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是守着承諾,留在這裏等他,還是乾脆一走了之,再也不踏入這間資料室?

想到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的父母,馮韶君思忖再三,拿着記事本快步走到窗前。費勁地抬起窗戶,她舉起記事本,看着窗外成片的向日葵,便想將它遠遠扔出去。

1981年11月19日,Z-Sally項目開啟兩周年之際,負責人馮韶君神秘失蹤,Z-Sally項目緊急叫停。

新聞稿上的內容無法抑制地再次浮現在腦中。

如果我把它扔了,真的就能解決一切嗎?

如果我還是會失蹤呢?

得到這個記事本,與未來的徐湛相遇,到底是帶來了失蹤禍患,還是給了她救贖的機會?

夏日的熱風從窗口吹入,牆壁上的日曆一陣嘩啦啦的響動。

1979年6月23日。

離她失蹤,尚有兩年半的時日。這是不是意味着,她至少還有兩年半的時間,與徐湛一起尋找自己失蹤的原因,而且並不會在1981年的11月19日之前出現「卡在時間縫隙」中的情況?

想通這點后,高舉著記事本的手不由得垂落,馮韶君激烈的情緒也慢慢平復下來。手指不由捏緊了手裏脫了皮的記事本。

就當它是一份禮物吧,如果她註定要失蹤,那至少,她還有兩年半的時間可以去看看未來。

手裏拿着的記事本一重,他指骨分明的手輕輕抓住了記事本的另一端。

徐湛回來了。

誘人的食物香味湧入鼻翼,將馮韶君遊離的思緒抓了回來。

徐湛將另一隻手裏的漂亮的甜點在她面前炫耀似的晃悠,馮韶君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東西她在路過國賓館的時候偶然看到過一眼。這是西洋點心,一般人別說吃了,連看都看不到。

一層層鬆軟的奶油蓬鬆地俯在蛋糕表面,包裹住烘焙得鬆軟的巧克力海綿蛋糕,捲成小螺旋的奶油中間鑲嵌著一粒粒新鮮的水果丁,清爽亮眼的黃,溫和淡雅的紅,精緻地像是工藝品,光是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看到馮韶君瞬間發亮的眼睛,徐湛就知道自己剛才那一趟甜點屋沒有白跑。果然用蛋糕來討好她是正確的選擇。

徐湛將外賣往桌上一放,把蛋糕塞到了馮韶君手裏,還體貼地幫她打開了包裝,拆出塑料勺,「馮韶君前輩,那些事情確實很重要,但經過外賣一提醒,我覺得我們也的確應該吃些東西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也不能就看着我吃吧!你先吃點飯前甜點,這是……呃,你就當是菜單,你儘管點……」

相遇一場也是緣分,雖然今天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自己是從另一個平行世界來到這裏的,資料室的異常,怎麼想都有可能是因為他而產生的。馮韶君是被無辜牽扯進來的人,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在讓她陷入危險前提前離開的更好。

馮韶君還沒從蛋糕甜美的氣息中抽回神,另一隻手上又被徐湛塞了手機。

馮韶君一手蛋糕一手手機,覺得兩隻手上的東西都無比珍貴,哪個都不敢隨便對待。她僵在原地徹底不會動了,連呼吸都不敢重一點,只能一個勁眨着眼向徐湛求助。

徐湛也明白過來,輕笑一聲把手機從她手上拿下來放在桌上,換成塑料勺遞給她,讓她一邊吃一邊選晚飯。

將訂餐APP換到了首頁,徐湛耐心地為她介紹起菜單:「前輩,不知道你口味怎麼樣,你看,川湘、江浙、東北、粵廣、雲南、新疆、西北這幾個菜系喜歡哪個?啊,如果不喜歡中國的……應該說,除了這些,你還可以嘗試一下日本韓國、意大利之類國家的洋菜!」

馮韶君驚呆了,「40年後用電視機不但能買全國各地的菜,還能買國外的菜?這要多久才能送過來?還不得餓死?」

徐湛被逗得哈哈大笑,「不不不,這玩意是手機不是微型電視啦……還有這菜大都是周邊餐館的廚子們做的,不是從別的省城乃至國外送過來的……怎麼說呢,78年不是已經改革開放了嘛,四十年後咱們中國就是已經發展成這樣了!」

馮韶君震驚地挖了一口「藝術品」蛋糕往嘴裏送,送完之後又被蛋糕鬆軟滑嫩的口感徹底震撼。

不論是視覺還是味覺上,這蛋糕都是一種頂級的享受。

這種微甜卻不膩人的味道,混合著芒果、草莓等她吃過或者沒吃過的水果的香氣,滑過舌尖口腔,尚未咀嚼便化作軟綿綿的汁水,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只一吞咽,甜軟的蛋糕就順着食道滑入腹中,唯留一口余香。

吃完一口便忍不住吃下一口,馮韶君完全沒有功夫搭理徐湛展示介紹各種菜系,只專心對付自己面前的水果海綿蛋糕。

徐湛見她的心思不在這裏,便乾脆不說話了,只是坐在一旁看小姑娘吃蛋糕。馮韶君自己都沒注意到,她吃這蛋糕的時候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當她再次伸勺去挖的時候,卻發現蛋糕沒有了。她臉上一垮,這才注意到徐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立馬不好意思起來,「那,那個,謝謝……」

「沒事沒事,前輩喜歡就好。」徐湛客氣又充滿紳士分度地說道,「前輩應該還沒吃飽吧?要不要再來看看主食?」

馮韶君一個勁地搖頭,心如滴血地算著,剛才被自己吃下的那塊蛋糕究竟值多少錢。唉,總覺得可能快五塊了,這個月一小半的工資就被自己一時沒忍住給吃掉了啊。

就在這時,馮韶君瞥到了桌上徐湛幫忙剝下的包裝上的價格:35元。

馮韶君頓時眼前發黑,她剛才是吃了一塊金子嗎?

「徐,徐湛同學,這錢……我能年底給你嗎?」馮韶君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

徐湛順着她的眼神看到了標價,頓時明白馮韶君在說什麼,忙解釋道:「前輩前輩,2018年的物價和你們那時候不一樣了,這一塊蛋糕也就差不多一頓飯的錢,不貴的!千萬別拿您那時候的物價來換算!」

在徐湛和馮韶君強調了如今的工資水平,並甩出大數據給她看后,馮韶君終於勉為其難的相信,自己並不用為了一塊蛋糕砸鍋賣鐵。

安排好馮韶君,徐湛打開宋清輝給自己點的外賣……

一片火紅亮瞎了他的眼。店家大廚下手也太狠了,所有的菜都淋滿了辣椒油。

小舅舅是在和他開玩笑么?他近日來一直在熬夜,本就容易上火,還吃這麼辣的東西……

徐湛皺着臉默默把外賣蓋回去放到了邊上。

飯不吃了,那就繼續說正事吧。

「前輩,雖說之後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面了,但是我想,至少這次我們不如還是儘可能多找些資料,這樣你也不算是白來一趟。」

馮韶君有些吃驚地看向他。

「直接去公安那兒找你失蹤案件的檔案還是有些困難的,但是根據之前我們看過的東西推測,在失蹤前,你還是在進行Z-Sally項目的實驗的。如果我能聯繫到你那時的同事,指不定會有些線索。」

說到這裏,徐湛理清了一點頭緒,心情頓時緩和不少,「有挺多經手Z-Sally項目的教授都還在大學任職,找到他們並不困難。」

馮韶君連連點頭,和徐湛一起講文件櫃中的實驗記錄本全都拿了出來翻找。除了幾個藥學系老教授的名字,還有一人的名字經常出現,包括最後1981年10月,最後一期的實驗記錄本上也有他的名字,那就是「徐朗」。

徐湛這幾天也沒少與藥學系的教授們打交道,印象里卻並沒有這位研究員。

「這個徐朗應該與『你』的關係挺近的,或許是『你』的實驗助理。」他對馮韶君說出自己的推斷。

馮韶君早已坐在電腦前用搜尋引擎查找這個人的名字。徐朗這個名字很大眾化,一搜就是成千上百個同名同姓的人,排除掉年齡依舊有一大堆。

徐湛看到馮韶君滾著滑輪,愁眉不展的樣子,不由笑出聲。

「前輩,這樣查效率太低了,看我的。」

她還沒來得及讓出座位,徐湛已經湊到她面前,用一隻手在鍵盤上熟稔地敲打起來。

突然被男性氣息包圍,馮韶君微紅著臉忙不迭往後仰與之拉開距離,結果腦後又靠到徐湛虛扶著椅背的胳膊。馮韶君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忍不住偷偷覷徐湛,卻發現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距離,近的有些不像話。

徐湛雖然一口一聲「前輩」地喊著馮韶君,但實際上,馮韶君還是要比他小几歲的。

電腦屏幕發出的瑩白光芒落在他的臉上,從側面看過去,男孩光潔的臉上細細的絨毛像是會發光一樣。

徐湛神情專註,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上滾動的小字。

根本不知道自己撩了懷裏小姑娘的徐湛,猶自苦惱地彙報著自己在知網上索引后得到的結論:「這個徐朗按道理應該會在醫藥界繼續發展才對,但是除了與前輩你一起發表的論文以外,他竟然沒有任何成品。」

難道這個徐朗也和馮韶君一起失蹤了?那為什麼新聞上只提了馮韶君,沒有提徐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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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自願當學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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