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時光 第二十六章 忘記
舞焰終於離開了，帶著他那咄咄逼人的光與熱消失在空中。
比起直面舞焰的鐵匠，高健也好不到哪去。雖然有鐵匠擋在身前，他全身上下依然被汗水浸透。
但是比起高健心中此刻的震驚，身體上的不適感算實在不得什麼。
「你好啊，老袁。」高健有些疲憊，因為這短短兩天一夜之間發生的一切，也因為曾經朋友的欺騙。
他盯著鐵匠戴著兜帽的背影，略帶嘲意的說：「或者我該跟他一樣，叫你鐵匠？」
鐵匠身體一僵，這一點倒沒在他的預料之內，他緩緩轉身，盯著高健。
高健露出一個古怪笑容，他指指自己的臉，「你還戴著這東西幹嘛？」
鐵匠有些無奈的苦笑一聲，想要跟隨舞焰而動的心思瞬間淡去，他摘下面具。
「既然都已經被你發現了，的確沒有必要再戴這玩意了。」鐵匠手持面具，微微張開雙手，「你可真能惹麻煩啊老朋友。」
高健挑起眉毛，「我惹麻煩？我怎麼會知道這件案子會牽扯出你們這種怪物？還差點被人滅口？」
「我們這種怪物？」鐵匠皺了皺眉，「這話可真夠傷人心的。」
「這就傷心了？」高健嗤笑，「你怎麼不看看你騙了我多久？」
「嚴格來說，我從沒騙過你，」鐵匠伸出一根手指，「我只是沒有說過這一切而已。」
「好好好……」高健被鐵匠的話堵的氣不打一處來，他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出了氣昏頭之外已經沒有別的想法了。
對鐵匠來說，現在情況有些進退兩難了。
他原本計劃遠遠追上舞焰，去看一看剛才對講機里提到的四十個七號，但是高健卻在這個時候認出他的身份。
在這一瞬間，鐵匠的心裡出現一絲遲疑。站在他面前的是他曾經的合伙人，也是他的朋友。但是鐵匠有那麼一點動搖，他不知道自己敢不敢用所有人的生命去賭高健不會在近神軍再次找上門時以出賣自己的身份交換安全或者名利。
高健顯然還沒有意識到鐵匠心裡的不確定，他頗有感慨的上下打量鐵匠，似乎是第一次見到對方。
「亦神者，」高健的眼中既有好奇也有羨慕，「你們都是亦神者，為什麼會打起來？」
「還不是因為你？」鐵匠的猶豫被高健打斷，忍不住吐槽，「你這傢伙，到底得到什麼消息，搞的被追殺不說，舞焰那種可怕傢伙竟然會親自出手追上門來對付一個普通人。」
「消息？哪有什麼消息！」說到這，高健也有些悻悻然，「我查到的消息餘生都知道。」
高健突然一拍大腿，「遭了，餘生不會也被人追殺吧？」
鐵匠搖搖頭，「你那個朋友不認得餘生，更何況你們交談的時候餘生一言不發，他一定認為餘生是你的小跟班，自然不會費心對付。」
高健點點頭，認可鐵匠的猜測。
「餘生知道你……」高健比了個你懂的手勢。
鐵匠剛想回答，高健突然再次開口。
「我就說那小子有些古怪，他怎麼能提前知道沿海公路的情況，」高健恍然大悟，「他也有異能吧？他是什麼能力？千里眼？預測未來？你們咖啡店的人不會都是亦神者吧？」
鐵匠有些頭疼的撐住腦袋，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說：「你有沒有想過，你知道的這麼多，我只能殺你滅口了。」
高健輕輕笑了笑，指著地上的屍體，「你不殺我，這群人也會殺我。」
鐵匠沉默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勸解老朋友，高健的死亡似乎變成必然。
高健嘆了口氣，「也許這就是命運。」
鐵匠猛的抬起頭，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高健的疑問還沒有來得及脫口，鐵匠就已經掠身樓外。
高健愣了片刻，他低頭看看地上的屍體，一咬牙就要邁步出去，鐵匠卻又回來了。
「我有辦法了。」鐵匠咧咧嘴，舉起右手。
高健看向鐵匠的手，對方手中握著一支細長注射器，裡面隱約可以看到翠綠色的液體。
「這是……」高健面露疑惑。
「天鎖，」鐵匠說，「這是可以解決所有問題的辦法。」
鐵匠原地轉了一圈，「你可以回復你的委託人了，告訴他，你能力有限，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你會把訂金退給他，請他另請高明。」
高健略一思索，「先把這件事的未來砍斷。」
「沒錯，你不給你的委託人任何信息，即使未來舞焰他們查到他那裡，也不會再找你麻煩。」鐵匠說。
高健點頭，說做就做，一個電話打給委託人進行解釋，一個電話打給妻子讓她立刻去銀行辦理退款。
「接下來呢？」高健好不容易勸完妻子，問鐵匠。
「然後注射這個。」鐵匠遞過注射器。
「什麼？」高健一臉嫌棄的接過來，捏在面前仔細打量著，那抹綠色怎麼看怎麼詭異。
「這到底是什麼鬼玩意？」高健問。
「天鎖試劑，這鬼玩意可以讓你失去記憶，」鐵匠說，「這是他們維持亦神者存在秘密的關鍵。」
「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己給自己注射這個鬼試劑，然後失憶？」高健皺眉看著鐵匠，一時間有些不解。
「舞焰追你，是因為他以為你這裡有他想要的信息，這支試劑的計量應該只能讓你失去近三五天時間的記憶，如果你沒有他想要的信息，甚至記不起他，根本不知道亦神者的存在……」
鐵匠沒有說下去，高健就已經明了。
「那麼我對他來說就沒有任何追查下去的意義，他自然不會再分出心思找我……」
「沒錯。」鐵匠說。
「但是……怎麼能保證舞焰知道我失憶了而不是以為我在裝傻……」高健沉思。
「天鎖是有數的，只有你和舞焰乘坐的車上有一支，應該就是為你準備的，這麼看來他們倒是沒準備殺你。」鐵匠說，「舞焰走得急，剩下的人死光了，清理現場的人一定會發現天鎖試劑不見了，更何況他們這不是還有測謊儀嗎？」
高健見鐵匠戲謔自己成為測謊儀用戶，也跟著苦笑不已。
「你當年離開，是不是因為這些事？」高健問，他明知道答案，卻依然忍不住想要確認，「亦神者的事？」
「是，」鐵匠點點頭，「這才是我的人生，從我覺醒這力量的那一天起，我就註定無法再過上普通人的生活。我想這兩天，你已經感受到了。」
「我們還會是朋友，只是你不會再記得我的另一個身份而已。」鐵匠說，「我得走了，你……」
「我明白，我明白，多謝你一直在暗中救我。」高健突然有種分道揚鑣的感覺，他知道這種奇怪的疏離感只是暫時的，只要他把天鎖試劑注射到自己體內，一切便又會回到幾天前。
這種感覺古怪而糾結，好像一個巨大的毛團纏繞在一起，怎麼都解不開。
「你……」高健想要說些什麼，突然又放棄了。
他和鐵匠四目相對，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將注射器刺入自己身體。
然後便是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