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訓練
於錦鯉回到床上一閉眼睛才意識到她選擇的到底是什麼。
她被剝奪了睡眠，只要一閉眼，呼吸剛放平緩，她就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空間，這個空間三面是鏡子，一面是屏幕，地上是一個九宮格，她就站在九宮格的正中心。
「請練習生面向屏幕站好。」天花板上傳來SIRI一樣的機械音，提示她注意屏幕。大得鋪滿一整面牆的屏幕開始播放基礎的舞蹈教程。
「請練習生學習視頻內容。」於錦鯉終於回過神來，如饑似渴地跟上屏幕的動作。
然而這個系統能做到的遠不止如此。
「請練習生保持胸腔相對靜止。」
「請練習生雙腳與肩齊平。」
練習系統會根據她的實際情況做出指示建議，就像一對一老師一樣手把手地一點點教她。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上輩子練了一年多的基本功竟然還有這麼多不到位的地方，奈何基礎實在薄弱，一整宿汲取的內容依然非常有限。
「請練習生不要灰心喪氣，隨着練習時長的增加，學習舞蹈的速度與精細程度都會隨之提升的。」
系統音話音剛落，立方體狀的練舞區的天花板竟然開始慢慢變得透明，褪色成了一塊玻璃。透過玻璃，剝去霧霾的夜空灑滿了細碎的星星，第一縷晨光點燃了整片夜空。
於錦鯉筋疲力盡地斜躺在九宮格上，汗水從額角淌到地板上，半眯着眼睛看着晨光。
「今晚的訓練到此結束，正在傳送中，請練習生稍作等待。」
她已經躺在九宮格上睡著了。
待到她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七點，算來實際睡了不過一小時，可竟然一點也不困，像是休息了一整晚一樣精神充沛。
「喂，謝謝你。」
「還有沒有人性啊，我睜着眼睛不是因為我醒著，是因為我是魚閉不上眼睛！」
「嗯，可是還是要謝謝你。」於錦鯉用臉頰貼住魚缸，輕聲說。
然後她洗漱出門，深吸了口氣，往牛仔褲廠去了。
於錦鯉的工作是在一家做牛仔褲的工廠的流水線上給褲腰釘扣子。
忙碌的車間里充斥着劣質牛仔布強烈又刺鼻的味道。釘了一整個上午，她的虎口手腕都酸疼難耐，手心和指尖被劣質牛仔布料染上了深淺不一的藍色，午休時間在食堂的洗手池彎腰洗了半天，怎麼搓都搓不幹凈。
「你這樣怎麼洗的乾淨？你怎麼跟第一天上班似的！」胸卡上寫着林夕的女工遞給她一塊香皂。
「我……」於錦鯉不知道怎麼和她解釋。
堅持一上午沒出錯已經很不容易了，多少年過去，她哪裏記得牛仔布料會掉色？
「都一個月了怎麼又忘帶，真是的，走吧，一起去吃飯。」
她們端著餐盤坐下，桌邊已經坐了一個人了，從胸卡看，她叫王珊珊。
王珊珊抬頭，抿著嘴笑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說起年會的節目。於錦鯉突然模模糊糊地回憶起他們年會的受歡迎的節目好像是有獎金可以拿的。
「沒錯，五千塊。」
於錦鯉心中一動。五千塊錢的獎金分攤到每個人身上差不多一千多，足夠她打錢回家堵住家人的嘴了。
林夕和王珊珊早有參加的想法，三人吃完飯就在車間外對着玻璃門上的倒影開始練習起來。
選定的曲目是少女時代的《Gee》，單從舞蹈上來看幾乎沒有什麼難度。王珊珊打開播放器先跟着跳了起來，看得出來是有練過，但是還是初學者水平。
於錦鯉則是先簡單地走了一遍基本功才開始扒舞，前一晚數小時的訓練像是烙印在她的意識里一樣，雖然僅僅只進行了一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做動作竟然流暢了許多。
「哇，好厲害。」
「沒有沒有。」於錦鯉臉頰一紅，連忙擺手，這套從上輩子就開始做的基本功終於開始有了熟悉流暢的趨勢。
林夕還手忙腳亂的時候，於錦鯉已經差不多順下來一小段了。她的速度其實和上輩子在組合里的時候差不多，只是那時候她身邊的人舞齡最少的都有五六年，只有她一個人從零基礎的素人學起，自然比別人慢得多。舞蹈老師教舞的時候又不可能遷就着她的速度，一來二去自然就落下了。
她扒完自己的部分就轉頭去教林夕和王珊珊。
偶爾幾個下班路過的工人看到，嘀咕道。
「年會而已，不至於下班還練吧。」
「為了那五千塊錢獎金？」
「不止吧。」
「聽說年會王總要來，她們這是想給自己賣個好價錢吧。」
「嘖嘖嘖，這麼水靈的小姑娘，可惜了……」
三人對此渾然不知。
約摸七點，於錦鯉準時到家開播，彈幕依然寥寥，她播的東西其實沒有什麼內容，來看的大都是被她漂亮又略帶稚嫩的臉蛋和纖細的身材吸引進來的。
彈幕里有時候會問她的一些經歷，她倒是全都照實說，輟學打工沒遮沒攔全都說給觀眾聽。素質好一點的會回復她「小小年紀出來打工不容易」、「小心不要走歪路」，素質差一些的就直接懟「廠妹」、「這麼小就進社會肯定是個公交車」之類的。
無論是說的多難聽的彈幕她看到都跟沒看到似的，沒有一個髒字，沒有半句失禮的話。她知道，這樣的彈幕如果懟回去，對人家沒什麼損失，可是很多年以後的她很可能因為隨隨便便的一句話被憑空描出一個巨大的污點。什麼樣的污言穢語她上輩子沒見過，被罵習慣了，也就好了。
播滿三個小時，她早早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平復呼吸，卻發現舞蹈訓練遲遲沒有開始。
「喂，為什麼我躺床上不能進那個練習生系統啊。」
「廢話，就你現在這個體力也就撐個三四個小時，系統會根據你的體質狀況安排訓練的，不讓你練就乖乖等著。」
於錦鯉於是「哦」了一聲，偏頭想一想，踩上運動鞋出門夜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