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時光 第四十二章 不過如此

大團大團的粘稠物如同漿糊一樣垂滴下來，看起來緩慢實際上只在一眨眼的時間裡就覆蓋了余夜的身體。

如果抬頭看去，可以發現余夜頭頂位置原本似乎是金屬材質的天花吊頂已經消失不見了，邊際的形態彷彿被高溫融化一般，露出內里大塊的岩石層。

孫峰看著被溶解的吊頂淹沒了的余夜，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在那裡已經只能勉強看出一個凸起的形狀，裡面的人一動未動，似乎已經失去了掙扎的力量。

「怎麼樣，身體被溶解的感覺不錯吧，黑暗之王……」孫峰嘲諷說。

粘液般溶解物底下的余夜似乎聽到了這話，他明顯動了動，帶著整灘溶解物也晃了幾下，然後「噗」的一聲，一隻手從裡面穿了出來，彷彿溺水的人最後絕望的求助。

那隻手上沾滿了被孫峰溶解的吊頂，只能看出一個大致形狀，然後便突然塌陷下去，彷彿那手突然消失不見。

不僅手的形態有變化，底下的余夜彷彿也隨之消失一般，溶解物緩緩變成一灘，再也看不出底下還有什麼東西。

「死了么？」孫峰搖搖頭，感慨一聲，「看來黑暗之王也不過如此……」

他微微低頭，按開別在衣領的對講器。

「黑暗之王被我處理掉，已經安全。」孫峰說，「衛夫子，你們可以放心了。」

孫峰抬頭看看走廊盡頭的監控，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他知道監控的那頭肯定會有一雙眼睛正看向這邊。

孫峰猜的沒錯，衛夫子此時的確正通過實驗室四塊屏幕切換出的畫面觀察這邊。

四塊屏幕上有三塊黑漆漆的似乎沒有信號，其實那是因為那三塊後面連接的是基地外的監控攝像頭，從余夜用力量封住整個基地的時候，基地內就再也收不到外面的畫面了。

衛夫子面前的屏幕只有一塊顯示走廊的畫面，孫峰和黑暗之王的交手衛夫子從頭到尾看的一清二楚，他知道孫峰的力量就是將物品轉化為酸液，這種的力量無法直接作用在擁有精神力量的人身上，但是被他力量轉化的酸液卻可以溶解人體。

當衛夫子看到黑暗之王被酸液覆蓋全身的時候，心裡並沒有報太大希望。在他的記憶里，黑暗之王即使力量沒有成長，也會有隨身黑暗護體，那黑暗就像防護罩一樣隨時隨地保護著他的身體不受嚴重傷害。

但是那隻手形狀的不見，酸液底下的人形消失，似乎都在證明黑暗之王已經被酸液溶解，無論他的護身黑暗如何強大，此時都阻擋不了肉體的消滅。

「就這麼簡單？」衛夫子喃喃自語，眼鏡上反射著顯示屏上的藍光，「黑暗之王……消失了？」

「不對！」

即使孫峰的力量再特殊，他也只是屬於某種物理層面的傷害，剛剛覺醒的黑暗之王就已經幾乎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更不要說現在已經成長到某種衛夫子已經拿捏不準的境地。

如果黑暗之王這麼簡單就會被消滅，那麼這幾個月來近神軍派出去的十幾位亦神者有來無回又算什麼？

想到這裡，衛夫子緊緊盯著顯示屏，似乎想要從畫面里揪出什麼來。

彷彿是為了應證衛夫子的想法，顯示屏上，孫峰的身後某處開始出現一團黑暗。如果不仔細看，其實並不會注意到那團彷彿正在緩緩蠕動的黑色，第一眼看上去也許會以為這是某段影子。

而在衛夫子眼中，那黑暗卻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那團黑暗緩緩擴大伸展，彷彿有個人正在站直自己的身體。孫峰就在那黑暗的前面，卻似乎一無所覺。

衛夫子的瞳孔瞬間放大，「孫峰，你身後！」

孫峰剛剛從被溶解的吊頂中收回自己的力量，目標已經順利解決，他不能再放任這團由吊頂金屬層轉化而成的酸液繼續溶解下去了，不然很可能溶穿整個基地。

衛夫子幾乎帶著咆哮的聲音在孫峰耳邊響起，他下意識的轉過頭，立刻看到五官正在迅速成型的黑暗之王。

黑暗之王再次出現了，彷彿剛才被溶解的只是一個幻影，甚至連他身上的那套衣服都沒有任何變化，孫峰的酸液似乎連可以打濕衣物的雨水都不如。

「怎麼會……」孫峰目瞪口呆，不由倒退一步。

黑暗之王扭動脖子，然後盯住孫峰。

「這就是你的力量？」黑暗之王的聲音裡帶著不屑，「如果是偷襲，的確會讓一部分人覺得麻煩，但是也沒什麼了不起嘛。」

黑暗之王的話有些過分了，絕大部分亦神者的身體都還是血肉之軀，如果沒有防備，任憑孫峰在恰當的時機和地點進行偷襲，那麼帝國里的亦神者中十個大概有九個都無法存活下來。即使是金手這種身體被強化過的怪物也很難全身而退，必然會有所損傷。

但是此時此刻站在孫峰面前的黑暗之王余夜顯然並不屬其中之內。

因為余夜已經沒有了常人意義上的身體，他的身體，就是力量的具象，甚至他身上的衣服都只是他根據記憶下意識創造的產物，。

所以無論孫峰力量所轉化的酸液有多麼強大，對於余夜來說都毫無意義，因為此刻的余夜嚴格意義上來說根本沒有實體。

沒有實體，當然就不可能被溶解。

這一點，孫峰怎麼也不可能想象到，但是衛夫子立刻意識到余夜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

在這之前，也有兩個人身上發生過如此變化。

其中一個此刻正鎮守皇都，曾經以一人之力幾乎將整個遊盪者剷除，被公認為帝國最強亦神者的光明之子。

還有一個，則是一直高懸九天之上幾乎不理人間事的風神。

這兩個人，已經與他們的力量完全融合在一起，他們已經超越了人的範疇，幾乎已經可以稱得上某種規則的化身，如果說亦神者是擁有神之威能的人，那麼風神與光明之子則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真神的人。

如果余夜此刻的狀態與這兩個人一樣，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被派出追獵他的亦神者全部有去無回。

因為無人可以殺死力量本身。

「怪物……」孫峰一咬牙，他當然不甘心就這樣認輸，他再退一步，抬腳就要跺下。這一次黑暗之王腳踩地面，他要讓黑暗之王陷進酸液池中。

孫峰剛有動作，余夜卻比他更快，黑暗揮動，如同收割的鐮刀，還沒等孫峰的腳落下，他的腦袋便已經離開身體，如同皮球一樣落地滾了一圈，正撞到剛剛被他溶解的金屬里。

「不過如此。」余夜瞥一眼還未倒下的屍體，冷冷說。

鮮血從孫峰的脖腔里噴涌而出，而余夜卻已經消失在監控畫面中。

衛夫子握緊拳頭，猛的砸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