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重塑神界

「時家到底是什麼人？」

她記憶里對時氏一族很是陌生，但能被人封印在仙靈古都那種地方上萬年，肯定不是凡人，但她未曾在神錄上找到時氏的資料。

到了如今，也沒什麼再好隱瞞的。

俞恆看著遠處依舊是少年模樣的時謹，緩緩道：「時家，是古神的後人。」

古神，是鴻蒙初開時候出現的神，力量遠超過後來的新神。天道和古神主爭鬥時，有個古神從古神界逃了出來，被其他古神稱為叛徒逃兵，但這個古神也不以為然，藏匿在某個大陸娶妻生子，過著平凡人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古神主派出的神兵找到他，抓了他的妻兒，逼迫他不得不回古神界，他是最初的幾位古神之一，古神主利用他妻兒讓他交出了他體內原始力量，但古神主沒有遵守諾言，還是殺了他妻子，這位古神被打落人間，被俞家的先祖所救。

俞恆說：「他還是留住了一絲血脈。」

那位古神的兒子命被吊著，沒有死，為保護他，古神把他體內神血全部抽了個乾淨，變成了凡人之軀，以自身化作星辰之力加諸於俞家那尊神鼎，讓他們護自己兒子一世周全。

可他的兒子心有不甘，試圖逆天。

但他失敗了，認命的娶妻生子做個凡人，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自己後人身上，一直到一萬年前，時氏一位後人血脈產生了返祖現象，在俞家煉出的血魔丹輔助下，僅用百年修為便度了神劫，升了神界。

但沒多久，他就被發現，被從神界打下來，浮生殿和黑暗公會都欲跟他合作攻打神界，可沒想到，在最後關鍵時刻，浮生殿反打一耙，想要奪他古神祖血脈。

當時，俞家煉邪丹一事也被發現，葯族也捲入其中，時氏一族逃亡路上躲進仙靈古都，自此便被困在那裡，而俞家也在破敗后重立，遮住葯族身份，從此隱匿與世間。

聽他說完，鳳鳶歌靜思了片刻，才開口道：「時謹，是這一代的反祖血脈吧。」是敘述語氣而非詢問。

事到如今，已經沒必要再隱瞞什麼了，俞恆點頭：「是。」所以時老才會那麼看重他，又讓他跟著自己四處歷練。

「當初在仙靈古都，你們說我是天命之女，也是因為他蘇醒的古祖血脈里因我而起的反應吧？」

「是。」

「你當初一直想殺我，除了想拿我煉藥之外，更重要的還是怕我哪天蘇醒神之女的記憶后，站在古神主那邊再滅時氏一族一次，對嗎？」

俞恆繼續點頭：「是。」

鳳鳶歌看著他：「你後來為什麼又改變主意了？」當初第一次進藏龍秘境，那尊鼎里，他可以幫助死靈侵佔自己身體的。

「我殺不了你。」俞恆手持一根木棍，撩撥著身前烤肉的篝火：「你太過強大了，殺你跟救你來說，你的人情，讓你欠下因果更為有利。」

他不過是在必敗和不一定的勝利中做了個抉擇，選擇了後者。

遠處那幾個少年，在光輝籠罩之下，都俊逸絕倫，非是池中之物。

良久，鳳鳶歌嘆了一聲：「是古神主欠時家，欠三千界的。」

三日後，他們互相告辭。

封煙紅著眼睛送鳳鳶歌離開。

他們都知道這一別，可能永遠不會再見了，鳳鳶歌也知道，因為這次回粼裕城后她就要去神界。

她又從登天路上下來，把赤霄取出來送給封煙：「鳳鳴劍和我氣息相連割不斷，赤霄也是一把神器。」

封煙鄭重收起，跪下給她叩了頭。

謝當年對她的相助，謝她把她帶上這條路，改變她的人生，給她在這個世界上第一份溫柔。

而這一叩，鳳鳶歌受得起。

一直等鳳鳶歌幾人消失在光芒籠罩里，俞棕上前把她扶起來：「總有一天我們也會踏上神界的。」

現在的秩序還沒被修復，天道也在凌亂之中，他們雖然進入了龍墟大陸，卻無法成神。

只有等新的秩序出現，穩定了十二大陸，一切才能夠恢復如初。

**

回到粼裕城的時候，明道和祁天已經在神隕池上等他們了，神隕池下站著洛沉為首的四個新神將。

這幾百年裡，他們幾人都已經把神將印傳承下去，也算是卸下這份責任，不過一切都還沒有結束，他們要去赴更危險的征程。

「走吧。」

最後看了一眼粼裕城，鳳鳶歌帶著幾人踏上斷雲天。

重新被修復的界面上，那些神都在等他們：「姒鳶神女，我們跟你一起去神界！」

「毋須。」這些新神界的人，在這些無盡歲月里早就墜落，根本幫不上什麼忙，鳳鳶歌搖了搖頭：「你們就在此守著斷雲天和粼裕城就好。」

「是！」

「恭送姒鳶神女！」

目送著那絕代風華的女子，數百的神紛紛單膝跪地，聲音響徹整個斷雲天。

花神笑她：「你在神界的地位還是不可撼動。」

鳳鳶歌根本不以為然：「當初在神界的時候，可不見他們對我這麼恭敬。」

花神無奈的搖搖頭，指尖在空中勾勒一條紛紗落在她手裡：「如若有危險，隨時可以通知我打開大門退出來。」

「好。」鳳鳶歌好生收起，她把唐果果和筇燁託付給花神：「替我照顧他們。」

筇燁緊抓住她衣袖：「姐…」

「乖。」她柔著筇燁腦袋，聲音溫柔：「這次聽姐姐的話，姐姐不會拋棄你，也不會有事的，等一切結束，我們一起去救爹娘。」

筇燁不信。

但鳳鳶歌也決議不帶他，直接割斷袖子，定住了他的身子，頭也不回的離去。

神界入口，在斷雲天南境。

鳳鳶歌幾人用了近百年，才打開一條通道，踏入神界，真正的神界。

一片白霧茫茫，似站在雲端。

遠處是坍塌的天門，後方是一片殘恆斷壁，還有一些巨石浮在空中，虛空有縫隙，凌厲的罡風從中傳出，遍地的神玉，都已經失去靈氣，輕輕一碰，就瞬間化成粉霽。

鳳鳶歌側頭問君珞玉：「混沌在何處？」

「新神界坍塌后就是這樣一片廢墟，而古神界是從混沌中誕生，若毀滅自然也歸於混沌。」君珞玉抿唇道：「玲蓉上神當年說他們被困在混沌里，應該是新神界和古神界中間的縫隙里。」

畢竟古神界，不會那麼容易毀滅。

「誒？」祁天周圍轉了一圈跑回來，聲音壓的有些低：「你們說神帝真的死了嗎？」

「哪是那麼容易死的。」君珞玉搖搖頭。

神，是永恆的存在。

可他們也會死，但身為新神界的神帝，沒有千萬歲也有活了百萬載，在恆古長河的歲月里，也跟古神起過爭鬥，豈非是那麼容易死的。

「當初神界崩塌的太突然，所有厲害的神都死了，為數不多活下來的就待在了斷雲天。」一直沉默不語的明道開口接了一句。

鳳鳶歌抿唇：「先看看吧。」

不管神帝死沒死，他們都是要修復神界的。只是，修復神界是個大工程，不知又要耗費多少歲月，不過也沒關係，他們現在不會生老病死，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要在廢墟里重建，須先要把廢墟清理。

麻煩的很，最終，他們還是把在斷雲天那些個神度到了神界，一起清理重建。

在這些歲月里，鳳鳶歌不斷尋找著前往古神界之間的混沌區，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半點蹤跡，體內的靈境空間也沒半點反應。

萬古歲月，人間變遷。

新神界在廢墟上重新建立起來，下界的秩序也開始逐漸修復，可天道秩序卻未被修復，依舊無人能成神。

這一日，新神界凌虛之巔的瑤池裡，綻放朵朵金蓮，有人踏蓮而來，渾身聖潔無限。

「姒鳶神女。」

姜堰跟以前沒什麼變化，還是那副稚嫩的樣貌，只是身後佛環更深更純凈了。

他攤開手掌，一粒種子飛落在鳳鳶歌面前，以肉眼速度在虛空中紮根生葉綻放，而後葉子落盡，只留下光禿禿的根莖，在頂端開出一朵血紅的曼陀羅。

姜堰念了一聲佛號：「想進古神界，須先破混沌。」

鳳鳶歌伸手捏住青莖輕輕一折，根莖化作飛灰，獨留手中一朵花，她看著花：「古佛主這是想要跟我合作，裡應外合？」

血紅的花亮起光芒閃了閃，像是應答。

鳳鳶歌垂眸：「佛門主詣普度眾生苦厄，當其先也，佛主立身古神界至高無上，何謂打外邊的主意？」

一片花瓣凋零飛舞到空中，劃出一道紅色軌跡，形成幾個字元：「不破不立。」

想讓如今本就破碎的神土上再破一次，而後在神土廢墟重建佛土？鳳鳶歌一聲冷笑，伸手把花朵握到手裡碾碎：「你倒是好一個不破不立。」

她斷了跟古佛主之間聯繫，鳳眸清冷的掃過姜堰：「你也贊同他所說？」

姜堰渾身籠罩著聖潔的光：「佛所善也。」

「眾生皆無辜，善惡不過是因為立場不同。」姜堰的聲音帶著空靈：「建立在惡之上的善也是善，我佛慈悲，將會渡難。」

「所以世人只記你們的善，不知你們本性也及惡。」鳳鳶歌有些無力了。

佛門的渡化太過厲害。

她也是要破開混沌的：「我可以答應，但我需要如萱。」

姜堰頜首：「那就恭等神女。」

新神界的建立，比想象中順利，只是如今的鳳鳶歌和君珞玉還沒有足夠的力量修復天道秩序。

離開的姜堰很快就又回來了，帶來了新神界跟古神界想連位置。

鳳鳶歌和君珞玉幾人趕去。

姜堰利用佛門道術相助，眾人竭盡全力才打開一條裂縫，混沌中的力量哪怕一絲都能夠把普通的凡人碾成飛灰，他們是神，進入茫茫一片的混沌界，也是堪堪能承受。

混沌里星石隕亂，凌亂無比。

一道星光滑過，引的眾人追逐而去，在空間仄人的隕土深處，得見幾個人。

「爹娘…」

鳳鳶歌瞳孔皺縮，唇瓣聳動。

她飛身就要上前，被君珞玉攔住：「不要輕舉妄動。」

這裡是混沌空間，混亂無比，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被混沌氣所困。

明道也提醒了一句：「他們被困著。」

巨大的仙靈玉猶如棺槨一般，其中封鎖著幾個人，周圍的混沌氣，無盡威壓散發，似要壓迫蒼穹。

鳳鳶歌冷靜下來，緩慢靠近。

為首的一男一女，是她熟悉的面孔。

她在異界從小到大，十八年見過不超過五面的爸媽，姒鳶和筇燁的父母。

鳳鳶歌彈出一滴血，帶著火焰的靈力飛出，直接把巨大的仙靈玉包裹，炙烤起來。

仙靈玉緩緩出現裂痕。

裡邊沉睡的人，蘇醒過來。

女子看起來三十歲左右，樣貌溫婉動人，綽約多姿，一雙明眸異光閃爍，從渾濁到清明，落在鳳鳶歌身上。

她開口，目色溫柔：「鳶兒。」

鳳鳶歌想喊一聲母親，可不知是近鄉怯情還是怎樣，嘴巴張合間卻怎麼也喊不出來。

「你提前回來了。」

渾厚有力的男子聲音響起。

是姒鳶的父親，轅尊。

君珞玉上前一步，恭敬行禮：「是晚輩提前強行解除了她體內封印。」

不怒自威猶如天神的轅尊，俯視的姿態看了眼君珞玉，微搖頭：「你身為天道之子，這一禮我承受不得。」

「爹，娘…」醞釀許久，鳳鳶歌終是喊出了口，她掃視這片混沌區：「現在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嗎？」

玲蓉搖頭：「你來，只是解開我們的封印，這混沌只是暫時平靜，隨時可能會再震蕩，對下界造成影響，我們還需要在此維護。」

她視線掃過君珞玉幾人：「你們還有其他事要做，古神界和無極，天道秩序都在等你們。」

鳳鳶歌來此一趟，只是做了把鑰匙。

姜堰出現在這裡。

他帶了個人，一個讓鳳鳶歌幾人都微驚訝的人，就是在下界那個屢次操控噬靈蝶的男人。

鳳鳶歌感慨：「先前相見，不知是蠻神。」

「神女歷劫，無人敢幹涉。」蠻神搖頭，他身上還穿著獸皮，像從蠻荒走出來的野人，但渾身肌肉，抬指嘆氣間都能滅天地，能撕破虛空也沒什麼可驚訝的了。

他說：「我這次來助你們破開界壁，打通古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