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動

第126章 動

關穆州同她沉默了許久,林媽也算是看著關穆州長大的,自然是熟悉關穆州的脾性,不可能無動於衷。

林媽本想再加把力繼續勸,關穆州便先開了口:「你們勸不管用,我去勸更不管用,林媽,不必再說什麼了。」

語氣雖不堅硬,卻帶著不容拒絕,接著,林媽便看到關穆州眼中的趕客的意味,她皺眉,同關穆州說:「先生,我們現在真是走投無路了,您不能這麼狠心啊。」

「我狠心?」關穆州臉上蒙上一層涼薄。

林媽想說的話突然就堵在口中有些說不出了,面前的男人對於林媽說實在是有些陌生,他回來的少了,從前聽李汝因抱怨起來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是越來越深刻的體會。

關穆州畢竟會把面子上的功夫做足,他撇開眼,道:「我抽時間會想辦法的,您先回吧,替我好好照顧她,告訴她,身子是自己的,壞了誰也無法負責,一大把年紀了,這點道理總該悟出來了。」

林媽被關穆州的這番話氣到,可是有氣卻不敢發,嘆了口氣,離開了關穆州辦公室。

李汝因病房。

看著是林媽一個人回來的,李汝因的臉色變了變,欲言又止,半天還是沒有開口。

林媽走過去,拿了一個蘋果想削給李汝因吃,李汝因問:「他怎麼說的?」

林媽背過身,這中間人是最不好做的,吃力不討好,而且這種情形……

林媽思來想去才轉身:「我沒見到先生,他大概在手術室,過幾個小時我再去一趟。」

林媽也不想面對這樣的李汝因,陪伴她這麼多年,也能感受到她這些日子的反常,而負能量是能帶給身邊人的。

「不必了,林媽,你連撒謊都不會撒。」李汝因一眼看透,左不過就是關穆州不願意踏足這個地方,或者是不肯妥協,李汝因想到這裡,心中便更加煩躁,對著正在洗蘋果的林媽說:「不用洗了,我說節食是真節食,並非說說而已。」

說罷,李汝因將枕頭放平,重新睡了下去。

林媽停下洗蘋果的手,一臉愁態,這可怎麼是好。

節食這件事,到底要不要讓關老爺子知道。

罷了罷了,如果知道,必定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

關穆州並非真的無心,托李汝因所在的那一科問了李汝因是否真的在節食,得到的答案是肯定之後,便讓她們自己的名義送去一些開胃的東西,或是旁敲側擊的去開解她,不料一切都是徒勞。

只能在李汝因睡著的時刻為她輸液,葡萄糖或者營養液維持生計。

但終歸不是什麼長久之計,護士說,李汝因的身形是肉眼可見的日漸消瘦,讓關穆州想辦法。

關穆州下完手術台,便聽到這樣的話,他神色複雜,說:「再給我點時間吧。」

「沒什麼時間了,病人已經上了年齡,我們又不能強迫她吃東西,營養液能維持多久啊?」

護士明顯有些焦急,從前有病人節食,後來得了抑鬱症或者厭食症的情況,得了新病,醫院也是負擔不起的一方。

關穆州說了句知道了,便讓護士離開,回到家的時候,過了下班高峰期。

客廳里不見關渡,剛走幾步,推開卧室門,發現關渡在陽台前的吧台前坐著,從背影倆看,她披散著頭髮,晃蕩著腿,聽到身後有動靜,才回頭看向關穆州。

「過來,看我拿來了什麼好東西。」

關渡朝他招手。

關穆州朝她走過去,越往近走,越能感受到吧台處散發的酒的香味。

關穆州從前很愛喝酒,在這塊地方弄了一個專屬於自己的吧台,據說從前是不讓林瑤踏入的,關渡剛住進來的時候問過一嘴,但見關穆州那麼寶貝自己那塊地方,她內心的佔有慾一下子便激了起來。

這裡風景的確不錯,他又是住在高樓,下邊的風景一覽無遺,抬頭還能看到皎潔的月光,適合有情調的人在這小飲一杯。

可她住進來后,就沒有看到過關穆州一個人在這裡飲過酒,今天回來的早,否則也難以發現這塊好地方。

「威士忌。」關穆州看到放在吧台上的兩瓶酒,薄唇吐出三個字。

隨即,手落在了她的頭上:「我今天可不能陪你一醉方休,明天還要按時起來工作。」

「我也不行。」關渡晃了晃酒瓶子,往兩個玻璃杯倒了三分之一:「明天雖然是周末,但我還要刷題,陪你喝酒是忙裡偷閒。」

「不是我陪你?」

關渡眼睛清清澈澈的,關穆州在觸及到那一刻,突然想起這些天因為工作上和家中的煩心事,似乎跟她很久沒有聊一次天了。

關渡臉上有驕橫:「是我陪你,你最近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壓力很大嗎?」

關穆州寵著她:「嗯,是有點。」

關渡笑了笑,露出旁邊的小酒窩,隨即又像想到了什麼,起身:「對了,我去拿冰塊,現在天氣熱了,光這麼喝沒意思。」

「我們精通酒精的關渡,難道不知道這種酒不加冰才是最純正的嗎。」

關渡頓了頓,隨後對他笑:「知道,但加冰是我個人習慣。」

關穆州聽她說罷,便放開了她手,由著她往裡邊下了幾塊冰,吧台這邊的角落裡關穆州安了個燈,開起來的時候是那種昏暗的好看,讓人想一醉方休的沉迷。

兩人碰了一杯,酒精封喉,關穆州才緩解了壓力,可這種東西進入喉嚨的一瞬間的刺激是會上癮的,一會兒時間,便是好幾杯下了肚。

關渡看著玻璃杯裡邊的酒,再把視線轉到關穆州那兒,他喝酒的時候很利落,往杯中倒多少,就會一口悶掉多少,如同做事的時候,從不會優柔寡斷。

喉結一動一動,性感無比。

關渡看他喝完,再合適的時候開了口:「我們老師這幾天跟我們說了件事。」

他問:「什麼。」

「老師說,現在r國正在向我國招生,還有最後一個月時間,有出國想法的人可以在這幾天報名參加一個測試,等高考過後,結合文化和專業成績,考慮收幾個人。」

她的一番話讓他停下搖晃著手中的玻璃杯,看向她,「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招生。」

「r國有些學校是這樣的。」關渡說:「本來我也不了解的,還是我爸媽跟我說的,這些天我跟他們有點聯繫。」

關渡說罷,笑了笑,他卻在她的話中感受出了某些消息,面上不動聲色,出口的嗓音甚至沒有多少波瀾:「想去?」

「想。」關渡直接承認,隨即又轉口:「可想了想,又不想。」

「不想離開我。」關穆州聲音變的低沉,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關渡側頭,他這話幾乎是貼著她耳側說出來的。

關渡感受到他氣息之時,心跳漏了一拍。

「是在等你履行你的承諾。」她強裝鎮定,不去看他,攥緊了杯子,將剩餘的一點兒酒喝完:「不是說要帶我走嗎,我都記著呢。」

關穆州笑了,隨即將手臂前伸,將外邊的窗戶打開,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關渡瞬間覺得心曠神怡。

即便天色已經晚了,卻還是能看到窗下晚歸的人,明明看不到那些人的臉,卻能想象到一副生動的模樣,關渡想,這大概就是煙火氣息吧。

他問她:「喜歡這兒嗎。」

她本想說不喜歡,若換到從前,肯定不喜歡,這是個有和其他女人回憶的地方,可她那一瞬間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有其他東西,或許是小房子里的點點滴滴不知在什麼時候感染到了她,出口的便是:「還不錯。」

「我曾很喜歡這兒。」關穆州的目光仍然流連在外邊:「剛回國那段時間,不願在別墅里待著,不願受控,便自己選了這塊地段,有時候在醫院忙的不行,渾身是壓力,一個人在吧台上小酌一杯,第二天清晨能聽到外邊的車水馬龍,便覺得再累也不算累。」

說罷,他將視線看向關渡:「有時候會有很自私的想法,想一輩子把你鎖在屬於我的這塊地方,可轉念一想,又想讓你去接觸更大的世界。」

關渡心中有些動容,他看著她的目光很灼熱,不是那種愛情的灼熱,而是沉穩的,給人力量的灼熱,她聽到他說:「所以你有什麼地方想去,想玩,儘管去做,去闖,不要因為我的原因去顧忌和猶豫。」

關渡聽完他這話,突然將頭悶進他懷裡,「你這是在趕我?」

「不是。」

他頓了頓,補充:「你闖累了,想回頭的話,我會一直在你身後,說過帶你走的話,永遠做數。」

關渡在他懷中不清不楚的嗯了一聲:「好。」

直到月色逐漸出來,關渡才將頭轉了轉,說:「給我讀故事吧,小王子和蛇還沒讀完呢。」

他說:「嗯,先去洗漱。」

夜間,齊鳴再次打電話過來,關穆州看了眼身邊熟睡的人兒,這次她是真睡,似乎睡的很熟,他甚至能從眼睛下看到淡淡的黑眼圈,替她蓋好被子后,才接起電話。

「你讓我找的人找到了,現在怎麼辦。」

齊鳴這人,人脈廣,找個人雖然也不簡單,可也算不上什麼難事,看著前邊的秦七,被人控制著,臉上一番憤憤不平的模樣。

關穆州思量幾秒:「人先放你那兒。」

齊鳴看著秦七一副不安分的模樣,四處亂動,還一直嘴裡似乎有罵人的趨向,問:「她很不安分,要不要關起來。「

關穆州說:「不必,找人看住她別讓她跑了就好,平常的自由不用限制。」

齊鳴說:「行。」便掛了電話。

*

臨近高考這些天,關渡越來越忙,但對於李汝因的事她一點兒也不問,關穆州也不同她說,只是留給她空間讓她自己複習,李汝因的狀態自然不好,節食節了幾天,還是被關海慶知道了,硬是抽出了時間前往了醫院,大發一通脾氣,夫妻也吵了一架,總算逼著李汝因吃了點東西。

可太久沒攝入食物,再攝入時立馬出現了腸胃不適,李汝因在醫院住了將近兩個月。

關海慶看這架勢,即便李汝因什麼也沒跟他說,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心中氣急,直接找到了關穆州的所住的地方。

關海慶找到的時候,關穆州並沒有下班,直到下班之時,才在自己小區樓下發現了關海慶。

關海慶是坐著車來的,司機和保鏢都在,自己也穿著一身西裝,帶著些許酒氣,彷彿是剛從外邊應酬回來的。

關穆州心中些許憂疑,還是走上了前去,開口時便已經整理好了情緒:「您怎麼了來了。」

關海慶扶了扶眼鏡,雖然沒有關穆州高,但氣場在這兒,打量了關穆州一番,對他道:「上去說。」

關穆州倒是沒有推辭,和關海慶一同上了電梯,開了門。

關海慶觀察著關穆州的動作,他若是有一絲猶豫都會落入他的疑點之處。

但關穆州並沒有任何猶豫,彷彿這間屋子只有他一個人住似的,關海慶進屋后,掃視了一番,其實他也不是第一次來關穆州這裡,但上一次已經是很早之前了,這裡再來這麼一看,乍一看還是和記憶中無異。

不過……還是不一樣,似乎多了一絲煙火氣息。

「屋裡有些亂,您先坐,我去給你沏壺茶來。」關穆州淡然的說著這些話,也深知自己父親的習性。

關穆州鏡片后精明的眼睛一直在這間房子里打轉,他在沙發上坐下后,像是開玩笑又不像一般的開口:「將屋子弄的這麼亂,倒是不像你的習慣。」

關海慶淡淡的掃過沙發,上邊撲著些許衣物,還是未疊的,還散落著些領帶,是之前關渡早上替他挑的時候來不及收的。

關穆州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好像沒有從前那麼愛收拾,大概是跟關渡在一起之後吧,總是覺得時間很寶貴,這樣的時間寧願跟她多待在一起,也懶得去管其他東西亂不亂,有沒有好好整理了。

「大概是早上出門急了些,所以來不及收拾。」關穆州從沙發處整理好那些領帶,順帶不經意的掃過牆上的時間。

「是這樣嗎?」

收拾完領帶后,關穆州將燒開的茶倒入杯子中,綠色的茶葉立馬浮上了水面。

關海慶喝茶不喜歡用茶杯,總是喜歡茶葉,並且在喝過之後咀嚼茶葉的感覺,他看到關穆州倒到了一定的量,打了個手勢。

關穆州便停了。

關海慶示意關穆州坐下來陪他一同聊聊天,關穆州坐下后,瞧著關海慶轉了轉杯子,吹了吹水面上的茶葉,對他道:「好久沒有跟你這麼聊天了,每一次我們父子見面不是帶著火藥味便是說不了幾句話便散了。」

關穆州在父親開口那一瞬間都知道父親要說什麼,他沒有太多的話,只是對他道:「您若是勸我去看媽,我已經去過了,媽只要有意識的時候,都是拒不見人。」

關海慶說:「你母親是這樣,倔,我也跟她大吵一架后,她也意識到了自己自己這一點問題,可是她說的並無道理,是你自己不願意接受她而已,你大了,我們沒有辦法逼你做什麼事,但有些事情的原則擺在那裡,雖然我不知你們具體在犟什麼,但她的話一定是為你找想的。」

關穆州眸中逐漸冷下來,晃動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茶杯,未語。

關海慶看到手中的茶杯涼到一定程度,喝了一口,父子倆便一直沉默著,等到茶杯里的水被關海慶喝的差不多了,他才道:「所以不管什麼事,我都希望你能謙讓你媽一番,雖然我和她這麼多年夫妻少不了的是爭吵,但真正在一些大小事面前,她所堅持的我定不會與她爭論什麼。」

是,關海慶是不知道她們發生了什麼,可既然能做這麼多年夫妻,便一定是三觀所相同的,利益上甚至都是一樣的,而且關海慶也並非沒一點感知,心裡的那些個猜想越來越濃烈,來關穆州這兒也是想確定確定這些猜想。

見關穆州只是飲茶,未說話,關海慶的耐心也逐漸被磨平,茶喝的差不多了,起身道:「我的話你好好想想,可不要事到臨頭了,發現自己做了個不孝子,想彌補時無法彌補了才後悔。」

聲音不大,卻帶著滿是警告的意味,關海慶起身之時,正好看到了沙發角落的一本高中數學書上。

關穆州蹙眉,是的,關渡雖還沒回來,書卻是在的,一切似乎朝著避無可避的方向發展了。

關海慶看了關穆州一眼,即便到這個時候了,還是沒有點破,只是道:「不送走便不送走吧,你若是在她高考後聽我們的話,重新找個官。家小姐相處,我便不考慮動她分毫,但若是繼續違抗我和你媽的話,真讓我動怒了,我也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關海慶說罷,便離開了這棟房子,留下關穆州一人,良久,他揀起沙發上的數學書,在手上摩挲了幾下,逐漸捏緊,臉上出現了久違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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