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數落
柴福兒一直都聽著外面林氏和李氏婆媳兩個人的對話，聽到李氏咄咄逼人的沖林氏要錢，而本來因為女兒被婆婆打傷而佔據上風的林氏卻因為拿不出錢來，又變得坐低伏小起來，她不由蹙起了眉頭。
費力的打量著窮的什麼都沒有的房間，柴福兒閉了閉眼睛，心裡又一次把李雪柔那個老賤人罵了一遍。聽到外面李氏又一次逼迫林氏拿錢出來，作為花了這筆錢的她，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很不情願的開口沖著門外道：
「娘，娘--，我聽到我奶的聲音了，我害怕，你快來呀，我奶又要打我了。」
林氏被婆婆逼的正沒法，看著婆婆惡毒的眼神，聽著婆婆咄咄逼人的話，恍惚間她想到了死，覺得日子實在是沒法過下去了，還不如死了清凈一些。然而正在這時，她聽到了裡屋二女兒驚恐的呼喚聲，一個機靈她醒過神來，記起自己女兒如今遭的這罪是誰造成的她，沖著正要轉頭沖著裡屋罵的婆婆，硬氣地道：
「娘，反正要錢我們是拿不出來了，昨天福兒她爹沖您借錢的時候，也說的清清楚楚的，我們不白借您的錢，會拿黍子做了利錢一塊給您，現在您給我要錢，我拿不出來，要不然你看看我值多少錢，乾脆把我賣了吧，也省的你看我不順眼，夾帶著看我的幾個兒女也氣不順。」說著她擦乾眼淚急匆匆的跑進了裡屋看女兒去了。
「你個小娼婦，你給我說的啥，你給我回來好好的再說一遍！」李氏氣了個倒仰，也不四仰八叉的做在炕上擺她的婆婆范了，直接跳下炕，小腳蹬蹬蹬的沖著裡屋追去，大有林氏不給她認錯賠小心她就不饒的架勢。
這廂，柴福兒裝作驚恐的叫林氏之後，正琢磨著是不是掐自己幾下掉幾顆淚珠子應應景時，卻還沒等她想明白呢，她便看到林氏一臉困苦的跑了進來，很快的她便落入了林氏的懷抱里，聽到林氏緊張心疼的連連問道：
「福兒，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得勁?頭還疼嗎？要不要吃些東西？……」
柴福兒蹙眉下意識的掙扎著，有多久沒有被人這樣寵愛的抱著了，她已經記不起來了，好像是自從媽媽去世或者是自從那個老賤人進她們的家門開始，向來疼愛她如珍寶的爸爸就再也沒有像這樣關切的抱過她了。
想起以前的生活，柴福兒感到眼睛發澀，心底更是有無數的怨恨，而找不到讓她生氣的爸爸可以發泄出心中的不滿，無意思間她把這個滿含關切抱著她的女人當成了自己的爸爸，直覺的有些排斥。
「福兒，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林氏感覺到懷中女兒的抗拒，她誤解為是因為女兒不舒服才掙扎，困苦的臉色又變成了滿滿的擔憂。
柴福兒蹙眉看著摸著她頭的林氏，正開口要說話時，卻聽到外面她現在的爹柴寶泉說話的聲音：
「娘，您這是咋啦，福兒還病著呢，您就算是有什麼氣也等到福兒病好了再說不行嗎？」
「你個不孝子，你光知道說你娘我，咋就不問問你的好婆娘到底咋對娘的？！一進來就知道說你娘，你咋不說說你那好婆娘去！」說著李氏便又蹬蹬的跑到了炕邊一腚做回到了炕上，兩手拍著大腿就開始嚎了起來，全是罵柴寶泉和林氏不孝順的話，讓人聽了都羞於活在這個世上。
柴福兒眯眼聽著，看到林氏一臉灰敗之象，心底更是對懦弱的林氏不喜，她清冷地道：
「娘，讓我爹把她趕走，反正都分家了，她憑什麼還要在咱們家指手畫腳罵天罵地的。」
林氏因為婆婆罵的話而心不在焉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柴福兒同以前的女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她苦澀一笑，反倒是安慰女兒道：
「福兒乖，咱們不聽任由你奶罵就是了，反正這些年也是這麼過來的，只要讓你奶罵夠了她也就停歇了，咱們忍忍就好了，忍忍就好了……」說出忍忍這兩個字的時候，過往的日子在眼前一一閃過，儘管已經麻木了，可是還是讓她紅了眼睛。
林氏並不怕苦，更不怕窮，在她看來，再窮的日子也都是人過的，只要肯出力肯吃苦，就沒有過不好的日子。然而現實卻很殘酷，讓她攤上了李氏這麼一個惡婆婆，只要一有不如意的地方，那勢必要被罵上幾天不可。雖然這些年也聽的習慣了，甚至是聽到了麻木，可是有的時候她還是會受不住婆婆挖心的罵人的話，讓她恨不得狠下心不去顧慮那麼多，一咬牙便死了才好。
柴福兒看著林氏泛紅的眼眶，心底更是有種怒其不爭的氣憤，想到柴福兒就那麼被李氏給打死，她更是對眼前這個顯得懦弱可欺的婦人看不上眼了。既然看不上眼，那她索性也就躺下翻過身去不再看林氏。
只是不看，柴福兒心底還是像油煎似得難受，她就不明白了，既然蒼天有眼，本來被李雪柔那個老賤人給害了，可是卻沒有讓她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含冤而死，那為什麼又會讓她穿越到這裡來？即便是她重生了，可是來到這裡對她又有什麼意義？仇不能抱，還要過如此貧窮的日子不說，竟然還有如此極品的奶奶和如此懦弱的爹娘，若不是她心裡還覺得蒼天有眼，她都要以為自己是李雪柔那樣的毒婦，所以才會被老天懲罰穿過來面對這樣的人生了。
「福兒？你怎麼又躺下了？是不是頭還疼？」林氏緊張的摸著柴福兒的頭，關切的問道。儘管她心底因為婆婆的謾罵而難過的要死，可是還沒有忘記差點就失去的二女兒。
柴福兒很不想回應她，可是深切的感應到來自一位母親對女兒的關懷和緊張，讓她又狠不下心來不理會。過了一會兒，她才道：
「聽到奶的聲音就頭疼，趕緊把她趕走。」
因為初來乍到，柴福兒並不是太了解這個時候的一切，就單單她剛剛說的話，若是被外人聽到的話，就足以被派為大大的不孝，以後她整個人都會被世人排斥在外，不但不會有什麼好的婆家，更沒有什麼美好的未來。
柴福兒不懂這些，林氏卻懂得，她嚇的臉都白了，更顧不得心底因為婆婆的謾罵的難過，一把捂住了柴福兒的小嘴，聲音壓的很低，慌亂的道：
「福兒，可不能這麼說，可不能這麼說啊--」
柴福兒正因為李氏在外間越來越大聲的罵聲吵的心煩，突然被捂住了嘴，她氣的直接伸手想要拉下捂著直接嘴的手。然而當她的手碰到捂在直接嘴上的那隻手時，她突然停止了動作……
這是怎麼樣的一隻手呀，摸著竟然像是摸到了粗糙的老樹皮一樣，一點不像三十幾歲婦女的手，反倒是像是老歐的手一樣的粗糙。
林氏並不知道柴福兒此時在想什麼，她見到柴福兒不再掙扎，心底微微放鬆了，唯恐再捂的女兒不能順暢的呼吸，她趕緊的放開了手，低聲溫柔地勸說道：
「福兒，娘知道你害怕你奶，可是像剛才那樣的話萬萬不可再說了，若是萬一被別人或者你奶聽到的話，那就沒有咱們娘兩的活路了呀。」說著她終於忍不住留下了眼淚，不知道是為了女兒著急還是為了自己的命運而悲傷。
柴福兒還能再說什麼，又能再說什麼，現在的一切都不是她所熟悉的，她也只能妥協，「好了，你別哭了，我以後不說就是了。」嘴上不說，可並不代表她心裡不會想。
半個時辰之後，林氏果然沒有說錯，李氏對著蹲在地上耷拉著腦袋的二兒子還有屋裡的林氏罵了半晌之後，聽到三兒媳婦馮氏再叫她吃飯的聲音，她麻溜的跳下炕直接走回去正房吃飯去了，不過她走的時候卻也放下話來，說等會兒還回來繼續罵不孝順的二兒子和林氏。
李氏走了，西屋裡重歸安靜。
「福兒怎麼樣了？」被自己的娘罵的灰頭土臉的柴寶泉才敢走來進來，關切的詢問自己的女兒怎麼樣了？
柴福兒自然是不會有任何的回應。
林氏倒是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只是含淚的眼中卻滿滿的都是怨懟，一眼之後她隨之轉過身去。懦弱的婦人，就算是被婆婆如此對待，可是因為謹守婦道，更因為從來不懂得怎麼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憤怒和悲傷，她習慣的選擇了躲避，避開自己的丈夫，等到心平氣和了，等到覺得日子還得繼續下去的時候，她再跟自己的丈夫說話。
柴寶泉也是知道林氏這個時候因為自己不講理的娘親會對他有怨懟，然而從小就被告知凡是孝順為大的他，在明明知道自己的娘親不對的時候，他還是習慣性的第一個數落自己的妻子，道：
「你怎麼把咱娘氣成了那樣的？明明知道咱娘就那麼個脾氣，你就不能凡是都忍忍嗎？非得把咱娘氣出個好歹來你才高興？！」
柴福兒聽到這番話簡直是都要氣笑了。
這也真是太欺人太甚了吧，先豈不是李氏那個小老太太罵的話有多難聽，就單單林氏一聲不吭的忍受著李氏的謾罵，眼前這個男人也不能進門就先數落剛剛受了氣的妻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