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時光 第三十八章 無形

在鐵匠力量的影響下，原本堅硬的金屬竟然如同流水般蜿蜒曲折，余夜面前的黑暗屏障依然存在，如同在高溫下液化的金屬便完全不受地面引力影響似的沿著屏障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余夜通過黑暗感知到的那種碰撞感在一瞬間化為虛無，他眼睛看不到黑暗后的情景，卻能在金屬變化的同時立刻覺察一切。

余夜身體不動，黑暗卻猛的張開彷彿一隻巨大的章魚張開了它的所有觸手，然後猛的裹住試圖從各個方向繞過自己的金屬。

余夜探手一握，黑暗瘋狂旋轉起來，最後變成一個巨大的黑色球體，而鐵匠操控的金屬就被鎖在球內。

鐵匠失去了與球內金屬的聯繫，隔絕感知這一幕再次發生。

鐵匠幾乎沒有思考，被他從地下凝聚而出的僅剩一點金屬變成一根長線，驟然暴起，眨眼間纏繞余夜的身體。

鐵匠的力量源源不斷的湧出，那長線表面漸漸起了變化，如同荊棘一般生長出無數細小尖刺，那尖刺就像一顆顆鋒利的牙齒，狠狠咬在余夜身上，似乎隨時準備撕下大塊血肉。

鐵匠手指微動，緊捆余夜的長線開始收縮，鐵匠似乎都能感受到血肉之軀在鋸齒切割下發出的哀嚎。感覺自己在這一瞬間控制了局勢，他放緩力量的牽引，想要再勸說對方一次。

「你冷靜一下，聽我說完，」鐵匠說，「不然我就動手了。」

余夜微微側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鐵匠心裡暗罵一聲，手掌一張一握，落在余夜身上的金屬細線猛的收縮。

雖然亦神者擁有各種異於常人的能力，但如果不是掌控直接強化身體的力量，那麼亦神者的身體依然還是普通的血肉之軀。而纏繞在余夜身上的金屬細線在鐵匠力量的加持之下，別說人體，就是樹榦也能直接切碎。

然而，余夜只覺得力量之下陡然一空，好像全力而為的一拳打在棉花上。

金屬細線一如鐵匠所料般切割進余夜的身體里，但卻沒有絲毫皮肉骨血被割裂的感覺，彷彿金屬線收縮的一剎那間，余夜突然化為虛無。

「這是？！」鐵匠心頭一跳，立刻明白在余夜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他沒有想到，對方的力量竟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亦神者的能力大多只有一種特性，例如鐵匠的能力可以操控金屬，但卻無法做到把自己身體的某一部分轉變為金屬，金手則正與鐵匠相反。

鐵匠所熟悉的亦神者中，花仙丁晴的化生能力表現出兩種特性，這就足以讓她成為最令近神軍頭疼的亦神者了。

而眼下這個傢伙的能力，竟然表現出三種不同的特性。他的能力可以隔絕無形無質的能力感知，可以凝虛為實真正讓黑暗成為傷人的武器，此刻還可以讓他的身體與黑暗融為一體，改變血肉之軀的存在。

亦神者的力量雖然並不是表現出的特性越多越強，但是能力可以做到事情的越多，亦神者在戰鬥之中自然越有優勢。

金屬細線雖然已經失去目標，不過在鐵匠力量的影響下並沒有直接落地，但是通過金屬鐵匠已經感受不到任何實體的存在了。

余夜的身體輕輕一晃，身影逐漸幻化，彷彿月夜中映射在水面的倒影被清風吹皺。

「有意思。」余夜打量鐵匠，「你比地上這個傢伙要強很多。」

鐵匠知道余夜說的是舞焰，他倒是不贊同對方的說法。舞焰的力量雖然只有一個特性，但是一力降十會，只要亦神者還是血肉之軀，就沒有人能輕視舞焰。

鐵匠不知道的是，在他進入黑暗屏障之前，舞焰就試圖用無盡的戒煙一鼓作氣燒死余夜，只可惜再猛烈的火焰面對根本沒有實體的黑暗毫無意義，只留下屏障內一抹抹燒焦的痕迹。

「只可惜……」余夜殘忍一笑，「你就要死了。」

鐵匠還沒有看到任何變化，腦海中的本能卻警鈴大作，他來不及細想什麼，原本已經部分落下金屬鱗甲升騰起來，靈活的在空中轉了個圈，再次護住鐵匠全身。

就在鱗甲剛剛閉合的同時，一聲沉悶的重響就發生在他面前，那是余夜黑暗凝聚而成的重拳砸在鱗甲上的聲音。

「嘭」！第二聲出現，彷彿是某個巨人用雙拳狠狠捶打在鐵匠面前的屏障上，震的鐵匠雙耳嗡嗡作響，似乎連身體也因此而震動。

「搞什麼……」鐵匠悶哼一聲，這一次的攻擊力量大的出奇，他甚至可以覺察到即使在自己力量的加持下金屬鱗甲形成的屏障依然有變形的趨勢。

「我聽說亦神者之間的戰鬥歸根結底是精神力量的較量，」余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帶著莫名的興奮和殘忍，「那就讓我們來一場直接的對決，看看究竟是誰的精神力量更勝一籌。」

鐵匠很想罵他一聲瘋子，亦神者的力量的確與精神力有關，可精神力量並不意味著能力強弱。但是此時的鐵匠已經沒有精力開口說話了，因為他已經可以感受到來自外界黑暗的滲透。

這滲透不是無形的，而是真正以實體存在的，余夜似乎真的準備以硬碰硬的形式破開鐵匠的防禦然後擊殺他。

鐵匠感受到壓力，這壓力不僅來自於大股黑暗以實體的形式在余夜力量加持下撲在鐵匠的防禦上，還因為被他聚攏在一起的金屬鱗甲似乎正在被某種力量一片片的撬開打散。彷彿有另外一個鐵匠正在用同樣的能力以完全相反的方向拉扯。

鐵匠知道這當然不是余夜突然擁有和他類似的能力，而是對方正在用黑暗滲透到鱗甲屏障的每一個縫隙里，然後試圖從中破開。

黑暗究竟還是黑暗，既然原本就是無形之物，那麼便很難以形體對它加以界定，它可以以任何形態出現在任何地方。

除非鱗甲渾然一體。

鐵匠很快便意識到了這一點，原本由一個個金屬甲片構成的鱗甲開始重新變化，慢慢融合，這種融合併不是在鐵匠的操控下改變某種形狀，而是真正的融為一體。

鐵匠身外那層層疊疊的鱗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金屬繭，它無比光滑，嚴絲合縫，再無丁點破綻。

那金屬繭似乎靜止不動，仔細看去卻又像永遠在不停變幻著，看起來如同粘稠液體般流動著，卻在余夜的攻擊下無比堅硬。

以無形對無形，這是鐵匠從黑暗之王身上學習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