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談生意
張掌柜想了會兒，忽然抬頭，向楊氏笑問道：「你們家是做這個的嗎？」
楊氏此刻也算是明白了蓮子的意思，回道：「是我小叔子做的，他手藝活兒好，家裡還有不少呢。」
張掌柜聞言點了點頭，又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鬍鬚。
蓮子不再多言，等著張掌柜做決定。她心裡確定，他一定是有些想法了。
這張記炒貨的東西如此緊俏，如果再把它原生態的外表用心包裝一下，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蓮子曾生活在一個浮華的時代，不論何物都需要包裝。她可沒有忘記，每到節日的時候，那些月餅、粽子之類的東西，只是因為一個豪華的包裝，那價格就升到了天上。
剛才她在門口的時候也看見不少身著華服，或是著僕從服飾的人進來買炒貨，想必這張記的消費群體中一定有不少有錢人家。他們不缺的就是錢，如果給這炒貨加上個包裝，整飭一下賣相，對於他們來說，該是多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張掌柜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道：「你們開個價吧。」
蓮子總算等到了她想要的結果，笑道：「暫時先不收錢。」
她一說出不收錢，在場的每一個人，除了蓮子和張掌柜之外，都微微愣怔，不收錢？
張掌柜沒有絲毫的驚訝，他知道肯定還會有下文。只是如此一來，他倒是佩服起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來。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頭腦，果真不多見啊。
「今天有些晚了，我們回去取了東西再回來也趕不及啊。」蓮子皺眉道，「這樣吧，我們明天先給你送一批過來，你先用用試試，如果賣的不好的話，一共只要一百文錢，但是如果賣的好，您以後還想再用的話，我們收售價的兩成。」
兩成？楊氏有些驚訝，一斤貨才多少錢？兩成也只不過是幾文錢。
蓮子雖然對劉景林做的東西十分信得過，但是說實話，她心裡還是有些沒底，畢竟還沒發生的事情，明天會如何，還是個未知數。
張掌柜又拈鬚思考了片刻，抽取兩成，確實是有點多。鋪子里的貨物如今才賣二十文左右一斤，再抽出兩成，確實讓他有些不情願。
「一成。」他端起桌上的杯子，神態自若地喝了一口茶。
蓮子笑了，面對比她年長如此之多，也老奸巨猾得多的人，她不能站不穩陣腳。說實話，這還真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談生意。
「張掌柜，您應該知道，我們賣給顧客的不僅僅是物品，還有顧客的心理需求，這樣的話，那價錢還會一樣嗎？」她反問道，心裡也在不斷地告誡自己，一定要堅持陣地，「並且，我還有一些具體的方法，等會兒再和您細說。」
她可是被各種廣告狂轟濫炸過的，有些東西沒做過，難道還沒見過嗎？
張掌柜繼續沉思，這女娃的意思很明白，不同意，後面的點子也不會說。此時張掌柜真恨不得敲開蓮子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都是什麼，何以她一個小不點兒有如此見地？
至於她是不是真的有好點子，這個張掌柜已經不懷疑了。看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以及她剛剛提出的包裝之法，張掌柜可以斷定，這小女娃確實是有兩下子的。
蓮子也不催他，法子可能確實新穎了一些，他能接受到這個地步，蓮子已經對他很是刮目相看了。
張掌柜再次仔細回憶了蓮子的提議。
如果賣的不好的話，只收一百文，一百文錢不算啥，就算方法不通，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但是如果賣得好的話，二成的收益——
「好！」經過一番縝密的計算，張掌柜拍板了。
同時，蓮子心中也鬆了口氣。
只是楊氏卻仍然想不通，就算是兩成，那價格也還沒有把東西賣給剛才問過的那些鋪子高啊。這個蓮子到底是咋想的？雖然這樣想，但是楊氏並沒插言，她心中還是隱隱地覺得，蓮子這樣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蓮子微微一笑，既沒表現出欣喜若狂，也沒暗自竊喜，只是淡淡地笑道：「那好，我現在就將我的一些想法告訴您。」
張掌柜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他點了點頭，示意蓮子說下去。
「張掌柜，我建議您從現在開始就寫個廣告，哦，不，是告示，貼在鋪子門口，並讓鋪子里的夥計廣為宣傳，就說明天辰時之後本店將推出神秘大禮包，邀請顧客準時前來，前五個免費贈送。前五份送出去之後，如果還有想買的，那麼第一天全部八折銷售，第二天提價。」蓮子口若懸河地說道。
她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又道：「哦，對了，您可千萬別說具體內容。」
要保持神秘感，維持顧客的好奇心，這點蓮子還是懂的。此時她不禁都有點佩服自己了，原來她還有商業才能。
前五個免費？第一天八折？這對於張掌柜來說又是一個巨大的衝擊。
「哦，對了，現在的價格是個啥情況？」蓮子問道。
「葵花籽兒二十文一斤，花生三十文，栗子、核桃、杏仁八十文。」張掌柜如數家珍。
價錢確實是高了一些，但是想想這個鋪子的聲望，這價格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花生的價格偏低，看來應該是因為此地多植花生的緣故。
種類也不是很豐富，蓮子此時忍不住又想給這鋪子多加幾種產品。但是這個以後再說吧，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把籃子的事兒談妥了。
「都漲五倍吧。」蓮子輕巧說道，「混裝的按最高價漲五倍。」
這話連張掌柜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漲五倍？張掌柜有些心裡沒底了。
蓮子見他有些猶豫，笑道：「您放心就行，要是有損失的話，算我的。」
算你的？這回楊氏有些坐不住了，她哪裡有那麼多錢？
張掌柜決定冒險一次，點頭接受了蓮子的提議。
事情談的差不多了，蓮子又和張掌柜確定了一下明天送貨的時間，及今天需要做的準備工作，這才告辭。
「閨女啊，這樣咱真能賺到錢嗎？」楊氏一出鋪子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回她才算是明白了蓮子為啥要兩成的抽成，漲價五倍啊，兩成就是每賣出一斤就能得二十文到八十文啊，這確實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只是，這麼貴，能賣的出去嗎？
蓮子笑道：「娘，你放心就好了。」
「只是，你明天可一定要早點喊我起床啊。」
「行，記著了。」楊氏拍了她一把，又催道：「趕緊走吧，你老爺爺老太太該等急了。」
蓮子這才想起來虎子和他爹娘還在等著她們呢。經此一耽誤，天色已經不早了，便跟著楊氏和三個姐姐急急地走到越好的地點。
「都逛了啥啊，這個點了才回來？」趙氏早已在此等候許久，見她們來了，總算鬆了口氣，還以為她們又遇到啥意外了呢。
坐了人家的車還讓人久等，楊氏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孩子們嘴饞了，想吃些葵花籽兒了，我尋思著過年了嘛，該給的，就去買了一些，這不才耽誤了會兒嗎？」說著拿出剛剛臨走時張掌柜給的一包葵花籽兒，送到虎子面前，「快吃吧。」
虎子也沒客氣，抓了一把喀蹦喀蹦嗑了起來。
「來，你們也吃點。」楊氏說著又遞到趙氏和周通禮面前。
「我們就不吃了，留給孩子們吃吧，多貴的東西啊。」趙氏推辭。
楊氏一再堅持，但是趙氏仍不肯吃，便也作罷。雖然張掌柜給的確實不少，但是耐不住她家孩子多啊，每人抓一大把也就沒了。
孩子們都在喀蹦喀蹦地嗑著葵花籽兒，這張記炒貨的東西味兒就是不錯，但是蓮子卻一心想著明日交貨的事兒，只吃了一點便不吃了。
至於楊氏，還沉浸在要賺大錢的喜悅中，就連和趙氏的聊天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但是與此同時，她心中仍然有絲絲擔憂，這真的能賺到錢嗎？
如此快，快得像是做夢一樣。
回到家中，楊氏將買回來的柴米油鹽交給沈氏。沈氏給的一些碎錢並不夠，楊氏還自己倒貼進去不少。
蓮子此時自然沒心情去理會這些事情，她剛一下車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劉景林屋子裡，看著都堆了半屋子的精緻小籃子、小筐子等物，她彷彿看到一袋一袋的錢向她飄來。
劉景林自從上次絕食不成，找到了精神寄託之後，便一時不停地做活兒，如今早已堆了半屋子。
「三叔，三叔」，蓮子開心地喊他，「你知道嗎？有人要買你編的這些小籃子小筐子呢，價錢還挺高的。」
劉景林聞言抬起頭，雖然他的眼睛看不見，但是眼中的光彩卻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
「哦。」但是他只是淡淡地答應一聲，便低頭繼續忙著手中的活計。
蓮子知道他就是這樣的性子：「我娘已經和那人約好了，明天一早爹娘會先帶上一些出去賣，要是賣得好的話，肯定還會再來的。」蓮子說完還不忘再誇上一句：「他們可喜歡你編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