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時光 第三十六章 冷靜與瘋狂
「鐵匠？你怎麼會在這裡？」舞焰吃驚的看著早晨還與自己交過手的對手，隨後他就意識到，鐵匠恐怕正是一路跟隨自己而來的。
「舞焰，你還沒死？」鐵匠也同樣驚訝，他沒想到舞焰明明已經被追上，四十七號卻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暫時沒有殺他。
鐵匠的目光越過兩個人，落向他們身後，第一眼就看到那座巨大石屋一般的建築，卻配著一道科技感十足的金屬門。
鐵匠不用猜就知道，那一定是近神軍的某所實驗基地，只是看石屋大小，只有兩層樓高的樣子，顯然這座實驗室幾乎全部建在地面以下。
但是鐵匠的注意力已經被其他吸引。
在石屋之後，森林之上，原本應該是天空的景象此時此刻卻只剩下一片漆黑。鐵匠的目光順著黑色一路延伸上去，抬頭望天，藍天白雲和太陽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那黑色遮擋住了一切。但是奇怪的是，即使看不到太陽，光明卻依然還在，黑暗分割開的世界里並沒有因為太陽的消失而變的伸手不見五指。
「哦，你們果然認識。」余夜看兩個人的反應，露出一絲冷笑，黑眼白瞳緩緩移動，無論鐵匠還是舞焰都突然感到一陣寒意。
「你從市區就開始在一旁窺視，然後一路跟我到這裡，你是他們的人？」余夜盯著鐵匠問。
鐵匠果然是跟著自己來的，舞焰想。自己倒是大意了，鐵匠這一路隨行，在這個時候現身，顯然想要說服黑暗之王加入遊盪者。
以舞焰的接觸和判斷，黑暗之王不會是光明之子的對手，但已經足夠拖住他一陣了。如此一來，平衡隨時可能被打破，沒有了光明之子的絕對壓制，皇都無人可以防住遊盪者的突然襲擊，除非近神軍將所有可以改變戰局的亦神者一股腦塞進皇都，並且永遠守護著。
舞焰要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鐵匠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卻被舞焰突然打斷。
「快跑，鐵匠！」舞焰猛的高喊一聲，「你是殺不掉黑暗之王的！走，去求援！」
鐵匠臉上的表情一僵，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立刻就明白舞焰的意思。
這個傢伙發現自己逃不了了，於是想要借刀殺人拖一個下水。
鐵匠嘴角抽動一下，「我……我不是跟他們一起的。」
余夜搖搖頭，「死到臨頭，還想把我當白痴……」
鐵匠的臉色立刻青了下來。
隔著面具，舞焰看不到鐵匠的表情，但是他可以猜到這位老對手此刻必定會在心裡暗罵自己無數次。
舞焰表面急切，心裡卻幾乎要捶地狂笑了。
「你當然不會是跟他們一起的，否則你不應該在這裡現身。」余夜說，「三對一的時候你都沒有出現，現在只剩下他一個，如果你和他是同一路人，你應該跑的越遠越好。」
很好，還算聰明，鐵匠無聲的鬆了口氣。這樣最好，省了他很多解釋的時間。
聽完黑暗之王的話，舞焰臉色變了變。既然黑暗之王沒有上當，那麼對方剛才的那句話自然是說給他的。
彷彿心有靈犀，余夜扭頭瞥了舞焰一眼，眼神中除了冰冷還有嘲弄。
「既然已經求證了，你就沒用了。」余夜淡淡地說。
舞焰心頭一跳，本能讓他立刻準備燃起周身已經淡去的火焰。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
一道黑色從舞焰胸口直接穿過，彷彿手電筒照出的光束，只是這光變成黑色，並且絲毫沒有因為距離而衰減的跡象，直通天際，在半空與黑暗屏障連接在一起。乍一看去，大概還以為是從天而降的長矛穿透舞焰身體。
「呃呃……」舞焰吃驚的看著自己黑暗從身體里噴出，他試圖用手抓住這黑色，手卻從其中穿過去。
舞焰低下頭，看到那黑暗的來源，正是不久前在南江廣場的交手中黑暗之王在他胸口留下的空洞。
「原來……」舞焰憑空抓了一把，看似想要抓住身旁的黑暗之王，卻離得很遠。
舞焰身上的火焰消失了，如同燃盡的火堆一般逐漸變弱最後只剩下一縷青煙，生命的光芒正從他的雙眼裡消失。
原來是這樣，舞焰臨死前想，原來黑暗之王從一開始就沒有放過自己的打算。
鐵匠看著又一個老對手死在自己面前，心中百感交集。
如此強大的舞焰就這樣輕鬆被人剝奪了生命，甚至在臨近死亡前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這是鐵匠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鐵匠一直跟隨在後，舞焰和四十七號的交手幾乎分毫不落的被他收入眼中，但是舞焰的死亡依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原來是這樣，你把力量灌輸到他的體內，卻引而不發，」鐵匠即驚訝又讚歎，「舞焰身為亦神者的強大生命力支撐他一時不死，直到你將這力量引爆。」
就像一個定時炸彈。
「這股被你藏在他身體里的力量除了隨時可以殺人，恐怕還可以成為你跟蹤他的信號，即使眼睛看不到，你的感知也能感受到他身體里力量的位置，」鐵匠不由感慨，「黑暗之王么……果然後生可畏，你不但力量特殊，並且操控力也強的可怕。」
余夜被人看穿手段，沒有惱火也沒有不安，這只是對力量把控的小技巧而已，加上他的能力的確特殊，做到這點不難。
對於鐵匠的讚美，余夜並沒有放在心上，他這些日子見多了臉上笑嘻嘻心中暗懷鬼胎的人。
「既然你不是他們的人，那為什麼要跟著我？」余夜問。
「我當然不是近神軍的人，我叫鐵匠，和你一樣，也是亦神者。」鐵匠說，「我是近神軍的敵人，自然應該算是你的朋友。」
「我沒有朋友。」余夜冷冷的說，腳下開始有黑影如煙霧般升騰繚繞，「你們之間的事，與我無關。」
「當然有關，我們和近神軍之間的戰爭將會影響所有亦神者的存亡，」鐵匠解釋，「自然也與你有關。」
「你們？」余夜打量鐵匠，目光在他臉上的面具停留半晌，猛的想起一些事。
余夜想起自己剛剛脫困的那個夜裡，那個進入鏡子的人，面前這個傢伙的面具雖然和那人戴著的並不完全相同，卻顯然屬於同一個身份象徵。
「我們，」鐵匠點頭，「我們是遊盪者。」
遊盪者……余夜聽說過這個名字，原來那個人是遊盪者的一員。
「我一路跟來，就是希望你可以加入我們。」鐵匠說，他已經做好了說服黑暗之王的準備。
余夜突然笑了笑，黑眼白瞳令他的笑容格外詭異，「我不想加入任何所謂的組織或者團隊，近神軍不行，你們遊盪者也不行，我有我的事。」
鐵匠皺起眉頭，「有什麼事，加入遊盪者，我們可以幫你。」
「也好，」余夜側著腦袋思考片刻，「我有個問題，如果你能回答我，那麼讓我加入你們也無妨。」
鐵匠有些驚訝，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似乎完全沒有聽他勸說的意思，不過既然對方已經說到這裡，那麼鐵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請說。」
「可以復活逝者的亦神者在哪裡？」余夜問。
復活逝者？鐵匠一愣，原來對方所說的有事要做，是想復活死去的人，並且他顯然把希望放在具有這種能力的亦神者身上。
但是據鐵匠所知，亦神者出現這二十年來，從未出現過擁有如此能力的傢伙，這種人一旦出現，無論他選擇加入哪一邊，都意味著戰爭立刻結束。
但是現在……
「……沒有，我不想騙你，」鐵匠搖搖頭，「這個世界上沒有可以做到這種事的亦神者，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未來，恐怕也是極難……」
余夜沉默片刻，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得到這個答案了。
「你可以走了。」余夜面無表情的說，「我不殺你，但是你也不要再出現。」
鐵匠搖搖頭，「有些事是無法改變的，我們畢竟不是神……」
鐵匠話音還未落下，余夜腳下原本若有若無的黑暗猛然沸騰起來，彷彿瞬間活了過來，只在剎那間便膨脹無數倍。
余夜全身被黑暗包裹，如同鬼影一般，只露出一張蒼白的面孔。
「我改變主意了。」余夜用一種古怪的空洞聲音說，「我要殺了你。」
余夜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