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多年的沉寂，蘇惗已經習慣偏清靜的生活，仲蝶一來，家裡的「煙火味道」快要把她熏著。

從有致的水果拼盤抓幾塊水果餵食叮噹，觀察起蘇惗的神色，曾經篤定會和她成為最好的隊友搭檔在舞壇綻放，未料突來風雨將她折翼，多少人不禁替她惋惜。上次在北京匆匆一見她們也是把重心放在為子玥培訓上邊，到現在還沒好好聊聊天。

「惗姐，一直沒問你，這麼多年你還好嗎？」

若無其事地繼翻著報紙：「好和壞的標準是什麼？拿你作參考嗎？」說話帶刺是她的作風。

擔心再順著話題走下去會牽出她痛苦的往事，仲蝶馬上繞轉「我可能還要在這住幾天，惗姐，你不會趕我吧？」

「憑你的自覺趕有用嗎？」仲蝶到了這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倒騰出一個房間收拾半天就嚷著要住下來。

「那沒辦法，住子玥房間方便點吧你又不讓，我也就只能自覺一點了。」約的人差不多到了，得先打個預防針，不然還真的可能會被趕出去「惗姐，有一個人你有必要見一下。」

果然被挑起情緒，厭煩地排斥：「我有必要還是你覺得我有必要，仲蝶，我讓你留在這不代表你就可以肆意妄為。」

叮噹露出見到生人的正常反應，叫囂地躁動，鐵柵欄門口出現的外國女人，臉上已有歲月的痕迹，儀態卻很端莊，用她蹩腳的中文解釋「不怪她，是我想見你。」

以免嚇著丹尼娜老師，仲蝶抱起叮噹后再去開門，她知道，蘇惗一定不會阻止。

丹尼娜曾是仲蝶和蘇惗的專業老師，當初她們兩個能順利同時進入歐洲芭蕾舞團也有她力薦的原因，現在是英國舞蹈藝術學院的院長，業餘之時參與打造一些芭蕾舞戲劇，帶紅了不少芭蕾舞演員。播種幾十年，最讓她驕傲的學生是仲蝶，而最讓她讚賞的學生，便是蘇惗，對她的記憶始終是停留在她最最美好的時候。

「惗姐，老師因為公事到中國，特地向我問起你的情況。」

「蘇惗，我這個老師，只是單純地想見見昔日學生，不可以嗎？」切換回她比較能運用的語言。

蘇惗頓了頓後用英文回應「只是覺得沒有辦法面對老師，我想，是我辜負了您，對不起。」

「不，不要說對不起，你依舊是我的學生，好久不見。」

不想見的原因只是不想徒增傷感，敬意一直都在心裡，「謝謝您還挂念我，謝謝！」

「我聽仲蝶說你收了一個很棒的學生，難得空下來，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去看她表演呢？」

臉上罕見的笑容：「她還不夠氣候，您太高期望，到時候可別失望。」

這大概就是子玥明明優秀卻還是會不自信的原因，她的老師向她輸入的一直都是她各種不好或差強人意。仲蝶能讀懂蘇惗談起學生眉眼間的飛揚，惗姐的教育方式，難為子玥了。

排練廳里形成幾個小團體，都在為五四晚會準備的節目走走過場。

音箱不夠，才藝來湊，諶裴軒為肖子玥鋼琴伴奏，纖長的手指在鋼琴鍵上撥動，為她鋪出舞動的旋律，踮起腳尖轉出的每個圈，跳出的每一步，都讓他移不開神，或許，注視她認真的樣子，已經成為諶裴軒不自知的一種習慣。

「哇，好美的畫面，王子和公主，大概就是這樣吧！」劉婷無心地感嘆。

鄧沙更多則把注意力放在子玥身上，真的很美，察覺到池以俊主動避開，這次五四晚會主持人定了他們兩個，說是要在他們面試之前給他們機會鍛煉心理素質，鄧沙主動跟上他對稿。

鍾思瑤無聲地沉默，王子和公主，如果生活是一部童話，她從不認為自己是配角，可是為什麼看到諶裴軒為她彈琴，專心看她練舞，劉婷鄧沙羨慕的目光，心裡就像硌了一塊石頭一樣呢，就算以前參加競賽沒有拿到期望的名次，也沒有這麼難受過，收起小提琴，不想再排練。

燈光落在身上，迷幻而又真實，因為最最敬愛的人就在台下，必須要做到最好，沉澱下緊張與不安，順著節奏引出舞姿，前半段柔美更顯高端，單足旋轉間向前一躍，靈巧的空中劈叉，「空中滑翔」不僅引起台下陣陣尖叫，就連丹妮娜都連連稱讚，接著雙起雙落的轉換，乾脆利落，沒有任何多餘。

鼓起掌，驚嘆：「太震撼了，這是我對蘇惗最滿意的作品。這個女孩資質很好，她的表演，許多細節上都很難看出瑕疵，最令我驚訝的是在她現在這樣一個階段就呈現出這種狀態，很贊！」

仲蝶回應：「所以，這個女孩是值得被期待，老師，這支舞，應該不枉你走這一趟吧？」

「當然，這不單單是舞蹈，更是富有創作力的作品，中國有句話，青出於藍勝於藍，大致就是這樣。」一個不能跳舞的人把一個原本不會跳舞的人調教成這樣，真是不可思議。

何遠終於明白，蘇惗的聲音，一直都在為一個地方吶喊，她冰冷的表面下，一直都為最初的夢留下一片熾熱。

下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嘉賓席，但是卻找不到老師的身影，忐忑的滿心期待，瞬間被落空，真的有這麼差嗎？

離開喧鬧的場合，失落地走在校園，抱著反正不會有人看見的心態坐上乒乓球桌，回想著是哪裡不夠好。

「這裡的風會更涼快嗎？」

這麼沒坐相，不管是誰的聲音都得收收，馬上從球桌蹦下去。

她越在意什麼，諶裴軒就朝哪方面開口：「你的老師既然願意為了你來，說明在她心裡你不糟糕，相信她對你也是期待的，怎麼了？你不是說過，對待你的老師，不能只看表面嗎？」

路燈照著，亮著肖子玥眼睛里盈盈的淚水，只有這樣的時候，他才嫌棄自己不太懂得怎麼去安慰別人，將額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你說的對，可是，我還是很難過。」

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沒事。」

越熱鬧就顯得越失意，壓抑的鐘思瑤漫步在校園的角落想透透氣，卻不巧看到他們，第一次面對感情，打開心讓一個人住進來，在意他的這個過程，快樂不已，甚至會幻想將來，怪自己笨拙，明明很多時候，是可以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