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圍

第12章 重圍

梁喜發點點頭,說道:「說得不錯,咱們這也算是禍福相依,雖然緩過了身體,卻也叫這些尾巴咬了上來。」

梁喜發說著轉向地上的黑影冷聲道:「長話短說,把你知道的都講出來,我給你全屍。」

那黑影全身上下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此時看著梁喜發,眼神卻逐漸由驚恐變作了輕蔑,「你看來真的是老糊塗了,難道若大一個天陰教,要對你使什麼計謀的話,會考慮不周么?會給你這獵物以喘息之機?當真可笑得緊,可笑得緊!你這雲天劍客果然已經老了!哈哈哈哈!」他說著忽然放聲大笑。

梁喜發一聽這話,心頭立覺不妙,還未待左右查看,一聲巨響已伴著火光衝天而起。

該死!梁喜發暗罵一聲,自己既然知道天陰教做事狠絕,就不該還抱著那一線愚蠢的希望,希望這村落中的其他人不會被牽連進去。可惜那已然映紅了夜空的紅光正粉碎著梁喜發的希望,也在吞噬著村民的性命。

梁喜發看著那衝天的火光,再也顧不得地上的天陰教徒,提氣衝出的同時疾道:「小七,隨我回去救人!切記不可莽撞,天陰教勢必不會只安排這麼一次爆炸!」

梁喜發與小七兩人回到村口,便發現所有的房屋都已燒著,竟然是無一倖免。無數村民正哭嚎著四下找水救火,只是這冰天雪地,又哪來得大量水源讓他們使用?

梁喜發眉頭緊蹙,將小小的張雲裹在懷中,又對小七叮囑道:「盡量救人,當心陷坑爆炸,莫要燒傷!」

小七點點頭,抖開皮袍,從地上包起一大堆雪,起落間已衝進了正傳出哭喊聲的民房之中。

梁喜發同樣以大袖裹了雪,趕到最近的一戶民房門口,袖袍一振,直接將已燒酥的木門震得粉碎,同時以內力將袖中雪直吹進屋中。

梁喜發何等的內力,這一振一甩掀起的風勢直接將這本就不大的房屋揭去了頂蓋,而屋中之火也因此滅了個乾淨。梁喜發正要邁步進屋救人,忽然聽到小七慘聲叫道:「師父,快走,這一村人……」他後面的話突然終止,梁喜發只覺得腦中神經猛地一扯,身子疾退數步,揮手將三支箭羽反撥回去,跟著便抽劍回身重返屋外。

此時,百多名村民已各執器械自四下奔來,不多時便將梁喜發所在圍得水泄不通。

梁喜發一聲苦笑,他明白,自己中計了。

什麼五年前來的新人,什麼民風淳樸,只怕這些狂奔而來的「村民」,原本便是精通武藝的天陰教眾。為了可能永遠也不會到來的任務,苦苦地學習如何扮作一個普通的農民。只怕這些人,削去了手上練武的老繭,磨去了因為會武而產生的習慣和神情,最終只為了一個可能永遠不會觸發的任務——埋伏自己這一行可能永不出現的人。

這些人不惜一切代價,不計任何成敗,在這裡娶妻結婚,生子傳承,為的只是一個可能而。是以當這可能成了真,這些天陰教眾又怎麼會不謀划周全,布置詳細!

之前那六陰冥丁,說好聽點是先鋒,而實際上也不過是餌食之屬。這些大火也不過是天陰教眾自己放的,炸藥自然也是他們自己點的,就是為了讓他梁喜發動了救人的領頭,就是為了讓他這雙耳朵分不清這些人到底是為了救火,還是去取兵器來圍堵自己。

這是何等瘋狂的手段!

被稱為「緊張」的感覺時隔二十餘載,又一次襲上了梁喜發的心頭。天陰教這種不計代價,不計結果的謀划方式和這些竟然真的可以死忠於天陰教的教眾,成功地激起了梁喜發心中的緊張,同時也包括一些沉睡已久的東西。

梁喜發身上的緊張感僅僅曇花一現便被冷靜和鎮定完全替代,他的目光掃過四下里已然圍上來的天陰教眾,心中暗自盤算道:小七雖然救人心切,卻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壓制,甚至是生死不明,想來這些人原本均本庸手,只是不知道這些年來,他們的本事還能使出幾成。

拖拽摩擦地面的聲音傳入了梁喜發的耳中,一個全身染血的人隨即從人群中被拖了出來,正是小七。此時的小七,已然少了左眼,左腿也不自然地墜著,顯然是斷了,全身還在流血的傷口大大小小不下二十處。他現在還能站著,完全是因為正有兩個天陰教徒架著他的身子。

「村長」從小七的背後緩步走出,看著梁喜發淡淡地說道:「梁大俠,煩請交出那小孩然後自廢武功,我們就放過這小子。你老人家還有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他說著,居然真的從邊上人手中接過還冒著熱氣的茶杯,打開蓋子,就那麼端在手中撥弄著杯漂浮的茶葉。

梁喜發的手上瞬間暴出了青筋,他不能讓小七輕易死去,更明白那「村長」毫無表情的臉正表達著天陰教說到做到的事實。

「爹?為什麼著火了?這人是誰?好可怕!」一個童聲忽然響起,「村長」的女兒忽然從人群中鑽了出來,正扯著「村長」的衣角發問。

那「村長」連眼神都沒動過,只是再迅捷不過地抬起一腳,將小女孩踢得高高飛起,然後生生摔在地上,從此再無生息。「村長」關心的,只有梁喜發是否會因為自己的分神而佔到先機,至於親生女兒的死活,反倒成了件無所謂的事情。

一切都顯而易見,天陰教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影響他們的計劃和行動。

打從天陰教開始實施這個計劃,張家包括梁喜發在內,就已經註定深陷其中,想脫身的話,除了找到更大的足夠與天陰教相抗的靠山,別無他法。

梁喜發把發生的一切看在眼中,卻未移動分毫,不僅僅是因為那個身為村長的天陰教徒沒露出半分破綻,更因為小女孩的死給他帶來的無邊怒火和強烈的震撼。

在這寒風凜冽的深夜,梁喜發的額上卻因為強烈的情感變化而生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心中正迅速地根據身體感應到的一切做出最完善的計劃:腳下有打洞的耗子,眼前有鐵石心腸的圍兵,要硬碰硬搶回小七,恐怕只會適得其反。

「村長」看著梁喜發,忽然嘿嘿一笑,說道:「前輩,我天陰教向來說一不二,只要你按我說的做了,我們自然也不會再為難這位小哥。不過,相信您老人家也明白,若是你還想耍什麼花樣,我天陰教眾自然也會陪您耗到兵斷人絕。」

梁喜發明白,自己現在其實已經沒了選擇的餘地。這些假裝的村人之所以寧可給自己足夠的養傷時間,拖到此時才動手,為得就是在不讓自己發覺的情況下布置周全,周全到讓雲天劍客也無從破解。

事以至此,梁喜發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這一身藝業。而這看來唯一的依靠,卻成了眼下最直接也最為有效的辦法。

「小七。」梁喜發忽然開口,沒有避忌任何人。「為師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梁喜發的話讓四周的天陰教徒都瞪大了眼睛,小七反而是沒聽到梁喜發的話一般,仍舊愣愣地直視前方,彷彿已經因為傷痛而失神。

梁喜發緩緩從腰間抽出軟劍,抱著張雲,原地慢慢轉了一圈,一雙冷目一一掃過圍在四周的天陰教眾,直將那些看來了無生氣的黑衣蒙面人都嚇得激凌凌打起了冷戰。這些產生懼意的人中,也包括那個「村長」。

「卻能殺光這些惡徒。」

八個字從梁喜發的口中吐出,架著小七的兩人忽然覺得自己手上一輕,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已被暴起突襲的小七以單手扭斷了脖子。

「村長」立時反應過來,卻發覺自己只是一瞬間因為驚懼的愣神,已讓原本的優勢化為烏有。在他眼前的,只有一個瞬息間放大的身影和好像夜中星斗般逐一亮起的銀色光點。

梁喜發在等的就是小七的行動。他在賭,賭小七依然能動彈,依然能出手,賭小七這二十幾年來勤修苦練和數月來的傾心傳授都取得了應有的成果!

梁喜發賭贏了。他剛才的話已經讓小七明白了接下來需要做的事,而小七的反應則讓梁喜發重新將天平扳回平衡。現在,兩廂要賭的,就是人數和武藝的較量。因為梁喜發明白,輕易逃跑已不可能,他在刺殺「村長」的同時,已聽到了山口處的隆隆之聲,看見了天空中無數明亮的響箭。

天陰教在此刻選擇了豁出一切與自己三人廝拼到底,反之亦然。

梁喜發展開了身形,為了爭取時間,此時的他再無收手,漫天似成實質的威壓讓其身周十丈內的天陰教徒都感覺心悸膽顫,有膽子小些的已然直接嚇暈過去。

梁喜發這苦修六十年的武學功底在隱匿江湖二十餘載之後,終於又一次完全施展開來。四周偷襲射來的硬弩和火箭都被梁喜發撥回反傷其主,更不要說這些天陰教眾是否能近得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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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九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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