劫,與死神擦肩而過。

可是柳月君就沒那麼走運了,她受到太多打擊,原本就有些渾渾噩噩,事情發生的又太突然。

貨車的越來越快的速度轉化為巨大的衝擊力,把柳月君的身體像一個破敗的布娃娃一樣高高拋起,在空中轉了四圈才重重砸回地面。

血肉碎骨噴濺滿地。

餘生聽到巨大的撞擊聲回過頭時,正被柳月君的鮮血噴濺在臉上,他獃獃看著母親在空中翻滾著壓落地面便再沒聲息,手裡提著的幾個袋子掉落在地上。

一陣風吹過,袋子里的東西被風裹挾著卷在半空,那是無數金黃色的紙幣。

韓秘書安排的警員以極快的速度出現,給事件了定性:車禍。

肇事者對罪行供認不諱,一口咬定是剎車失靈,他在第三天就被判入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走個程序。

最終,因為肇事者實在太窮,餘生沒有獲得任何賠償,只收到一份嶄新的冷冰冰的死亡證明,和一句節哀。

李總督的夫人對韓秘書的處理不甚滿意,死了一個大的卻逃了個小的,似乎沒有那麼圓滿。但是柳月君的凄慘下場大快人心,她心情舒爽,所以暫時沒有再表露出對餘生這個漏網之魚動手的意思,韓秘書當然更不會多事。

這件事似乎到此為止就要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直到現在,余夜的再次出現。

韓秘書是在哭泣中說完整件事始末的,他已經徹底陷入崩潰之中,根本沒有注意到屋子裡那不同尋常的黑暗越發濃烈,像是擁有了情緒一樣激蕩著。

余夜跟那黑暗共鳴著,互相影響,余夜心境的動蕩和坍塌讓那黑暗更加強烈的活躍著,而反過來,黑暗的激蕩也讓余夜的心更加難以自已。

余夜和黑暗正在漸漸相融。

余夜發出一聲長嘯,黑暗如旋風般凝聚變化,將屋內的一切都捲入其中。

韓秘書的哀鳴被吞沒了。

黑暗一散一聚,余夜消失在夜色之中,整間房屋如同被颶風席捲而過般只剩下滿目瘡痍,韓秘書夫妻兩個人被磨干血肉,留下一堆骨碎落回地面。

龍鳴山莊建成於十年前,即使到現在也可以稱得上第五區數一數二的別墅區,裡面的人非富即貴,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大多數屋子裡實際上都沒有主人入住,平時只有傭人在裡面打理。

李總督清晨起床,家裡阿姨已經做好早飯,總督夫人沒有等他,已經開始用餐。

李總督好不容易挪到飯桌前,一看桌上的餐具擺放就有些頭疼。

這幾天里,每頓飯時桌子上都擺會齣兒子的碗筷,即使不信鬼神,即使是對自己兒子,李總督也開始有些忌諱。

李總督在桌邊坐下,椅子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他皺皺眉,對一旁的阿姨吩咐:「鄭媽,這幾天沒事把這把椅子換了,又有聲音了。」

阿姨連聲答應,總督夫人卻介面:「還不是你自己太胖,換多少把椅子也是一樣。」

李總督沒有回應夫人的冷嘲熱諷,只是眉頭皺的更深了,像是深深地印刻進腦袋裡似的,「鄭媽,把那份碗筷撤了。」

「不行!」總督夫人尖叫一聲,那種感覺就像有人用指甲生生抓過黑板,尖銳的聲音跟她消瘦高挑的身材倒是極為搭配,「誰都不準動我兒子的東西!!」

「不要再鬧了!」李總督一直壓抑著的怒氣也臨近頂端,「兒子已經不在了!你還要多久才能清醒!!」

這是最近幾乎每天都要發生的爭吵,阿姨已經知趣的悄聲離開,在這種情景下,她可不想無端被卷進去。

「如果不是你從小慣著兒子,他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李總督咆哮著,碩大的肚子頂在飯桌上,震得整張桌子亂抖亂顫,帶著桌上碗碟一起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李總督的怒氣是真的要炸了,兒子的死不僅給造成他感情上的打擊,後續帶來的一系列主動被動的事情還會繼續影響下去,本區藩王從他到任就與他不對付,這些事情再經過有人人的發酵傳入帝都,甚至可能影響他在新皇心裡的印象,「那兩家人死的死瘋的瘋跑的跑,你還想怎麼樣。」

「他們那群賤民全死光了也換不回我的兒子,他們的命比得上我寶貝兒子的一根腳指頭嗎?」李夫人用更大的聲音還擊,唾沫飛的到處都是,手中指指點點在空氣中胡亂揮舞著,好像某個瘋狂的樂隊指揮家。

李夫人忽然想起什麼,她大聲叫嚷著:「余家還沒死光!還有個賤種!」

她低頭咬了一會牙,自言自語:「小韓辦事也不利落,竟然還剩下一個,等著,吃完飯我就給他打電話,老娘非得把剩下那個小東西弄死才解恨。」

不能再讓這個女人胡鬧下去了,李總督一拍桌子,不耐煩的想回答什麼,卻突然啞了。他直愣愣的盯住夫人身後,瞳孔緩緩放大,露出一副見了鬼的神情。

對他來說,面前的人其實比鬼還要可怕。

「余家當然沒有死絕。」

余夜從角落的陰影里走出來,黑眼白瞳,身上黑氣繚繞。

「余家還有我。」

「你……余夜…...你還活著?你是怎麼進來的!警衛!警衛!」總督夫人尖叫著拍打著桌子,如同盤旋在屍體上方的烏鴉。

看著似人似鬼般的余夜,李總督再也無法平靜面對,他想起那些流傳在帝國高層之中的種種傳言,想起那個軍神羅將軍身邊名為由四郎的年輕人的前幾天的電話。

「亦.....亦神者.....」李總督牙齒打顫,「你竟然是亦神者?!」

「李千山,那些警衛呢?警衛呢?!」時間過的越久,總督夫人顫抖的就越厲害,一半是因為憤怒,另一半則因為是恐懼。

李總督沒有回答夫人,身為帝國的高層,即使沒有機會親眼得見,他依然知道亦神者的傳聞。

既然余夜是亦神者,那麼只要傳聞里有三分真實,別墅附近寥寥的警衛力量自然形同虛設,權力和財富在面對可以破除一切的蠻力面前變得如玩具一般毫無意義。

在這一刻,強弱關係陡然轉換。

第五區幾乎是最有權勢的夫妻坐在自己家的餐桌旁,卻如同等待屠宰的牲畜。

余夜終於露出由心而發的笑容。

黑暗怒放,如玫瑰一般盛開,眨眼間就填滿整座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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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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