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你可知錯？
錦棠一愣：「怎麼會？」小丫鬟前天還去了碧雲庵，三小姐還好好的。
「聽說是有流民闖進了碧雲庵，還是今晨五城兵馬司追繳亂黨追到碧雲庵才發現的，碧雲庵大門被砸開了，地上有好多血，三小姐和四個師傅被……」小丫鬟頓了頓，面色掩不住驚懼，「還被割了頭，就擺在大殿的供桌上，其餘的人，到現在還沒找到……」即便是躲過了流民去了山裏怕也是凶多吉少——碧雲庵後頭的山裏可是有狼！
錦棠沉默了一會，再開口，聲音不免有些低沉：「三嬸知道了嗎？」
「應當是不知，三夫人的人每隔五日才會上山一趟，明日才到日子。奴婢回來的時候也問了看門的婆子，官府沒有派人來過。」
錦棠嘆了口氣，有些猶豫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三夫人——假若告訴，又怎麼解釋她派人盯着碧石庵這件事？
「小姐，」江媽媽剛要開口，卻被後頭一聲高喊給打斷了。
錦棠回過頭，便看見了大步朝着她走過來的霜鈺，她的身後，還緊跟着兩個健步如飛幾乎要奔跑起來的眼生的婆子。
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
江媽媽隱隱覺得不妥當，便要無聲息的站到了錦棠身前，擋住了霜鈺的目光。
霜鈺對着錦棠微微行了個禮道：「小姐，奴婢奉夫人之命來請小姐回院，還請小姐跟奴婢回去一趟。」身後兩個婆子卻是面色不善，眼睛不停地往錦棠身上掃。
江媽媽皺眉，不過她卻不能僭越指點清新居的規矩，只好挪了挪，將錦棠擋的更加嚴實，「小姐已經給外院遞了消息，現下正要去探望老爺，不知夫人喊小姐回去有何事？」
任何內院的事，自然比不得老爺院中的事。霜鈺卻只作聽不懂，語氣愈發謙卑：「奴婢也是聽命行事，還請小姐不要為難奴婢。」
她在說話，她身邊那兩個身材粗壯的婆子卻不知不覺將方才回事的小丫鬟給擠到了一旁，站到了她的兩旁，與霜鈺形成了一個夾角，倒像是怕她跑掉一般。
江媽媽防備的大聲質問：「你們要做什麼？以下犯上嗎？」
花園裏靜悄悄的，幾人彷彿並不害怕江媽媽呼喊。
霜鈺抬起頭來，對着江媽媽一側的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猛地出手，將江媽媽按在原地，霜鈺順勢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個婆子趁著空檔迅速靠近錦棠，鉗住她的肩膀幾乎將她架了起來。
霜鈺忽然抓頭看向嚇傻了的小丫頭，目露寒光。
小丫頭低呼一聲，連滾帶爬的跑走了。霜鈺卻沒有功夫去追，她得了蕭氏的吩咐，要快些將小姐帶回去。
「小姐，奴婢得罪了！」說着，那婆子從錦棠腰間搜出了錦帕塞進了她的嘴裏。
婆子如此，錦棠反而鬆了口氣。
雖然不知出了何事，但她推測，事情應當不嚴重，否則塞進她嘴裏的就不是她的帕子，而是那婆子的任一髒兮兮的布巾甚至襪子。
不過，究竟是出了何事，讓蕭氏撕破了臉這樣對她？
不等她多想，幾人便回到了海棠苑。錦棠一進門便瞧見了院子正中央正在被打板子的綠竹綠雲，綠雲已經暈了過去，綠竹見着她，卻是對着她扯出一抹笑容，然後頭便倏地垂了下去，不知是昏了還是……死了。
錦棠目色赤紅，掙扎著要靠近，卻被婆子壓着動彈不得，她掙扎著，看着奄奄一息的綠竹，拚命呼喊，可卻只發出嗚嗚的聲音。
蕭氏站在一旁：「錦娘，你可知錯？」
錦棠不知哪來的力氣，終於將口中那張絲帕用舌頭頂了出來，她邊掙扎邊大喊：「住手！」
行刑的婆子都是蕭氏的人，自然不會聽她的吩咐，蕭氏沒有開口，院中一時便只有江媽媽含糊不清的呼喊聲，和板子落在身上發出的拍擊皮肉的聲音。
錦棠怒視着蕭氏，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可是她顫抖的身子卻出賣了她，她咬着牙質問：「她們從前是娘親的人，現在是我的人，她們的身契在我的手裏，母親即便身為當家主母，也沒有權利處置海棠苑的人吧？」
蕭氏沒有叫停，只是看着錦棠漫不經心的再次發問：「錦娘，你可知錯？」
錦棠一口銀牙幾欲咬碎，「母親是沒有聽見我的話嗎？」
蕭氏似笑非笑，居高臨下的俯視錦棠：「是你沒有聽見我的話，錦娘，我再問你一次：你可知錯？」
錦棠只覺得有什麼在腦中炸開，耳邊嗡嗡作響，四肢漸漸冰冷遲滯，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了鉗制她的婆子，她捏著匕首慢步靠近已經不自覺停下來的婆子，望着蕭氏心頭髮狠：「若是您非要我這兩個婢女的性命，那便將我的命也一併拿去吧！錦娘不孝，連累您百年之後也要落得個殘害繼女的名聲！」
蕭氏怕不怕擔這名聲不知道，那兩個手持邢杖的婆子卻嚇得面如土色，手中的邢杖『嘡啷』一聲掉到了地上。
蕭氏面沉如水，逼近錦棠毫不客氣的斥責：「錦娘說的是什麼話？我不過是因着老爺還在病中，替老爺管教一二罷了，怎麼就變成了殘害繼女？就算老爺沒病，我身為陸府的當家主母，你的母親，你做錯了事，我難道不需要過問嗎？可見這世上多是狗咬呂洞賓，一番好意被曲解成這般——罷了！」蕭氏嘆了口氣，似是心灰意冷，吩咐道：「將五小姐請進祠堂，待我稟明了老祖宗再做定奪！這兩個膽大妄為的婢子並海棠苑所有人一起關進柴房聽候發落！」
轉身邊要走，卻在走出三步時忽然頓了頓，「讓五小姐好好反省，若是發現誰敢多半句嘴，立時杖斃！」竟是不許人告訴她緣由。
正憂心摸著綠竹脈搏的錦棠猛然抬頭。
綠竹綠雲都昏了，錦棠轉頭看向身後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卻沒有一個是海棠苑的人，她的人想必都被蕭氏關起來了——究竟出了何事？
她的余光中，一個煙霞色的身影從花牆旁一閃而過，顯然是目睹了整件事的過程……
她的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今日的事看似來的突然，可蕭氏必不是突然發難，她既然不顧面子當着外家夫人的面對她發難，必然是算計好了，甚至，她極有可能對今日之事推波助瀾，只為在那位夫人面前暴發出來——
她驀然想起蕭氏反覆問的那一句『你可知錯』，她究竟做錯了何事？那位夫人，是誰呢？
只不過，她並沒有思索很久，她焦慮的看着面無血色的綠竹綠雲，血肉模糊的腰臀觸目驚心，讓她的心狠狠的揪了起來。
兩個婆子卻不容她再看，揪着她便朝祠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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