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困

第6章 破困

血滴如花展瓣吐蕊,在空中盛開一個瞬間,然後帶着凄厲瘋狂的美麗墜落在地;殘肢斷臂爆裂、拋飛,最終落在滿地的血花之間。本應如同煉獄鬼道的屠殺場面卻被晶瑩潔白的雪地上這一幅不斷放大的「屍梅照雪」映襯出一種詭異而充滿了死亡氣息的美感。

小七抱着小小的張雲,六子攙扶著張楓夫婦,緊緊地隨在梁喜發的身後。沒有人被眼前的景象嚇到,因為他們早已經有了化為那畫中一梅一花的覺悟。所有人只是快步疾奔,盡己所能。

梁喜口中嘯聲連綿,手上軟劍使得如同九龍在天,吞雲吐霧布雷生電。

一路雷耀快劍在梁喜發的手中織氣成雲,搖曳作閃,落成炸雷,挾著排山倒海之勢從四周不斷湧來的天陰教徒中間一路殺將過去,可謂是當者披靡,無往不利。

只可惜那天陰教四位護法如同附骨之蛆,緊緊地隨在周圍,始終保持着一個不松不緊的圈子,似乎根本不在乎手下的死活一般,就那麼看着梁喜發一劍一個,甚至於是一劍一雙地將那無數如同瘋狗一般撲上去的教徒擊殺。

梁喜發心下明白,這四人單論功力都遠在自己之下,但若是四人同時上來硬拼,自己卻也不是須臾可以得勝。而此時這四人只是圍在四周,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只怕是見識了六子與小七的本事,知道就算他們貿然衝上,只要自己擋住他們,剩下的天陰教徒也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對張楓一家構成實質上的威脅。

哼,難不成想就這麼耗到老夫力竭?算盤打得倒響!梁喜發心下冷哼一起,忽然左手沖身後輕輕一擺,跟着人已從六子和小七身前消失不見,撲來的天陰教徒全部都直接面對了六子和小七一行。六子和小七跟隨梁喜發習武二十餘年,又怎會不知他的意思,見梁喜發擺手時,兩人便已凝神提氣,天陰教徒剛一撲到,兩人便已提刀動手,轉眼間已將三名敵人了賬。

猴子早知道梁喜發藝高人膽大,是以見他動作微變,已同時大叫出聲。其他三名天陰護法聞聲而動,瞬息間四下散去。猴子心知誘敵之計已成,只消自己四人能拖得梁喜發遠離那五人哪怕半盞茶的時間,手下的實際遠遠不止於此的天陰教眾可以以數量將那五人壓制。

但猴子心中卻也深深地擔憂著一件事,那便是這當年的雲天劍客,現今的垂垂老者究竟功至何境?這一環將成為四人這誘敵之計能否成功的關鍵所在。

梁喜發是何等樣人,身形動作之時便已考慮周全,猴子身子才向後仰,眼前如游龍般的白光彷彿憑空打閃般驟然襲到。

猴子總算也是天陰教護法一級的高手,倉促間仍能自腰間拔出長劍,急迫之下便直接以裹有足足三指厚熟銅的特製劍柄生生當了那白光一下,這才得以閃開身子。猴子雖然躲過一劫,但手中劍僅剩手中這一段劍柄不說,折斷的部分更是被磕飛到數十丈之外深深釘在了一株大樹的樹榦之中。

「猴子!」一直守在西邊的高個子一個縱身,手中一對爛銀虎頭鈎交錯削向梁喜發後頸。同時,北、東兩邊的胖子和一身蛇鱗圖案衣服的人也都各自攻上,力求解猴子之圍。

梁喜發沉腰拔背,手中銀電似的劍光倏爾消失不見。他整個人原地一擰身子,彷彿平地里生出一股旋風,來援的三人只覺得身形被迫牽引一歪,隨即眼前一花便失去了對手的蹤影。

電光乍現,本欲猴子之圍的三人只覺得眼前各有一點精光一閃即逝,各自拼起了老命或架或閃之後,他們便再也瞧不見梁喜發到底在哪,耳邊也只剩下那遲來了半分的隱隱雷電之音。

光陰至此不過眨眼的工夫,天陰四護法同時叫聲不好而向南看去的時候,梁喜發已自拉起六子與小七,帶着張楓一家如風般沖了出去。這下沒有了天陰四護法的壓力,梁喜發在天陰教徒之中便如虎入羊群,身影幾閃之下已劈開一條血路,待到天陰教四個護法看過來時居然已經出了重重包圍。

猴子見自己這邊反倒中了對手的調虎離山之計,大怒之下急忙搓口成哨。一聲尖響吹出,不遠處八匹通體火紅的俊馬自林中奔出,四名護法各乘一騎,直追着梁喜發離開的方向狂奔而去。

「猴子,羌老大那邊我們真的不用管嗎?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教主只怕不會輕易放過咱們幾個啊。」開口的胖子名為朱千鈞,外號大力豬神。

猴子嘿嘿笑道:「先不說羌老大本事比陰陽二使不差,單就是咱們若因為回去替她掠陣而讓那梁喜發等人逃了,回去只怕教主一樣得讓咱們幾個吃不了兜著走。」

高個子名為句紫鷹,外號魔犬。他看了看遠處那個已然成了個黑點的梁喜發一行,感嘆道:「好個雲天劍客,只怕我這七十二路踏影腿在他面前,連個屁也算不上。咱們這汗血馬拚命狂奔,居然還是被他給落得越來越遠。」

衣服上有鱗片圖案的人名為佘宗華,人稱靈蛇。他看了看句紫鷹,卻是嘿然笑道:「老狗此言差矣,咱們這八匹汗血寶馬可是教主新自撥過來的寶貝,二馬交替不計性命的前提下幾可做到狂奔十日可不停不歇。他老頭子一個,怎麼也不可能一直那般神速,何況還帶着兩個傷者和三個不會武功的累贅。」

朱千鈞附和道:「不錯,老蛇皮說的沒錯。那老頭雖然本事當真如教主所言強的離譜,但他如此狂奔,徒耗真力,我們卻騎着汗血寶馬,一路上還有無數安排下來的陷阱和伏兵,何懼其本領高強?拖也能拖垮了他!」

猴子看着遠處已然消失不見的梁喜發等人,嘴解微微抽搐,苦笑道:「若是教主認為你我能拿得住那老怪物,又何必增派了陰陽兩隻老鬼下山?那兩個怪物可是不亞於五老的存在。此時看來,咱們不過只是追蹤用的狗而已。剛才你們也見識了,那雲天劍客最後脫身時用的便雲天劍法,雖然招數與老妖婆形容無二,但你我之中,誰人敢硬碰上去?我只勉強接了一下,且不論劍就只剩下這麼一點,連我的腕子也成了這樣。」

猴子說着一抬手臂,原來右手腕上已經腫起了老大一塊,雖說沒折了骨頭,但這般腫脹只怕也跟廢了沒什麼太大區別。

其餘三人都知道一身本身全在雙手的猴子手上工夫有多強,此時看了猴子這手腕,驚愕之下一時間都沒了聲音,路上只剩下四騎飛奔的篤篤蹄聲,一路絕塵向南。

梁喜發一邊飛奔,一邊以隨身銀針與藥物替已經挂彩的六子與小七上藥裹傷。好在兩人傷得不重,只是六子被重努偷襲時,雖然以快刀削去了弩尖,但還是被弩箭箭身擊中左踝,此時已經腫得不能走路。

張楓抱着妻兒被小七舉著,瞥見六子的腳,心下好不愧疚,有心讓梁喜發放下自己一家,單獨帶着張雲離開,卻被梁喜發一頓好訓,只好閉上嘴巴。

梁喜發心知自己就算這幾年武學造詣已達當年師尊之境,但比起師父當年在功力穩固之上仍是有些差遣。以他心下估算,如許這般負重近五百斤,再以超出汗血寶駒的速度狂奔,不出五日必將力竭。而他在之前逃跑的時候,很清晰地看到了身後揚起的煙塵,想來那四名護法必是有汗血一類的名駒。

我若是此番奔至力竭,不出三日便會被他們循蹤而至。梁喜發心下暗道,他倒不怕與他們交手,但若是再陷重圍,張楓一家只怕是說什麼也保不全了。

「梁伯。」向來話少的六子忽然開口,讓梁喜發多少有點驚訝。六子看了看梁喜發,嘴邊扯出一個笑容,說道:「梁伯,我這腳沒有半個月恐怕好不利索,這一路逃亡,也不可能有時間打坐行功,如此下去,我只能是個累贅。」

六子說着微微頓了一下,眼中透出了一股決然的神情繼續說道:「梁伯不如就在這裏將我放下,多少我也能替你們拖得幾天時間。那樣以梁伯的武功,將少爺一家帶到安全之處的機會便又能大不少。」

梁喜發還沒開口,張楓夫婦卻已異口同聲:「六子,別胡說,要放也是放我們,你和小七帶着雲兒,有梁伯領着,天底下沒有不能去的地方。」

小七則是急道:「六子你胡說什麼呢!?留也應該是我這沒受傷的留下!我定然比你更能拖住敵人!」

「閉嘴!」六子還想說什麼,卻被梁喜發的怒吼打斷。

只聽梁喜發怒道:「楓兒,你忘了我剛才怎麼教訓你的嗎!?若是天陰教拿住了你父母,以你為質,即使是從你屍體上取走的任何一樣東西為質,對你父母都是最大的威脅,你想讓他們如何去做選擇?」

「還有小七!你以為就憑你那點微末功夫能抵得住敵人多少時間?你以為你一人能擋得下多少個敵人!?你攔得住汗血寶馬!?你阻得住天陰教四個護法甚至是更強的人么!?」梁喜發訓完張楓,又是一連串的質問甩給了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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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九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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