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答應
A市，警察局。
關於芮青青墜海一事，警察已經基本確認，芮青青凶多吉少，請家屬節哀。
袁昊文聽到這個消息，面上並未有多少情緒，淡淡的看着桌面。
從警局離開，他坐上候在外面的車。
司機從鏡子裏看他一眼，問道：「先生，現在是回公司嗎？」
袁昊文看着窗外，淡淡道：「去海邊。」
司機點點頭，收回視線的同時心裏有些悵然，想要勸說一番，但又知道自己立場不足，無法明說。
自從芮青青出事以後，袁昊文幾乎每一天都會抽出一些時間到海邊，他什麼都不做，只是非常安靜的站在岸上，一站就是幾個小時，一動不動。
在天黑的時候，他會離開，只不過臉色比去的時候更加難看。
「先生，人死不能復生，您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家裏還有兩個孩子等著您照顧呢。」到了目的地，司機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
袁昊文開門的動作頓了頓，什麼話都沒說，下車了。
今天的海風有些大，吹起袁昊文的衣衫，在半空中劃過一個落寞的弧度，隨後歸於平靜。
……
芮青青在漁村養傷，養了十來天後，她能下床稍微走動走動了。
但是因為心裏藏着事情，沒走上兩步，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到地上去，幸好李成漁推門進來，看到這樣一幕，連忙扶住她。
「青青，你怎麼下床了？快回去床上躺着，摔到哪裏可怎麼好啊？你也知道我們這裏的醫生水平有限。」
芮青青坐在床上，擺擺手說道：「我成天躺着身上難受，想下來走走。」
不知道是不是李成漁多心，他總覺得芮青青似乎巴不得馬上離開這裏一般，「你這麼着急要走嗎？是這裏不好？還是我們照顧你照顧的不好？」
芮青青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愣愣的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怎麼會這樣想？你們對我照顧的很好，我很感激。」
但是在心裏她也在問自己，真的着急著離開嗎？但是她離開這裏，應該去哪裏？世界那麼大，但似乎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難道不是？」李成漁反問道。自從王翠芳告訴他，芮青青以後會變成他的媳婦后，他看待芮青青的神情就不一樣了。
「可我也不能一直住在這裏啊。」芮青青無奈的笑了笑，說道。
「如果我說可以呢？」
芮青青嘴角的笑意凝固在嘴角，似乎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她在心裏斟酌片刻，才說道：「我也挺喜歡這裏的，很安靜，讓人心裏覺得平靜。但是我一直留在這裏可不是要麻煩你們了么？我還是要走的。」
李成漁忽然抓住她的手，「不要緊的，沒有人會覺得你是在麻煩我們。」
芮青青尷尬的抽回自己的手，只當他是不捨得自己離開，「我還沒有好痊，這段時間估計還要再麻煩你們。」
視線下垂，她忽然看到手腕上帶着的鐲子，想到什麼，說道：「我也不能白白用你們的錢。我這個鐲子還值一點錢，你拿去賣了，還能換點錢。」
李成漁見到她要摘下鐲子，連忙阻止，「不用不用，我們家還有些錢的，哪能收你的。」
「不成。」芮青青已經摘下，塞到李成漁手裏，「你收著吧，現在不賣，以後等到缺錢了也是能換錢的。」
李成漁見拗不過，也只好收下，「我先給你收著。」
芮青青點點頭，看向窗戶外頭，「真想出去看看啊。」
「要不我攙着你出吧？」李成漁見不到芮青青這樣，提議道。
「好啊。」
李成漁笑着攙扶起芮青青，一步步非常緩慢地朝着外頭走去，「你慢一些走，沒關係的。」
到了外面，一股海水的咸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人臉上有種活着的真實感。
「喲，就是這位呀？長得可真是好看，他們家成漁走大運了吧？」
芮青青走着走着，耳邊一直充斥着議論聲。她一開始沒明白，但是隨着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她便明白了不妥。
「他們在說我嗎？」
李成漁聽到他們的議論，心裏還在暗暗地偷樂，乍然聽到芮青青的話，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半晌才說道：「我也不知道啊。」
芮青青聽他這樣說，倒也沒放在心上。好不容易走到海邊，她剛要隨地坐下，李成漁阻止，「我去給你拿個凳子。」
說完，他一溜煙就走了。
周圍的人見到芮青青一個人了，到底是耐不住心裏的好奇，有個膽子大的，走上前來，想要和芮青青搭訕，「大妹子，你真是李家收養的……」
「什麼？」芮青青一頭霧水。
「沒什麼沒什麼，李家那小子太不容易了，老大不小的歲數了，就是因為家裏窮，一直都沒結婚呢。」
芮青青聽得更是皺眉。李成漁結不結婚的事為什麼要和她說？
恰好這個時候，李成漁走了過來，「一定站累了吧？快坐。」
「李家小子果然是會疼人的。大妹子，你可真是好福氣啊。」鄰居笑了起來。
等到人走後，芮青青才問道：「他們說的話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她隱隱有種感覺，這些人就是在議論自己和李成漁。但是她和李成漁什麼關係都沒有，嚴格說起來也就是救命恩人的關係，遠不是他們說的什麼結婚不結婚的。
「你不要胡思亂想，什麼事都沒有。他們就是閑得慌呢。」李成漁還不想告訴芮青青他們的打算。
芮青青眉頭始終未曾舒展。
又過了一個月，她才明白過來，並不是她胡思亂想。
這天，王翠芳單獨來找她，繞來繞去了半天，才和她明說了希望她能做自家媳婦的打算。
芮青青聽的愣愣的，好半天沒反應過來，最終只說出一句話，「可是我有丈夫。」
王翠芳瞥她一眼，「說句不好聽的話，你這丈夫似乎已經把你給忘了。就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只要有空就幫着給你去打電話，就沒一次是打通的。」
芮青青咬着嘴唇。她現在的腿恢復的已經差不多了，想要自己去打電話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就是沒這個勇氣。
她害怕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嘟嘟嘟的聲音，讓人聽着異常絕望。
她不想接受再一次被拋棄的事實。
王翠芳是生活淬鍊出來的人精，見到芮青青的模樣，便知道她和她丈夫的關係興許並不是他們認為的這樣好，「你看我家成漁，雖然沒什麼本事，就知道打漁，但是他是真的對你好啊，以後也會一直對你好的。」
芮青青難以置信的看着她，「可是我……」
且不說她並不想嫁人，就算是要嫁也不能這樣快吧？
王翠芳勸說道：「姑娘，你是對我家兒子有什麼不滿意？」
芮青青連忙搖手，說道：「不是的。」
「那怎麼就不能考慮考慮？你說你這麼好的一個姑娘落到我們這裏，估計外頭的人都知道你已經死了。不如就留下來，我們這個地方很淳樸很寧靜的。」
芮青青的確很喜歡這裏的環境，生活在這裏，好像連思維都會變慢，比起外面喧囂的生活，她真的更加喜歡這裏。
更何況她哪怕出去了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倒不如留下來？
可是她心裏還是有顧慮在的。
王翠芳抓住她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我知道讓你馬上做出決定是很困難，你就先好好想一想？不着急的。」
芮青青點頭。
王翠芳走後，李成漁走了進來，「我給你帶了飯進來，吃些吧？」
「你真的不介意我結過婚，還願意娶我？」芮青青忽然問道。
李成漁沒想到她會說這個，連忙放下飯菜，一臉正色的說道：「我是認真的，我也不介意你結過婚。我自己也是一個窮小子，能娶到你這樣天仙般的人物，是我的榮幸啊，我哪裏還有什麼不滿的。」
芮青青面上看不出來什麼神情，「讓我想想吧。」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很自私，但是她對自己未來失望，看不到希望，也沒有生活下去的勇氣。
如今能留在這裏興許是最好的選擇。她也可以忘記袁昊文帶給她的那為數不多的回憶。
只不過她這種鴕鳥一樣的心態，真的好嗎？
李成漁是在三天後得到芮青青答應嫁給他的答覆。他高興的跟個什麼似的，連忙第一時間告訴了王翠芳這件事。
王翠芳聽完后，自然是張羅著婚事。只不過……她看向李成漁，問道：「上次青青給你的鐲子在哪裏？」
「媽，你要那個做什麼？」
王翠芳戳了戳李成漁的頭，「你還藏着幹啥？拿出來好歹還能換一些錢，不然你這婚禮是要叫其他人笑話去嗎？」
李成漁一聽也是，總不能讓人家笑話了芮青青，便拿出鐲子。王翠芳拿了過去對着燈光仔細看了又看，說道：「我今天去外頭一次，我看這鐲子成色非常好，估計能賣不少錢。」
「你回來的時候給青青帶點好吃的。我們這裏除了海鮮就是海鮮，我怕青青早就吃膩了。」
「你倒是心疼媳婦。行了，我知道了。」王翠芳擺擺手，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