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阿言
聞驚鵲的勸告並不高明，但清言最後還是答應了他。
畢竟，顧西華願不願意當皇帝，她不想干涉，但也不願他為了自己，就放棄了這件事情。
不過，她心中還是挺高興的，顧西華拿得起放得下，若是為了她，那當然好，就算不是為了她，這般果決磊落，她也是喜歡的緊啊。
所以，陪同無傷去見過米氏，看着兩人痛哭一番后終於改換稱呼，母女相認后，清言便準備回去，找顧西華談。
出了米氏的房門，清言卻看見了遠遠站在一邊的青柏。
少年已長成了大人模樣，不足一年，他竟竄了好幾厘米，本來比清言矮的個頭也已超過，站在一塊，清言還得仰視這個阿弟了。
「阿弟在這裏做什麼？」清言隨口問完，見青柏神色鬱郁，她便關心道：「阿弟怎麼了？」
青柏撇了撇嘴，垂了眼眸道：「我沒事。」
「沒事站這裏幹什麼？怪冷的。」清言用下巴向後點了點，催道：「進屋啊！」
青柏卻忽得露出一點倔強又委屈的樣子，道：「我不想去。」
「什麼？」清言這時才發覺，青柏有些彆扭，她訓道：「怎麼？你親姐來了，你還有情緒了？」
清言的口氣不怎麼好，待她說完，青柏面上的郁色卻消散了些，只還犟道：「我沒有。」
「沒有？那你不進去看看？」
「我……」青柏欲言又止，卻不肯說。
「我什麼？」清言伸指點了點青柏的鼻子，沒好氣道：「你無傷阿姐不容易，當年的事情，她也是無辜，現在終於好了，你們娘仨能團聚，你倒還不樂意，說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也不知哪一句勾動了少年的愁腸，青柏忽得湧出淚來，哽咽道：「阿姐，你……你才是我的阿姐！」
「我當然是啊！」清言眨了眨眼，忽得明白了青柏的意思。
感情，這小子是怕認了親姐會失去自己這個阿姐啊！
「哈哈，阿弟你真是……」清言又是感動又是無語，她嘆了一口氣，拍了拍青柏的肩膀，鄭重道：「阿弟，你放心，不管這世事如何變，你我的姐弟情永不變。而且，不管你怎麼想，反正阿姐一直當你是親弟弟，你敢不聽話，試試？」
被威脅了一通，青柏卻破涕為笑，竟還伸出了小手指，吸著鼻子道：「這可是阿姐說的，阿姐說話算話，不許反悔。」
清言翻了個白眼，但還是伸出手指勾了勾，道：「行了吧，這回還鬧不鬧情緒了？」
青柏甚是乖巧，搖頭道：「不鬧了。」
「那進屋去，照看娘親，再和你無傷阿姐好好說話，你倆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姐弟，別生分，好好待你無傷阿姐，知道了嗎？」
得了清言的許諾，青柏是一點也不抗拒了，他的親姐，他當然關心，可，若是因此會失去阿姐，他……他不願意。
好在，阿姐還是阿姐。
青柏放了心，點了點頭，便被清言催著向房門處走去。
到了門口，他還回過頭來，見清言沒走，還在看着他，青柏立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真的放下了心，轉身走了進去。
清言輕舒了一口氣，忽然覺得，留在都城，也不是什麼壞事。
看，還有這麼多愛她的人捨不得她呢。
所以，勸一勸顧西華？
這般想着，清言回到了新房。
顧西華本還在翻閱這幾日的奏章與各處的書信，見清言回來，便立時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只望着清言，露出了一個哀怨又可憐巴巴的樣子。
清言簡直要扶額，她打量了倚在床頭的顧西華兩眼，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離奇的想法，莫非，顧西華這殼子裏也換了人？
要不然，怎麼忽得就變了這麼多？
於是，她脫口而出道：「兄台，你從何處來？」
正等著王妃安慰的顧西華：「……」
這是什麼鬼？
顧西華皺眉，之前那清冷模樣便恢復如初，清言這才確定，眼前這位是原裝無疑。
只是，怎麼就變了這麼多？
還會變臉？
「阿言，你在說什麼？」見清言面上神色變幻，甚是怪異，顧西華不禁皺了眉。
「沒什麼沒什麼！」清言趕忙賠笑，上前噓寒問暖道：「王爺覺得怎麼樣？可有哪裏不適？」
「那倒是……」顧西華本想說沒有，見清言這般關切，他立時改口道：「……有一些。」
「嗯？哪裏？」清言立時緊張，雖說張濟和無傷的醫術她放心，而且，這回她也算參與會診了，對顧西華的情況並非不了解，可聽他說有不舒服，還是提起了心。
顧西華瞥了清言一眼，慢吞吞地捂住了胸口，道：「心裏。」
清言皺眉，這是怎麼回事？
莫非，這是什麼後遺症？
她趕忙坐上床沿，伸手攀上了顧西華的胸膛，擠開顧西華的手掌，自己上手摸了摸，認真道：「是這裏，還是這裏？」
顧西華叫她摸的心猿意馬，真箇難受起來，心一橫，道：「都不是。」
「那是這兒？」清言手掌微移，輕輕地按了按：「疼嗎？」
「不疼。」顧西華盯住了清言的眼睛，夢囈般道：「心中不難受了……別的地方難受。」
「哪裏？」清言還緊張兮兮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就見顧西華身上蓋着的雙層被褥之上，彷彿有些異狀。
鬼使神差的，她就明白了顧西華的意思。
「啪——」覆在顧西華胸口的小手懲罰地輕拍了一下，清言翻了個白眼，坐遠了些，沒好氣道：「王爺別忘了你舅舅說過的話。」
顧西華當然沒忘，但這不是，情難自已嗎？
清言卻只當顧西華這是餘毒未清，所以容易動情，因此心下着急，道：「我去叫張老先生過來看一看。」
清言說完便要走，顧西華卻一把拉住了她，道：「阿言，不必。」
「不必什麼，你的身體要緊！」
清言還要掙扎，顧西華卻忽得手下用力，將那風風火火的姑娘一把扯進懷中，滿滿的抱了一懷，低聲道：「別走。」
這低沉喑啞中帶了點祈求的兩個字彷彿有魔力一般，成功的制止了清言的動作。
好吧，不走就不走吧，餘毒而已，反正也要不了命。
發覺了清言認命般的安分，顧西華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是真的高興啊。
高興這世間，竟有個女子叫阿言。
高興這輩子，他的王妃叫阿言。
「阿言……阿言……」
低低的呢喃在耳後回蕩，飽含了溫柔與繾綣，叫清言也忍不住沉溺。
她竟不知，有的人，表面一派清冷，人後，竟也是這般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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