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欲與偷聽

老柴家的晚飯就在像打仗一樣中結束了，而後林氏留下收拾碗筷，兩房的孩子卻各自回了房間。

西屋。

林氏刷完碗筷回到了西屋。

「福兒，娘端來一些鍋巴，娘看你晚上沒有吃飽，你趕快把這個吃了吧，娘刷碗的時候趁你奶沒注意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這會兒鍋巴還熱乎乎呢。」

柴福兒看著林氏手中拿著一小塊鍋巴，這會兒她確實感覺肚子還沒有飽，甚至是有些飢餓的感覺，可是就那麼一點點，而柴小郎正眼睛直直的盯著一小塊鍋巴眨巴小嘴，一看就是很想吃的樣子。她道：

「我吃飽了，給小郎還有蓮兒吃吧。」

林氏看著手中的一小塊鍋巴，有些為難，她如何能看不見小兒子的眼神，只是就那麼一點點，而二女兒傷還沒有好，這會兒向來無私的母親也不由偏向受傷的那個孩子，她道：

「還是你吃吧，一會兒娘在去把最後一副葯給煎了端過來給你喝，這會兒肚子里要是沒有東西墊墊的話，一會兒喝不下去那苦藥湯子。」

柴福兒拿過鍋巴，放到跟前聞了聞，確實很香，這些天吃的很差，就一點點鍋巴都讓她有要流口水的感覺，強忍著想要一口吞下的衝動，對坐在炕上大眼睛忽閃忽閃看著她的小郎道：

「我不餓，你跟蓮兒姐姐替我吃吧。」她發現自己來到這裡才沒有多久竟然變的有些不像自己了，要是放在以前的自己，那是絕對不會有這個動作的，管別人餓不餓，自己吃飽就好。

柴小郎使勁的咽下口水，卻搖頭道：「二姐，我也不餓，剛才吃了兩個饃了，還是你吃吧，待會兒你還要吃藥呢。」

柴福兒看著懂事的柴小郎，明明就很想吃可是卻能忍住心中饞蟲的引誘，這讓她暗贊柴小郎懂事中又憐惜他的這份懂事，不由道：

「二姐已經吃的很飽了，這個咱們一起吃好不好。」說著她轉而看向柴蓮兒，示意她過來一起吃鍋巴。

柴蓮兒搖了搖頭，大概是害怕經受不住鍋巴香氣的誘惑，她直接走到林氏身邊，拉著她的手，邊往外走邊道：

「娘，您不是說要給二姐煎藥嗎，我跟您一起去吧，要是我奶叫您幹活的話，我也能幫您看著點火。」

林氏慈愛的摸了摸小女兒的頭，她如何不知道小女兒的懂事，唉--，這都怪她自己太沒用了，一點鍋巴都讓自己的孩子們當成了好東西，推來讓去的都捨不得吃。再想想刷碗時她看到柴五郎手裡拿著一小塊點心在偷吃時，她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這些年來，大家都生活在一起，沒有永遠的秘密可言，尤其是孩子們都小，嘴巴根本就不牢靠，林氏不止一次見到過三房的孩子吃只有在外面才能買來的零嘴，這錢從哪裡來的？林氏不用猜，只憑老三兩口子的品行就能知道。以前她認為老三兩口子做事太不厚道，而隨著時間推移，她卻漸漸的不這麼認為了，看著三房的三個兒子像牛犢子似得，再看看自己的孩子，一個個的瘦瘦巴巴的樣子，讓她心如刀絞。

柴蓮兒卻不知道這些，只是在走出門外時，好奇的問道：「娘，今個怎麼能剩下鍋巴的？四郎和五郎沒有發現嗎？」

林氏心又里又是一陣的不平，但是她面上卻沒有顯露，只是溫柔地道：

「大概他們兩個晚上吃飽了，沒有再去掀開鍋找吃的，鍋巴也就留住了。」

要不是三房的孩子又得了零嘴吃，恐怕她留下的這點鍋巴也不會剩下吧。

「哼，肯定是三叔又給五郎和四郎買零嘴吃了，要不然他們才不會不去掀開鍋找吃的呢。」柴蓮兒鄙視的不滿道。

林氏驚訝的看向自己的小女兒，好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你三叔給他們買零嘴吃？」她還是不經意碰到的呢，不知道小女兒是怎麼知道的。

「四郎有一次說漏了嘴，讓我聽到了。」柴蓮兒低頭道。

柴四郎不但跟柴老三長的很像，連品行也像了十足十，一樣的刁鑽，又愛炫耀，林氏就相信了小女兒的話。

「娘，為什麼我三叔家有錢給五郎和四郎買零嘴？就連我三嬸都有香粉擦呢。」柴蓮兒還在感覺不平，「只有咱們家，連飯也吃不飽，今個在正屋吃飯，我的筷子往那盤鹹菜伸一下我奶就瞪我一眼，恨不得要吃了我似得，娘，我不喜歡在正屋吃飯，一點都不喜歡。」

「唉--」林氏看已經走到靠近正屋的廚房前，唯恐婆婆聽到了女兒的話又整事，她壓下心頭的苦澀，小聲對女兒道：

「蓮兒最懂事了，這樣的話咱以後不再說了行不？娘和你爹不中用，讓你們沒有吃一頓飽飯。」說著不讓女兒說，可是她卻忍不住心頭的心酸。

柴蓮兒並不想惹林氏難過，她趕緊改口笑道：「娘，您不要這樣說了，其實在正屋吃飯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不但您不用再兩邊都做飯，而且還有炒雞蛋吃，我好久都沒有見炒雞蛋了呢。」

誰知柴蓮兒的話一落，卻讓林氏差點落淚，那盤炒雞蛋她的孩子們可是一口都沒有吃上。

柴福兒幸虧沒有在跟前，要不然聽到柴蓮兒的話，心裡肯定又要對李氏厭惡十分。

至於那塊推來讓去的鍋巴，最後還是被柴福兒連哄帶裝生氣的讓柴小郎吃了。

看著一小口一小口很珍惜的吃鍋巴的柴小郎，柴福兒想到剛才自己說的那些話，惡寒了一把，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時這麼嘮叨了呢，看來還是得趕緊想法掙點錢呀，這種日子還真的有些難熬。

就算是再不捨得吃，可是總過也就那麼一小快鍋巴，總有吃完的時候，柴小郎不舍的咽下最後一點鍋巴后，回味的咂巴咂巴小嘴，沖著柴福兒靦腆笑道：

「二姐，鍋巴真的很好吃呢。」

柴福兒看著心酸，不由道：「好吃，那就讓娘做飯的時候再給你弄些鍋巴。」

柴小郎卻搖頭，道：「不行呢，二姐，咱奶見到要罵咱娘的。」

林氏給孩子們留些鍋巴都是偷偷的弄的，要是讓李氏看到，她能跳起小腳來罵林氏敗家饞嘴。

柴福兒蹙眉，對李氏本來就沒有多少好感，這會兒更是厭惡透頂，心裡喃喃道：這個小老太太簡直是比李雪柔那個老賤人還可惡，改天真要好好的整整她才好。

柴小郎並不知道因為他一句平常的話會給李氏帶來什麼，他只是好奇的看著躺在炕上不知聲的柴三郎，小聲道：

「哥哥睡著了嗎？」

柴福兒轉頭往身後看了一眼，剛才柴三郎進來就一言不發的背對著她們躺在炕上，一看就像是睡著了似得，但是她可以肯定他絕對沒有睡著。

像是應徵她的想法似得，柴三郎開口說道：「我沒有睡。」然後無精打採的坐起身，靠在炕頭坐著。

柴福兒看他的樣子，微微皺眉，卻沒有說什麼，而是問柴小郎道：

「爹呢？怎麼還沒有回來？」

她並不是關心柴寶泉，而是在從正屋回來的時候見李氏沖柴寶泉使眼色，所以她留心柴寶泉還沒有回來，好奇的問一句。

柴小郎想了一下，搖頭道：「我不知道。」

「肯定在正屋。」柴三郎卻道，因為走時他也看到了李氏的眼神。

柴福兒眼睛轉了轉，現在還不到睡覺的時間，再說以前是夜貓子的她這個時候就算是想睡也睡不著，不如找點兒事做，她對柴三郎和柴小郎道：

「要不要去正屋聽聽？」

柴三郎沒有興趣，柴小郎倒是想聽，只是卻道：「咱奶肯定不讓咱在屋裡，以前只要吃過晚飯，咱奶都不讓咱在正屋待著的。」

不讓？

柴福兒卻還偏要聽了，她眯眼笑了笑，狡黠地道：「不讓待在屋裡，那咱們就躲在窗口下聽好了。」

「二姐是說要去偷聽？」柴小郎眼睛亮閃閃的。

柴福兒抬手輕輕地敲了他的頭一下，嗔道：「話都不會說，誰稀得偷聽呀，咱們是在窗口底下躲貓貓玩呢。」至於會不會聽到屋裡的說話聲，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她才不會承認是偷聽呢。

「嘿嘿--」柴小郎樂了，覺得二姐越來越好玩了，讓他很喜歡跟二姐在一塊，有種做壞事的興奮。當然，這話他是不會說的，要不然肯定會再挨一下。

兩個人達成協議，興沖沖的下炕穿鞋，柴小郎還笑嘻嘻的貧嘴道：

「走，二姐，咱們去玩躲貓貓。」

柴福兒見他如此，也來了興緻，不由跟著開玩笑道：「咱們躲貓貓，那誰來找咱們呢？」說著她瞟了柴三郎一眼。

躲貓貓本來是偷聽的借口，可是萬一有人看到，沒有掩飾的人怎麼行？既然是『遊戲』，自然是有躲貓貓的，就要有找出躲貓貓的人才行。

柴小郎得到她的暗示，笑嘻嘻的看著柴三郎，撒嬌道：「哥哥，陪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柴三郎不贊同的看了柴福兒一眼，認為她不該教弟弟去聽牆角，然後對柴小郎搖頭，一臉正色道：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怎可做出聽牆角之事，這是不對的。」

「咦。」柴福兒不去看柴小郎失望的臉色，好奇的看著柴三郎，像是不認識他似得，看了一會兒，才問道：「哥念過書？」要不然怎麼能說出如此文縐縐的話來。

柴三郎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難掩苦澀地道：「我算什麼人，只是一個泥腿子的兒子而已，怎麼能配讀書，這句話只是我經過學堂的時候恰巧聽先生說過便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