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老柴頭的思量

林氏看著往後院去的三個孩子，她還能說什麼，看著手中的豆腐苦澀一笑，對小女兒道：

「蓮兒，趕快燒火吧，娘燉豆腐。」

柴蓮兒應了一聲，小手麻利的點火加柴，當看到火點著了之後，她看著灶膛里的火光失神了一會兒，抬頭看著自己娘微微弓起的背，不知道怎麼的，心裡有些難受，鼻子也一陣陣的發酸，眼底更是有淚花出現。擔心被看出來，她趕緊的低頭專心燒火。

要說李氏罵林氏給林氏兒女帶來傷害最深的是誰，不是氣憤的柴三郎，而是林氏的三女兒柴蓮兒。從小懂事乖巧的柴蓮兒，總是喜歡粘著娘，自然她也把自己娘所受的委屈和傷心看在了眼裡，這給她帶來很大的衝擊和傷害，讓她從小就有一個認知，等長大了絕對不能在鄉下找婆家，因為鄉下的婆婆都太壞了，她不想過自己娘現在過的生活。

林氏和柴寶泉還有柴福兒幾個還不知道此時的柴蓮兒心理已經扭曲，而在不久的將來，柴蓮兒的做出了讓一家人深受打擊的事情，而之後給柴蓮兒也帶了更沉痛的代價……

柴蓮兒的事情是后話，先且說柴福兒拉著柴三郎和柴小郎去後院摘菜的事。

當三個人在菜園揀大個兒的白菜拔出來時，柴福兒突然問柴三郎道：

「哥，要是蓋房子需要多少銀錢？」

柴三郎正要拔看準的一棵白菜，聽到妹妹的問話，他停了一下，抬頭反問道：

「你問這幹什麼？」

柴福兒心底有個想法，只是現在還不好告訴柴三郎，只是笑著打哈哈道：「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哥不知道嗎？」她還以為柴三郎經常給蓋房子的人家幫工留意了呢。

柴三郎沉默了一會兒，就在柴福兒以為他不知道時，卻聽他說道：

「蓋幾間茅草屋的話，土坯自家人打就好，只是在蓋房子的時候請別人幫忙的時候管飯食花一些銀錢。」

這麼簡單？

柴福兒驚訝地道：「那這樣說也花不了多少銀錢就能把房子蓋起來呀。」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她那個冒險的想法就根本不用了，只要找些掙錢的事就能把房子蓋起來了呀。

柴小郎卻笑了，他小大人似得道：「哪裡有那麼簡單，請人吃飯也要花不少銀錢的，蓋房子前要請里正還有村裡的人吃飯，蓋好房子也要請客，要花不老少銀錢呢。」

因為蓋房子的人家不管誰去都要管飯，而且要管飽，所以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像柴小郎這樣的小孩子去都要當大人一樣正兒八經的招待的，這也是柴小郎為什麼總喜歡去蓋房子的人家幫工的原因。

柴福兒聽柴小郎這樣一細數，意識到蓋房子還真不是一個錢兩個錢的事，她不由陷入到沉默中——究竟要不要那麼做呢？

柴三郎並不知道柴福兒究竟什麼，他只是在柴小郎說完之後，無奈地道：

「這也是我為什麼想要去煤窯做工的原因，蓋房子不是簡單的事，光憑著咱爹去鎮上干零散的活計永遠也掙不了一個房子錢，更何況現在咱們又歸到了正房，不分家就更別想攢錢蓋房子了。」

柴福兒聽他提到煤窯做工的事，本來要說話，聽完他最後一句無奈的話時，不由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搖頭想，老實巴交的爹娘，還真是教育出來的孩子也不會耍心機呀。

「二姐笑什麼？」柴小郎開口問道，「難道哥哥說的不對嗎？」

柴福兒抬頭看著他們兩個，很認真的道：「不對，而且是大錯特錯了，誰說的不分家就不能攢錢了？」她拿眼前的例子道：「要是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問你們，三叔家為什麼經常能有零嘴吃？三嬸也還有香粉擦？」

柴小郎反應很快，道：「那是因為三叔在外面做工明明掙錢了，可是回來卻跟奶奶和爺爺說沒有掙到什麼錢。」

柴三郎蹙眉看著柴福兒，心中靈光一閃，道：「福兒，你是說要咱們也像三叔家一樣？」存私房錢，吃公家飯？

「怎麼這有什麼不對嗎？」柴福兒挑眉，道：「竟然有明晃晃的例子擺在眼前，三叔家能這麼干，咱家憑什麼就不行了，只要咱想辦法掙到錢，蓋房子還不是早晚的事嗎。」

「肯定能。」柴三郎到也不是認死理的人，以前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因為爹娘都老實，也沒有人同他這樣說過，一旦柴福兒起了一個頭，他自然就明白以後該怎麼做，那就是跟著三叔家學著，這叫做有樣學樣。

柴小郎卻有些擔心，他嘟著嘴不滿地道：「就算是想存錢，咱家也沒有辦法存，咱爹每天做工掙的錢奶她都知道，就算是不知道，咱爹回家也都會先交給奶的。」

柴福兒聽到，心中感慨道：這就是老實人啊，自己的孩子餓肚子都不知道怎麼才能解決問題，也難怪李氏把二兒子吃的死死的了，根本就不是李氏精明，而是柴寶泉太傻。

柴三郎被說的心裡拿定了主意，就更想去煤窯做工了，他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到林氏再叫他們，只好匆匆的拔了幾顆白菜，站起身對柴福兒和柴小郎道：

「走吧，咱娘叫咱們了。」

柴福兒也聽見了，自然站起身把手中的白菜放到柴三郎的手中，拉著柴小郎跟著一起去前院。

柴小郎依然還沉浸在不能攢銀子的傷心中，小嘴嘟起，一副跟誰賭氣似得樣子。

柴福兒注意到了，呵呵笑了起來，聲音不大不小地道：「咱不用爹掙的錢，咱們自己想辦法掙錢攢起來就好啦。」

「真的可以嗎？咱們家也可以攢錢？」柴小郎高興了。

「噓。」柴福兒示意他小聲一點，快要走到前院了，以防被人聽到。她小聲道：「咱們為什麼不能，既然人家都能存私房錢，那麼咱們也能。」

「可是咱們要做些什麼掙錢呢？」小小的柴小郎開始操心了，沒辦法，他實在是太想家裡有錢了，每回看到柴五郎拿著只有在鎮上才能買到的點心眼饞他的時候，他是又氣不過又難過，總是想，為什麼三叔家能有點心，而自己家卻連飯也吃不飽呢？

柴三郎聽身後兩個人對話，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一臉的若有所思，顯然他又動了想去煤窯做工的想法。

三個人很快來到了前院。

林氏見到他（她）們三個，說道：「三郎，你去提桶水來，小郎，你去拿個盆來，福兒，你先回屋休息一會兒，等娘把菜洗好放進鍋里燜一會兒，就喊你吃飯。」

雖然女兒完全好了，可是林氏還是捨不得讓女兒幹活。

柴福兒卻不想進屋，她道：「娘，我洗菜吧，這樣快一些，我都餓了呢。」

林氏一聽，也不再堅持了，連聲催促兒子趕緊去提水，她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快了一些。

就在娘幾個忙活著提水洗菜的時候，李氏突然從屋裡走出來，對林氏冷聲吩咐道：

「把這兩個雞蛋炒了。」

林氏趕緊站起身，邊在圍裙上擦手，邊要走過去接雞蛋。

柴福兒最看不得李氏高高在上老佛爺的臉孔，她沖柴小郎使了一個眼神過去。

只見柴小郎扔下盆子，蹬蹬跑到李氏跟前，伸出小手，甜甜地笑著道：「奶，雞蛋給我吧，我拿給我娘。」

李氏正要拒絕，可是最後不知道怎麼回事，把手裡的兩個雞蛋放在了柴小郎的手裡，語氣不好的道：

「拿好了，別撇到了地上。」說完大概是覺得就這樣簡單放過林氏心裡過不去似得，又跟了一句：「就是個吃貨，幹活不行，有吃的東西倒是跑的快，雞蛋炒出來你別給我偷吃知道嗎？！要不然我掰掉你的牙。」

柴小郎縮了縮肩膀，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柴福兒看著心裡騰的就升起了一把火，正要站起身頂兩句時，卻聽到屋裡傳來老柴頭呵斥的聲音：

「說什麼呢？你個婆娘，跟孩子就不能好好的說話嗎？成天說話帶刺的，還有個當奶的樣嗎？小郎，給你娘說，吃雞蛋的時候多加幾個蔥，待會兒吃飯的時候，爺爺給你夾炒雞蛋吃。」

老柴頭又一次因為二兒子家呵斥老妻，和昨天晚上的樣子又井然不同，並不是說老柴頭像李氏時好時壞，而是昨天夜裡給老妻關起門吵架時，他突然發現以前忽略的問題，老妻好像壓制二兒子一家太狠了，這樣長此以往下去，肯定會讓二兒子一家跟他（她）們老兩口離心離德。那要真是這樣的話，還了得，雖然二兒子沒有大兒子有本事能掙錢，沒有小兒子會哄他開心，可是要論起孝順來，就數他二兒子了，將來他可是還指望著二兒子一家養老呢，自然不能讓老妻把二兒子一家得罪厲害了，所以才又有了剛才他的一番話。

柴福兒並不知道老柴頭心中的打的算盤，她只是覺得老柴頭是一個反覆無常的人，對老柴頭的印象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