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鳳姨娘
神武將軍府的花園裡，有一處蓮池最是美麗，尤其是在熱的燥人的夏季，這種美景更是讓人心神舒適，蓮池中央有一處蓮花亭，粉白兩色的幔帳在亭子里鼓盪，伴隨著不時傳來的與悅耳琴音，更是讓人覺得沁人心脾。
「好....你這指法與音色都比上次細膩了不少，顯然是用了心的.....」溫先生看著端坐書案后的良玉，眼中閃過一抹讚賞，繼而卻是又極快的閃過一抹嘆息。
小少爺雖然乖覺，可比起眼前這個大小姐，差的卻不是一點兩點，可有些話卻不是他們這種人能說的，更別說這將軍府中，雖然乾淨，可後院的事兒卻也不少。
「回去再練練顫音和滑音吧....恩.....再試試自己唱些小曲兩兩相合，給別人合也可以。」溫先生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忍不住再次讚賞出聲
「你學的非常快，琴聲中感情的宣洩已經有了讓人身臨其境的感覺，這琴你再練幾日，明兒咱們學棋吧.....」聞言，良玉自是無不可，規規矩矩的將長琴用錦布包好，又給溫先生行了禮，這才告辭離去。
荷花池畔，一身鵝黃衣衫的良玉懷中抱著長琴慢慢走遠，那等悠然姿態，看的身後的溫先生又是忍不住的讚歎出聲「可惜了，這般好的苗子與心性，女子到底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啊......」
說著，溫先生也收拾起了石桌上的東西，而他那聲長嘆卻是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而這廂良玉回到院中本想先回房放好長琴，便見廊下拿著撣子撣浮塵的小翠，小跑著湊到了自己身邊，小翠屈膝做了個福，便低聲同良玉道
「主子，鳳姨娘帶著憐汐小姐來了....」小姑娘頓了頓，又添了一句「帶了不少的小玩意兒......」
良玉眼中閃過一抹恍然，繼而朝著小翠笑了笑，便從自己的袖袋裡掏出一個油紙包塞進了小翠的手中「蓮蓉馬蹄糕，拿去跟你小姐妹分享吧......」
小翠自是喜滋滋的應了，見良玉沒別的吩咐，又問了一嘴是不是需要自己幫著將琴送回，得到拒絕的答案后，便識趣的退下了。
在主院中，他們都會將良玉喚作主子，有旁人的時候也會喚作小姐，這幾個小丫頭全是跟良玉身邊伺候的幾個丫頭那兒學來的。
不過他們自己倒也分得清輕重，有人的時候也不亂叫，良玉便也沒說什麼，畢竟能讓下人發自內心的喚你一聲主子，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便如偏院的鳳姨娘一般。
良玉回房安置好長琴，又吩咐紫竹打水沐浴，用極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之後，這才朝著主卧走去，想來這個時候，學完武的小包子已經在正房了，安姨娘不在，小包子若是被惹急了，就不好了。
想到這裡，良玉的行走速度又快了不少，便是跟在身後的紫竹都得小跑才跟的上。
可良玉邁出的每一步卻仍舊與丈量過一般同等，急切的步伐也沒有讓她失了自己的儀態，看的身後跟著的已經十二歲的紫竹又是羞愧了一會兒，自己儀態學的不夠，看來明兒還得去跟蘭香姐姐學學。
這廂良玉不知身後紫竹的想法，只是在走到正房門口聽見裡面鳳姨娘得意的聲音時，眼中閃過一抹陰霾，良玉站在門口沒有動作，裡面那鳳姨娘略顯尖銳的聲音卻仍在繼續。
「要我說啊，咱們家大小姐也不該學什麼武啊武的，便是當初五國未定之時，出過幾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將軍，讓人好生讚歎，但是如今五國安定，北域安泰，誰還能想起那個，有這時間，還不如讓咱們大小姐明兒去宮中好好學習才是正理.....」
柳月柔還未來的及說些什麼，便聽鳳姨娘繼續道「像咱們家憐汐小姐沒事兒約幾個世家小姐和皇子上街看看熱鬧倒也是極好的，能讓小姐多個玩伴，還能在皇子那兒留個好印象，這是多好的事兒，瞧瞧，憐汐小姐戴的這些首飾，可都是九殿下送的呢。」
門外的良玉面上雖然帶笑，眼中卻是已經泛起了冷意，憐汐今年才五歲，鳳姨娘竟是已經這麼迫不及待了，是該替這個庶妹悲哀好呢，還是該替她高興？說她不該習武，卻從來不說小小年紀便與男子同進同出的自家女兒不好。嘖......
良玉伸手止住了身後壓抑不住怒氣想要邁步上前的紫竹，自己抬腳踏上台階推開了正房的門，笑吟吟的開口道「卻是不知鳳姨娘對於良玉學武原來是這麼想的......」
良玉抬腳進門，先是朝著自家娘親福了一福，又笑吟吟的接過了嘟著嘴的小包子，捏了捏他的包子臉，這才不緊不慢的繼續道
「想我神武一門自北域安定以來便是風光無限，受盡百姓愛戴，朝中百官尊敬！便是不懂事的小娃娃也會贊上一聲大英雄。」
眼看著鳳姨娘臉色不好，有心辯白，良玉卻不給她機會，塞給小包子一塊早就準備好的糖心酥，將他交給身後的紫竹。良玉便轉身朝東方肅容抱拳拱手
「良玉雖是女兒身，卻不敢忘記神武一門榮光與責任，所以自三歲起父親教我練功，我便一日不敢忘，至今已快四年，良玉卻一日未曾停歇，難道就因為如今朝中風氣喜文，良玉便要從文棄武放棄祖宗榮光嗎？」
鳳姨娘的臉黑了又白，白了又青，她現下覺得她真是小看了這個大小姐，偏她就是如今說了落人臉皮的話還是一臉正直剛正，簡直讓人捉摸不透，再者，這個不敬先人，不滿將軍的罪，她卻是不敢背的。
鳳姨娘喘了幾口粗氣忍不住了想要發怒的慾望，卻未曾注意到自己的手正放在憐汐的發頂，如今心有怒氣，已經扯下憐汐好幾根頭髮了。
饒是看見鳳姨娘臉色接連幾遍，良玉卻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反而笑吟吟故作無視道
「鳳姨娘怕也是忘了，先前憐汐妹妹亦是如此，平日里良玉雖愛武，卻未曾荒廢旁的本事。」
良玉笑彎了一雙鳳眸，伸出那雙白玉似的手掰著指頭數了起來「我每日寅時練武，辰時繡花，午時作畫、未時跟著溫先生學琴棋書畫，日日不得閑，自是不能如妹妹一般自由自在。」
說到這兒，良玉竟是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瞼，微微抿唇「良玉性子喜靜，自知乏味，倒是讓姨娘你看了笑話......」
這下子，莫說是鳳姨娘不好看，便是因為被扯了頭髮眼中含了淚珠沒有發作的憐汐，臉色也是煞白一片，她年齡雖小，可自家姨娘卻是從未將她當作孩子，什麼都說與她知道。
小小年紀她便知道要選夫婿，更別說自己這跟嫡女相比完全不同的做派，往日里，她覺得自己娘是為了自己好，如今，竟也是分不清了....
小丫頭紅著眼跑了出去，竟是連被鳳姨娘扯住的髮絲也顧不得了，鳳姨娘見此，面色哪兒還有好的，忙不迭的給兩人行了禮，就追了出去。
而這廂，柳月柔看著自己的女兒卻是心疼又慈愛「良玉，且再忍忍，朝中局勢未定，風貴妃如今與三皇子正得皇帝的眼，鳳姨娘又與九殿下來往頻繁，咱們如今關起門說說這些便罷，若是讓她們壞了將軍府的名聲，就不好了....」
良玉自是不無不可的點頭，轉身抱著已經眉開眼笑的小包子逗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