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滴血驗親

第三百五十二章 滴血驗親

皇帝問得急切,連邊上的太醫都有些納悶,這怎麼可能會不認得人呢?

太子軟軟的小手慢慢的抬手揉了揉眼,等看清眼前的人時,他輕輕的咧開嘴,細細的喊了聲,「父皇……」

景元帝心口一塊大石猛的落了下來,又看着自己早早定下的諸君太子,聲音溫和的再度輕贊了幾句,贊他小小年紀就知道孝順母妃,這樣的皇兒,真是極好的。

到底是太子年幼,只說了幾句話,便又低不過睏倦,沉沉的睡了過去。

景元帝不語,目光看着太子沉睡的臉,他想到了什麼,慢慢放下太子的手,起身道,「太醫,跟朕來一下。」

他去的外殿,喊的是另一句不太相熟的太醫,連素白也不認得那人是誰,不過心裏忽然就提了起來。再猛然轉身看着娘娘的臉色,心頭一片慘然的驚恐。

皇上,怕是懷疑了什麼。

就知道會出事的,就知道會出事的……

素白急得不行,可娘娘依然在昏著,季開手中接着剛剛被武月寒塞過來的謙王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沒抱過孩子啊,萬一摔了,可要掉腦袋的。

可憐季開這小小的身板,向來就營養不良慣了,如今更是忽然加了這麼一個重物,他幾乎要哭了。

而帝王不管你如何想法,他喚了那心腹太醫出去,單刀直入問他,「朕要滴血驗親,現在可否?」

滴血驗親?

這謝太醫腦中「嗡」的一聲,就如是重鎚敲過一樣,好半晌回不過神來,等他終於尋回了自己的神智,便已經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喃喃的問,「皇上,這……」

「朕懷疑,這太子不是朕的骨肉。要滴血驗親。趁這時候,你去吧。朕在這裏等你。」

想到就要做,皇帝的臉色格外難看。

他記得錦言有孕時,曾有小半年的功夫,一直跟着那人在野外居住,雖然後來,她的剛烈讓他相信了她的清白,可這心裏,仍然像是堵著一根刺。

拔不掉,去不除。

今天,他必須要明白。

謝太醫滿頭大汗,囁嚅的道,「皇上,可是這滴血驗親一事,也並不是那麼准……尤其太子殿下有傷在身,這萬一驗錯……」

天!

皇上向來就子嗣單薄,這要真的一旦驗錯,那麼錦皇貴妃娘娘這生下的三個孩子,豈不是一瞬間,就要從天堂跌入了地獄?

「朕不管!既然一個太子驗不準,那就三個一起吧!他們是同胞兄妹,如果另外兩個准了,朕便信!」

皇帝依然固執的說着,臉色難看得如同天上的冷雲。謝太醫無法,只好硬著頭皮進去,隨意編了個理由,挨個從三兄妹指尖上分別取了血。

小公主疼得大哭,素白也看到了,她心中瞬間翻起驚濤駭浪,一瞬間,眼都跟着發黑了,心也跟着顫抖了。

皇上……皇上是在懷疑什麼了?

雙手緊緊的抱着公主,眼睛一直看着謝太醫,可謝太醫並不看她,只是取了三滴血之後,便出了外殿,命人放了一個雪白的瓷碗過來,裏面盛上清水。

「皇上……」

將三滴血分別入了碗中,謝太醫微微的低喚,皇帝看他一眼,小公主的哭他聽到了,而且剛剛,也是他站在內殿入口,親眼看他取的血。

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陰騖,他點點頭,伸出手。

謝太醫咬牙,取了銀針出來,在皇上的指尖輕輕一紮,景元帝微微皺眉,謝太醫已經緩緩的按了皇帝的指尖,圓潤的血珠「滴答」一聲,終於落了進去……

這一刻,素白終於知道什麼叫害怕了。

皇上的心,從來就陰晴不定,沒人能摸得清楚。

前一刻,還喚著娘娘一臉心疼,這一刻,就已經冷顏起身,狠著心要滴血驗親了。

素白只覺得自己的腦中「轟隆」作響,可那是皇上,她又敢怎麼樣?

明知娘娘清白,依然還是為了皇上的薄情,而心底發寒。

那三個孩子,當真是皇上的親骨肉啊,皇上怎麼敢不信?

季開也臉色默默的看着,這一天的見識,真是給了他極大的震撼。由此,也由他那顆向來以為聰明無比的心,慢慢也跟着沉澱了下來,開始認真的考慮,在這皇宮中的生存之道,真的是只有機靈,便可自保的嗎?

不!

除了機靈,他還得學會裝聾作啞。

該說的時候說,不該說的時候……就閉上這張嘴吧!

「皇上。」

眼前珠簾輕輕一晃,素白立時驚覺,趕緊起身行禮,皇帝眉眼含笑的相當愉悅,手一揚道,「免禮吧,你還抱着小公主,小心別摔了。」

這話落下,又樂呵呵去看了季開懷裏的謙王爺,也依然逗了逗,這又轉去了太子的床榻邊,看着他那張小小軟軟的臉,怎麼看怎麼喜歡。

長得,真是像他。

瞧那眉,瞧那眼……是跟他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吧?

景元帝記得,自己小時候的模樣,好像就是如此,可真是讓他開心。

謝太醫擦著額上的冷汗,這件事情,他往後打死都要咽回肚子裏,任何人都不能說。

素白將視線看這來,隱隱的想要詢問什麼,謝太醫急忙找了個理由告退,他覺得,自己要不要學學王太醫,這宮裏是真不能留了啊。

再留下去,怕是連老命都要丟了。

「唔,謝太醫既還有事去辦,那就先去吧。另外,賞。重賞!」

皇帝轉過身,目光如深邃的黑暗,一眼望不到邊的那樣看着他,謝太醫猛的就打了個寒戰,急忙叩謝皇恩,便由丸公公捧著托盤過來,說這是皇上的賞賜。

謝太醫臉色發白的看着,托盤上蓋着紅布,他想要伸手去揭,被丸公公制止,而意味深長的道,「謝太醫,還是出門再看吧。」

無奈,謝醫太只好應下,雙手捧了托盤,雙腿發軟的出去,出了中室殿的門,他尋了個沒人的地方,小心的打開看着。

紅布剛剛揭開,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手上的托盤也扔了。

上面只有兩樣東西。

第一樣,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就算這時候陽光很大,謝太醫也依然覺得身上發冷。

第二樣,則是厚厚的一沓銀票,他顫抖着手翻了翻,大約能有五千兩左右,另外還有一些房產地契,謝太醫便知道,自己在宮中,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當即便起了辭官還鄉的心思,並很迅速的就遞由丸公公手中,當天夜裏就出了皇宮,一陣急疾之後,被突然現在的黑衣人截住,但很快又被人救了,接下來,便去向不明。

而這一切,都是在很短促的時間發生的,景元帝沒料到自己的佈局,居然能被人看透,一頓脾氣之後,也實是無奈。索性人已走了,他還能大張旗鼓的去尋?

疲累的按了按眉心,吩咐丸公公,「守好了中室殿,娘娘若是願意,就讓她先在中室殿歇了吧。朕還有幾本摺子要看。」

回到御書房,景元帝重又打開了奏摺來看,可怎麼都看不下去。

眼前總是會不停閃過那個男人的背影,熟悉得他毛骨悚然。

這根刺不拔出去,他睡覺都不安生!

深深的吸口氣,「來人!」

丸公公重又回來,「皇上?」

「去將寒秋喚來,就說,朕有要事交於他去辦。」

奏摺扔在一邊,他臉色不好的說,丸公公心裏嘀咕,皇上這是還不相信娘娘嗎?但不應該啊,那滴血驗親都全溶了,還有不信的?依然是退出去,按皇上的吩咐,將一直守在娘娘身邊的寒秋叫了過來。

寒秋不知何事,皇上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久久才道,「你信一個人,會死而復生嗎?」

「皇上?這……怎麼可能呢?」

人要是死了,那就是死了,如果還能死而復生的話,那肯定就是沒死。寒死一臉愕然的說,「皇上,您是指?」

「朕曾經以為一輩子都可以在一起的好兄弟……」

皇帝嘆息,幽幽的說,「於你,也很熟悉。」

「皇上是說,納蘭……?」

寒秋這一次,真的就震驚了,失聲驚道,「這怎麼可能!當時納蘭出事,屬下親眼看着,他怎麼可能……」

「是啊,都是親眼看到的,可今天朕卻實實在在的看到了他,你說,若不是朕的眼睛出了問題,那就是他還活着了?」

微曲的指節叩在桌上,篤篤輕響,景元帝也不知道自己心裏是個什麼滋味。

那個光風霽月,如謫仙一般的人……是他小時候形影不離的好夥伴,可也從來不會想到竟有一日,他們可以到達這種反目成仇的地步。

他殺了他整個納蘭家族,他如果心裏有恨,也是應該的。可他為什麼又要假裝太監留在宮中,並且絲毫不露形跡?

仇人,難道不是直接復仇的嗎?

景元帝想不通的問題,想不通,就又想到了別人的身上……想到從前的流言蜚語,他再一次確定,他曾經的好兄弟,是真的對他帝王的女人,動過心思。

也只有這一種解釋,才能最大程度還原納蘭城未死的真相!

果然,還是有聯繫的嗎?

景元帝抬起指尖,看自己被取過血的那個小小的點,只覺得這一刻,腦袋上綠油油的。

他,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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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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