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貓歸山

第二章 放貓歸山

衛疏影醒過來的時候已至深夜。

她被綁在床上,無法動彈。

她掙扎了一會兒,氣喘吁吁,旁邊忽然響起一句輕飄飄的話:「沒用的,省點力氣吧。」

衛疏影憤怒地望過去,男人正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走過來,纖長的眼睫垂下,在眼瞼下方遮出一片扇形的陰影。

她冷靜下來:「你到底要幹什麼?」

如果要上交國家,就不會把她綁在這裏了。

男人放下茶杯,屈膝跪在她身邊的床上,像是打量一塊肥肉,從她的頭髮絲看到腳趾。

衛疏影惡寒。

男人掏出一把槍:「填了子彈的。」

衛疏影一臉震驚。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你的身份,隸屬的組織,組織成員,活動情報。」男人說,「誠實回答,我就留你一條命,怎麼樣?」

衛疏影神色一凜。

她咽了咽乾燥的喉腔,慢慢說:「我不會告訴你的。」

哪怕是嚴刑逼供,她都不會出賣組織,雖然組織背叛了她,但忠誠刻印於骨血。

見她不答,男人用槍抵着她的唇,槍口幾乎塞進她的嘴裏:「我再給你一分鐘時間考慮,吃子彈,還是喝茶?」

衛疏影和他對視。

一分鐘過去,靜默無言。

「很好。」男人冷笑一下,收回槍,手指觸碰到她的衣領,往下一扯,刺耳的裂帛聲!

衛疏影驚懼悚然:「混蛋!」

他想幹什麼?

男人露出了一個殘忍的微笑。

「你知道為了摧毀女俘虜的自尊心,會對她做什麼嗎?」

他的聲音彷彿從地獄傳來。

她當然知道。

衛疏影絕望地閉上了眼,一顆淚珠滾落,她偏過頭,臉藏在烏黑的頭髮里。

她的臉被扳過去。

「睜眼,我要你看着。」

昏黃的燈光下,衛疏影死死地注視着男人的臉,眼眶因為憤怒染得通紅。

眼睛裏充斥着深刻的憤怒,像是一團灼灼燃燒的火焰。

她啐道:「無恥之徒。」

她寧願酷刑加身,也不願意被男人如此羞辱。

「如你所願。」男人冷冷地挑起嘴角。

潔白的床單上,落下一兩點鮮紅。

男人幽深的眼眸暗了暗。

對衛疏影而言,這是一個恐怖的夜晚。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折騰了多久。她昏過去,又醒來,又昏過去。

她做了一個噩夢。是在訓練營,那年她16歲,有幾個男孩子堵着她,試圖扒光她的衣服。

她第一次殺人,一下子就殺了三個,開了十幾槍。她跪在血泊中,耳朵被槍聲震得又麻又痛。

她嚎啕大哭,委屈至極,不知過了多久,安里斯將她摟入懷中,對她說:「小影,別怕,有我在。」

那懷抱很溫暖,讓她平靜下來。

她沉溺於這樣的溫暖,但是,這不過是裹着毒的糖果。

安里斯只想讓她成為他的工具。

可她心甘情願服下,落入更深的深淵。

她的命運從此改變,身不由己。

衛疏影猛然驚醒,冷汗淋漓。

身體內部沉悶的痛楚提醒她,噩夢成真。

男人佔有了她。

她躺在男人的懷中,枕着他一條手臂。他另一條手臂搭在她的腰間。

這樣親昵的姿勢,真是諷刺。

男人在她昏迷期間,不僅幫她清洗了身體,包紮了傷口,而且還準備了新的衣服,床頭柜上還有一盒避孕藥。

衛疏影心裏堵得慌,無聲地流眼淚。

她不是一個看重貞潔的人,但在這場被強迫的活動中,她的尊嚴彷彿被徹底摧毀了。

她的身體上遍佈青紫的淤痕,看上去十分凄慘。

她轉過臉,男人的睡顏安詳,呼吸聲平穩。臉頰上有三條血痕,是她掙扎時用指甲撓的。不僅如此,他寬闊的肩膀被她咬得鮮血淋漓,後背的抓痕更多。

她怎麼沒把他撓死呢?衛疏影恨恨地想。祝他得破傷風。

衛疏影挪動着疼痛的身體,吃了避孕藥,換上衣服。

床頭柜上放着一個黑色的錢包,裏面是他的身份證,一些銀行卡、會員卡和現金。

身份證上的男人,面容清俊,眉目如畫,眼神卻是一貫的冷然,什麼都不能撩動他的心弦。

「紀雲程。」

她現在知道他叫什麼了。

她可以趁這個機會殺掉他嗎?

念頭一轉,衛疏影的脊背爬上一股寒意。

不,不行。

這男人不是好惹的,她就算殺了他,他背後的勢力也能讓她生不如死。

她回國另有打算,而不是跟一個權勢潑天的男人糾纏不休。

他是她的天敵。這是衛疏影作為殺手那麼多年的直覺。

必須逃,藏起來,不要被發現。

惹上他,一定非常麻煩。

走之前,衛疏影看到錢包旁還放着一塊手錶,是江詩丹頓經典款機械錶,價格昂貴。

她身無分文。

本來這麼多年她存了一筆巨款,但那枚炸彈讓她明白,她太天真了。

背負了如此多的秘密,組織不允許她活着離開。

事先準備的身份證無法使用,卡里的錢她也不敢取出來,她現在處於十分尷尬的境地。

如果組織知道她還活着,等待她的將是什麼?衛疏影打了個冷戰。

她猶豫片刻,下定決心,帶上了那塊表,推開房門走出去。

一室寂靜。

幾分鐘后,床上的男人掀開了眼帘,他披衣起身,站在落地窗前,將窗帘拉開。

漆黑的眸子裏倒映着點點星光,那雙眼睛,淡漠如山間的霧靄嵐煙。

他看着那抹高挑纖瘦的人影融入還未散去的黑夜,而遠方的天際,第一縷晨曦搖動着密雲。

紀雲程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點燃,猩紅的光在指尖跳躍。

這時,紀然打電話來。

「已經派人跟着她了。」

男人嗯了一聲。

紀然安靜了片刻,問:「老大,您為什麼要放走她?」

直接把她領回去不是更方便。

「一張一弛才是馴獸之道。」

煙霧繚繞,半明半昧,看不清男人臉上的表情。

馴獸如此,馭人也是同樣。

反正,她逃不掉的。

……

衛疏影低價賣了紀雲程的手錶,拿了二十萬,辦了假證,租了一個老舊小區的居民房。

她在家裏宅了一個星期,吃泡麵吃到吐,沒人找上門,緊張的心情暫時放鬆下來。

組織其他成員沒來抓她,看樣子是認為她已經死了。

紀雲程也沒來。說不定他沒那麼大的本事,衛疏影樂觀地估計。

無論如何,她現在還算安全,可以外出活動。

衛疏影在電腦上投了幾份簡歷,其中一份有了迴音,是一家化妝品專營店招聘導購,約她面試。

衛疏影買了一套化妝品,對着鏡子塗塗抹抹半晌。

半小時后,斑駁老舊的樓梯間,一個漂亮且充滿親和力的美女,穿着大方得體的白襯衫和闊腿褲走下來。

跟那日在天鵝酒店的殺手判若兩人。

這就是妝容的魔力,衛疏影已經練就得爐火純青。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偽裝,妝容變化只是最簡單的一步,還有神情的修飾、口音的改變、乃至肢體動作細微之處的不同。

再加上仿生面具和各種高科技材料。

Cat可以是年輕女人、男人、老年人,隨便什麼,她在你面前殺了人,再次相遇,你還是認不出她。

所以,她不必殺掉目擊者。犯罪側寫師畫了無數張臉,沒有一張跟她相關。

面試很順利,衛疏影獲得了這份工作,底薪3500,有提成,輪班制。

「給你做了入職表,周三你就可以來上班了。」

衛疏影被打發走,時間還早,她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忽然叫了一輛計程車。

「火車站。」

她想回家看看。

雖然那地方,已經不能稱之為家了。

兩個小時的火車,把她載到一個小鎮。衛疏影憑着導航找到她家原先的地址。

十八年前,父母帶着她和哥哥搬到這裏,住進一幢帶院子的二層小白樓,媽媽在草坪里種了花草,她和哥哥度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好景不長,幾個月後,一場大火燒毀了他們的家,因為哥哥跟她正巧偷溜出去玩,倖免於難,但父母皆葬身火海了。

哥哥要帶她去國外的親戚家,在渡輪碼頭,兄妹倆卻被擁擠的人群衝散了。

她遇到了一個叫做安里斯的男人,他帶她去了美麗的意大利。

在那裏,她被培養成殺手。

她再也沒有見過哥哥。

而今。

她家的房子早就成為廢墟,在這之上,建了一所幼兒園,一切都物是人非。

只有一個落魄的小公園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衛疏影坐在鞦韆上。

她這一次回來,還有一個不切實際的願望,想找到哥哥。

茫茫人海,找一個十八年前的少年,談何容易?

他或許早已不在國內。

哥哥叫衛若星,比她大五歲,生日是2月14日,爸媽說他是情人節的禮物。

衛疏影從背包里掏出一個相框,裏面是年代久遠泛黃的全家福。

男人高大斯文,戴一副眼鏡,文質彬彬,臂彎中抱着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嫻靜的妻子靠着他,牽一個清秀的小男生,滿臉幸福。

不復存在了。

這麼多年,尋親深深地根植在她心中,竟成了一種執念。

衛疏影枯坐着,沒有發現,有一道視線落在她孤獨的身影上。

陪她從落日餘暉消失到月亮高高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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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妻如蜜:紀先生的家養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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